李明達點頭,當即就有侍衛做了人梯,李明達在田邯繕的攙扶之下,翻到牆頭,然後利落地跳了下去。隨後田邯繕也跟著翻了下來。李明達落腳後,有點沒站穩,剛好被田邯繕撞了下,就一下子跌倒坐在地上。


    田邯繕嚇得忙去攙扶,“怒該死,竟撞了貴主,奴——”


    田邯繕說著就落淚,跪地上欲磕頭認罪。


    李明達隨手就把他拉起來,催他快走。


    這宅子臨湖,往前略走一走,就瞧可見一處水榭。


    主僕二人才剛走了沒幾步,轉頭就嚇了一跳,西側水榭處,穿著玄衣的房遺直矗立在那裏,此刻目光剛剛好落在她們主僕身上。


    別說李明達貴為公主了,就是田邯繕一個太監見此狀,都覺得臉紅尷尬。運氣怎麽這麽差?他們頭次跳牆就被瞧個正著!


    李明達把手背過身後,悄悄拍了拍衣服後頭的灰塵,然後坦率地挺直腰板直麵走過來的房遺直。房遺直身後還跟著四名侍從,兩男兩女,不過此刻四人都麵著湖躬身待命。這倒讓李明達鬆口氣,至少最多就隻有房遺直一人看見她的窘狀。


    待房遺直行禮之後,李明達就先行發問:“剛你傳話說案子有進展,要回稟我,怎麽人卻在這?”


    房遺直驚訝,“此處正是約定回話之地,公主竟不知?遺直還以為,公主剛剛在走捷徑。”


    第45章 大唐晉陽公主


    田邯繕數次給房遺直打眼色,對方愣是沒注意到,所以急得幹咽唾沫。完了,完了,瞧房大郎這態度,八成是不想給他家公主麵子。這下公主被當場抓了醜,回頭準被人家笑掉大牙。


    田邯繕急得七竅冒火,就差原地蹦高了。


    李明達倒是不慌忙,她不信房遺直會傻到四處跟人說她跳牆了。李明達踱步到水榭邊,故意停留在距離房遺直那四名侍從稍微遠一點的位置。隨後就讓房遺直有話趕緊回稟,她一會兒還有要事要處理。


    “不管什麽要事,還請公主以安全為重。”


    田邯繕一聽房遺直哪壺不開提哪壺,竟還在委婉提及他家公主剛剛跳牆的事,氣得臉紅。


    “放肆,我們貴主做什麽事還輪不著你來置喙。”


    李明達伸手製止田邯繕,對房遺直道:“跳牆算什麽,我連崖都跳了,還活得好好地,說不定我這人就擅長跳。”


    李明達本意是開個玩笑,但房遺直的臉卻更黑了,黑眸比之剛剛沉冷更甚。


    “墜崖一事,公主活得僥倖,下次可就未必了。還請公主惜今日之所有,勿忘前事之教訓。”


    李明達聽房遺直回答的這麽認真,覺得有點好笑,又有點覺得奇怪。以他的聰慧,該是不會在談話的時候煞風景。今日是怎麽了?李明達疑惑打量房遺直兩眼,隨即意識到一問題,她暗暗抽鼻子聞了下,確認房遺直身上明庭香沒有了。


    房遺直把自己身上的味道給弄沒了,是為防著她?


    李明達別有意味地看眼房遺直,發現他皺著眉頭,眼周繃緊,似乎還沉浸在不悅的情緒裏。


    李明達便無言,以沉默相對。


    立在一旁的田邯繕臉又憋得通紅,房遺直太過分,公主和他開玩笑,他竟煞風景,半點麵子都不給。此刻他好想拿刀劈了這個不識趣的房遺直!


    “公主為何不語?”房遺直還在等李明達的回應。


    李明達詫異看他,忽然覺得房遺直這是有毛病,她說話他挑,她不說話他也挑。


    李明達也來脾氣了,“到底你是公主還是我是公主,我說不說話用用得著你管?”


    “您是公主。”房遺直回道。


    李明達:“說案子!”


    房遺直立刻道:“八名死者中有一人身份已經查實,乃是清娘ji院裏的一名護院,姓張,平常被喚作黑糰子,不是本地人,有晉南口音。問過呂清兒,她是不認這護院,說是ji院裏護院足有近百數,她不可能人人都記得。”


    李明達點點頭,把“晉南口音”這點特別記下。


    房遺直接著又道:“今年年初安州城西新起了一座祭靈觀,花費數十萬錢,而今香火鼎盛,此觀經查可確定是臨海公主所建。觀中央有一大殿,名曰祭靈殿,一直上鎖。昨晚狄仁傑帶人去偷偷調查,發現這祭靈殿內供奉了六塊無字牌位。”


    李明達:“無字牌位,六塊。”數量剛好是息王及其被誅的五子。


    房遺直見李明達表情明了,知她心裏有數,便不再提了。


    “你覺不覺得這件事太怪?”李明達見房遺直疑惑地看自己,便解釋道,“八名死者的死因被指與ji院假母呂清兒有關,而且現今也已查明死者之一是呂清兒ji院的護院。但臨海公主特製的薰香卻出現在了所謂‘息王後人’所用的信紙上,她有祭拜息王及其五子之嫌。呂清兒和臨海公主,本因裴駙馬的緣故互相對立,理不應出現在同一處,但而今偏偏最有嫌疑的就是她們倆。而且看起來就好像是這二人合謀,犯下了這件事。”


    房遺直問:“公主覺得不可能?”


    “當然,一山不容二虎。這倆人絕不可能走到一起去做一件事。”李明達萬般肯定道。


    房遺直笑了笑,“公主所言有理,那這件事便聽公主之言,再繼續慎重細查之後再行論斷。”


    “你奉聖命處理此案,倒不必事事聽命於我。”李明達本該是協助查案,房遺直最近卻是事事請命於她,搞得像是她才是真正負責此案的主審官。


    “遺直謝過公主。”房遺直再次行禮後,便告退了。


    李明達眼見著房遺直走遠了,放鬆地聳了下肩,然後靠在水榭處,東看看西看看,最後耳朵還是對著自己所住的院落方向。


    田邯繕則一直恨恨地盯著房遺直的背影不放,但盯到最後,他目光就變了,玉人信翩翩,房遺直的背影蕭絕至極,看久了倒叫他一個男人,不對,是半個男人都移不開眼了。


    田邯繕自覺罪孽深重,他此刻該為公主討厭房遺直才對,遂伸手打自己一嘴巴。


    啪地一聲,把李明達的注意力收了回來。


    李明達看田邯繕。


    田邯繕忙跪地賠罪,“奴該死,下次一定好好唾罵那個房大郎!”


    “胡鬧什麽,起身。”李明達示意田邯繕噤聲,轉而繼續全神關注去聽自己院子的動靜。


    李明達先前之所以忽然選擇跳牆,就是因她聽到了李玉瓊的腳步聲,同時也聞到了她身上特有香味,她身上的味道與裴駙馬身上的香味類似,但比之略有些不同,花香更多一些。


    此時聽李玉瓊還在她院門口吵鬧,李明達料知她一時半會兒不會善罷甘休,就幹脆就近找了處涼亭坐著等。


    湖麵碧波蕩漾,鴛鴦戲水,夏風淺淺,帶著花香,倒是和風熏人正有睡意。李明達等著等著就有些發困,手托著下巴迷糊閉眼了。


    “駙馬爺,公主讓奴偷偷放您出來,您卻要去見那個ji女,這不合適吧,若是被公主知道了,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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