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華深感無依無靠,孤苦伶仃,且這幾日沐青陽更是變本加厲,愈發揮了他不要臉的功夫,雲華每回吃糕點茶果時,沐青陽便都要先抓過雲華的手,咬上第一口。


    沐青陽這些舉動令雲華實在氣憤,於是雲華打算再重演一遍離家出走的故事,畢竟如今她已經不怕沐青陽那廝了,可謂是無所懼怕。


    於是萬事俱備,一鼓作氣,剛出了府門,卻在府門口遇見了祁桓和他那一隻小白,雲華風一般奔回了府內,掄起她的小黑,如臨大敵,嚴陣以待。


    沐青陽瞧她這般陣仗,似笑非笑道:“你方才不是要離家出走麽,怎的不走了?”


    雲華怒目,道:“那小白是你叫來的?”


    沐青陽道:“閑來無事,正巧許久沒見我幹兒子了,甚是想念,便叫祁桓帶它來讓我好好瞧一瞧。”


    說這祁桓,先些年在宴上瞧上個姑娘,這姑娘不是別人,正是撫遠將軍的小女兒,名喚一個“潼”字,撫遠將軍單姓一個“少”。


    祁桓同這個少潼可謂遇的巧,那次宴會之後,隔了一兩個月,祁桓應邀去南山觀嵐,上山途中突遇大雨,便到近處的海棠亭避一避,拂過一身雨露踏了海棠亭,抬眼便瞧一女子憑欄閑盼,輕汗微微透碧紈,薄扇輕輕,眼波流轉。祁桓呆了呆,這女子便正是少潼。


    亭子不大,且也不算是生人,理應打個照麵。於是祁桓咳上兩聲,有些難為情,但仍是朗聲笑道:“啊,你便是撫遠將軍的女兒罷,我們……”


    話未說完,卻被幾聲急流蓋過,這少潼卻不為所動,隻有手上的小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一眼便瞧得出她應是心中藏事,想著旁的事。祁桓也不好打擾,便立在一旁,沒了話。心上卻在糾結,這應算是有緣。


    那年上元,祁桓打聽到少潼會出遊燈會,便早早別了沐青陽一行,去尋了少潼。苦尋一個多時辰卻仍未得果,一轉頭卻瞧身後不遠處少潼同幾個婢女提燈笑鬧,彩線輕纏紅玉臂,小符斜掛綠雲鬟,祁桓便忍不住笑了出來,心裏頭卻有了女兒家懷鹿的情緒。


    雖未能上前搭話,但經此一事,祁桓便更為認定他二人定是有緣。


    再之後祁桓想方設法與少潼藉機偶遇,將要搭話,少潼卻每每不解風情,同他擦身而過。


    祁桓費盡心思,打算同她“不小心”相撞,如此一來便有了搭話的機會。


    這日少潼出遊,祁桓一路循跡。後來少潼在一家店子裏買了一枚環珮,正欲出店,卻與一人相撞,手上的環珮落在地上,摔作了兩半。祁桓心道這正是個好時機,正欲開口相賠,卻見少潼抬頭朝他微微一笑,道了一聲“無妨”,便同身旁的婢子姍姍離去。便又將祁桓一肚子話皆噎了回去。


    於是祁桓苦戀了這麽三四年也未得一個好結果,正巧這少潼同雲華一般年紀大,於是祁桓對此番前來並不僅僅是為了循著青陽君的意思來嚇唬嚇唬雲華,而是為了來向雲華討一討這女兒家究竟是懷著哪種心思。


    雖說雲華自己的事也沒落下個什麽好結果,但想著畢竟自己也看了這麽些話本子同戲摺子,也是十分有心得,便一派高深,擰著眉十分嚴肅道:“嗯……應是投其所好才對。”


    投其所好這一點應是沒錯,想想小黑剛來時也是對她愛答不理,後來雲華對它悉心照料,餵了它兩條魚,如今已是一到飯點便來蹭著雲華,一副十分乖巧可愛的模樣。


    沐青陽在一旁漫不經心翻著一本書,突然插話道:“何必費那麽多功夫,去將軍府上提親便好,或是,哪天夜裏將她擄出來,攜她私奔……屆時將軍也會因著他女兒的名聲,將她嫁了你。”


