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紹輝用艙門機槍向快艇射擊,阻止他們追擊大船,有了空中火力攔截,快艇速度放慢,大船終於爭取到足夠的時間,駛出海灣,進入公海。


    就在直升飛機準備拉升,離開這片海域的時候,駱紹輝頭部劇痛,身體一栽從飛機艙門墜落。


    他看見戰友探出半個身子,企圖伸出手拉住他,結果慢了一秒,戰友痛苦的麵容漸漸遠去,海水湧過來把駱紹輝淹沒。


    不知過了多久,駱紹輝再睜開眼睛,已經身處大洋深處,頭頂是蔚藍又靜謐的海水,身邊有一群寬吻海豚,好奇地圍著他遊動。


    海豚們把駱紹輝當成同類,接納他進了族群,它們輪流用吻部和後背頂著他前進,有時候他也會主動跟著海豚們遊動,遊得累了就扒住海豚的背鰭休息,它們追逐沙汀魚群,躲避食人虎鯨,隨著洋流繞過大半個地球。


    駱紹輝記不得他在海水裏泡了多久,隻記得水溫由溫暖變成寒冷,又從寒冷恢復溫暖。


    記憶時而模糊時而混亂,大部分時間裏,他是茫然而木訥的,偶爾出現片刻清醒,會讓他記起自己到底是誰。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脫離海豚群,在海裏逡巡,尋找歸途,可是不等他想起回家的路線,記憶又重歸混亂,他又變成海中遊蕩的孤魂。


    一隻失去幼崽的母海豚似乎把他當成一隻發育畸形的幼年海豚,精心照料,每當駱紹輝走失,都是它鍥而不捨地尋找,帶他重新回到族群的保護範圍。


    直到有一天,海豚群和鯊群相遇了,一場大戰在所難免,海水在沸騰,血水混著碎肉渾濁了視線,濃重的血腥味讓駱紹輝頭痛欲裂,他再一次離開海豚的保護圈,想要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回去家鄉。


    就在這時,一條四米長的大白鯊張大嘴朝毫無防備的人類衝過來,嘴裏的牙齒像鋒利的剃刀,能輕鬆扯掉駱紹輝一條大腿。


    千鈞一髮之際,母海豚像炮彈一樣從側麵撞過來,短吻戳在鯊魚右腮,發出“咚”的響聲,鯊魚吃痛,放過駱紹輝,轉頭向母海豚發起進攻。母海豚在白鯊的攻擊下毫無抵擋之力,很快就被咬掉一大塊肉。


    看著海豚汩汩流血的傷口,駱紹輝怒了。一個龍捲風一樣的漩渦把四米長的白鯊裹在裏麵,攪成幾段碎肉,扔進鯊魚群,鯊魚爭搶同伴屍體,海豚們趁機逃脫,而駱紹輝也昏死過去,任憑母海豚怎樣呼喚撞擊,都沒有反應。


    母海豚以為駱紹輝死了,發出傷心的悲鳴,圍著他遊了好久,才追隨族群進入太平洋,開始新一輪的洄遊。


    駱紹輝隨著波濤飄蕩,被海水衝到柔軟的沙灘,踏上了陌生的大陸。


    第493章


    駱紹輝緩緩睜開眼睛,眼前是幾個模糊的黑影,看見他醒過來,黑影發出一陣喜悅的呼喊。


    “誒——!醒了醒了!嫂子你太厲害了!”


    “上帝啊,亞瑟,你是要嚇死我這把老骨頭嗎?”


    駱紹輝使勁閉上眼睛,再睜開時視線總算能夠聚焦了,他看著眼前那張蒼老的黝黑臉孔,蠕了蠕嘴唇,說出了他的名字:“山姆……”


    黑人老頭大喜過望,露出八顆大白牙,嘆道:“十三年了,你總算說出了我的名字,你這個笨蛋亞特蘭蒂斯人!damn——!”


    說完,老頭竟然捂著臉哭了,佟妮娜拍著他的後背,安慰這個貧窮但是善良的老人。


    “山姆……我的小侄子……在哪?”


    駱紹輝喪失語言功能十幾年,重新開口講話,還是英語,難免斷斷續續不成句子,好歹能讓人聽得懂意思。


    山姆和佟妮娜起身,把床邊的位置讓給駱聞遠,駱紹輝的視線落在男人臉上,驚訝地瞪大眼睛:“大、大哥?……不對,我大哥已經不在了……你是誰?你怎麽跟我大哥長得這麽像?”


    駱聞遠看著小叔瘦削憔悴的麵容和迷茫掙紮的眼神,紅了眼圈,他墊高靠枕,讓駱紹輝坐起來,哽咽著說道:“小叔,我是聞遠啊……”


    “你是聞遠?”


    駱紹輝沉默半晌,猛地搖頭,情緒激動地嚷道:“你不是!聞遠明明隻有十歲,我剛才還在海邊看見他在玩球……”


    駱聞遠回憶了剛才駱紹輝“劫持”的那個小男孩,黑頭髮大眼睛,的確跟自己小時候的樣子有幾分相似,原來小叔腦子不清楚,把小男孩當成十歲時的自己了,所以才抱著不放。


    駱聞遠心裏酸澀,小叔在這片海灘流浪了十幾年,食不果腹衣不遮體,連他自己叫什麽名字都忘了,竟然沒忘記他還有個侄子,這是怎樣深厚的感情羈絆!


    駱聞遠看向青山,眼神帶著詢問,青山示意他放心,時間觀念錯亂是常見的失憶後反應,沒有大礙。對駱紹輝而言,十幾年的時間彈指一揮,仿佛做了一場大夢,流浪的生活沒有在他腦子裏留下太多印象,這反而是件好事。


    駱聞遠用土係異能在沙灘上挖了條隧道,帶著小叔、青山、佟妮娜和老山姆離開事發海灘,為了不給姑姑姑父帶來麻煩,他們沒回貝福裏山莊,而是在海灘附近的五星酒店訂了房間暫住。


    青山把駱紹輝腦子裏有彈片這件事告訴了駱聞遠,駱聞遠認為這個彈片就是當年擊中駱紹輝的流彈,萬幸的是彈片並沒有穿透頭顱,也沒有爆開,而是留在駱紹輝大腦主管記憶的海馬區,讓他的記憶出現混亂,行屍走肉一樣過了十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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