    一旁小白一臉諂媚地纏著小黑,小黑一動不動坐在原處十分不屑理它,於是小白哼唧兩聲跺了跺爪子便將腦袋伸到小黑耳旁打算親近親近,誰知小黑便一爪子撓了過去,小白十分委屈。


    祁桓一臉正義道:“我、我自然是要應著她的意思,不曉得她究竟願不願意。”


    雲華十分感動,一拍大腿道:“我來幫你探一探這個少潼她有何所好!”


    小黑拋下獨自憂傷的小白,十分驕傲地一躍,偎在雲華腿邊舔了舔爪子,驚奇的是,小白竟也隨著小黑跑了過來,雲華心裏一緊,卻見小白亦偎在她另一邊,將腦袋搭在她腿上,瞧了另一邊的小黑一眼,又瞧了瞧她,十分可憐地哼了兩聲。


    祁桓瞧著小白這幅模樣,立馬兩眼汪汪,一應而和道:“我的姻緣大事,便託付給雲華你了。”


    沐青陽在一旁十分不經心咳了一聲,祁桓忙改口道:“我的姻緣大事,便託付在嫂夫人身上了。”


    第五章雲間燕子輕3 女兒家的情分結起來向來沒有什麽特別高深的道理,譬如一根相同的簪子,或是隨便找個理由攀談攀談,諸如此類,時間久了二人便以姐妹相稱了。


    雲華便找了這麽一個由頭,故與少潼於簪花店子相遇,二人“碰巧”瞧上的一支簪子便是絕品,雲華一副忍痛割愛的模樣,咬唇道:“便、便讓給你罷,我再挑一挑別的。”


    少潼也一副難為,道:“那如何好意思,還是你拿去罷。”


    二人噗嗤相視一笑,這事便是成了一半。


    此後這二人便時不時一同去聽個小曲兒,賞個歌舞,遊湖逛市喝個小酒,實在是你儂我儂、蜜裏調油,看得祁桓心中甚微焦躁。


    一個月過去,雲華卻仍沒個答覆,祁桓終於忍不住跑到青陽君府上道:“過了這麽久,你究竟探出些什麽了?”


    雲華這才恍然驚醒,道:“我……我倒是把這茬事情忘了……”


    這日雲華約少潼一起觀戲,戲局上雲華藉機問道:“少潼,你知不知道右相府上的長子祁桓?"


    少潼手上將要放進嘴裏的白果頓了頓,想了好一陣,搖頭道:“祁桓?不知道。我倒是曉得右相府上有這麽個人,卻是沒有見過的……嗯……大抵是。”


    雲華驚了一驚,祁桓那般努力在少潼眼前沒事便晃上一晃,少潼竟不知道有這麽個人,若將此事排作一本戲,定是一出千古悲劇。


    於是雲華打算在臨水閣安排一出席,讓這二人好好會一會。沐青陽覺著祁桓同兩個女子一同吃飯定會十分緊張,於是便十分好心要一起陪同。


    這日祁桓精心打扮一番,臨行前在青陽君府門口踱來踱去,手上摺扇開開合合,心裏頭琢磨著一會見了少潼應該如何開口。雲華一踏出府門便瞧祁桓這幅模樣,心中不由好笑,便道:“少潼不是個什麽刁鑽的人,你不必如此緊張。”


    祁桓結巴道:“我、我不緊張。”


    沐青陽大笑,似有一種“大快人心”的意味,道:“想不到你祁桓也有今日,教你當初笑我,如今總算是輪到我來笑你了。”


    祁桓覺得沐青陽這人實在是一隻白眼狼,當初擄人時,路是他探的,人是他擄的,馬車是他盤的,山上的房子也是他打點的,如今他卻這般笑他。但再一想,若此事成了,也算是夫債妻還,他便也不細究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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