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劍道部場中央,兩個穿著護具,手持竹刀的人相互對峙。


    整個劍道館內空空蕩蕩,幾乎聽不見任何響動,靜謐到正在對峙的兩人輕微的呼吸聲都十分清晰。


    東方觀有些記不清萬成佑一的樣子,在他的印象裏,這個被譽為“劍道天才”的少年永遠都將自己藏匿在麵罩和護具之下,宛若一個機器人,訓練、訓練、訓練、對決、比賽……年紀輕輕就已經劍道六段的他,一路走來擊敗了無數比他更年長,更有經驗的對手。


    握持竹刀的東方觀,仿佛被喚醒遠古時代便刻在血脈裏的鋒利,這像是一種為自己設定的束縛,隻要握刀,便能摒棄一切雜念,就像進入棒球運動員那樣“zone”的境界,也就是無我之境,一切皆斬。


    這場對峙持續了許久,等待落日的餘輝透過玻璃窗射進,場中正在對決的二人身影交錯,兩把竹刀的影子尖鋒相對的瞬間,萬成佑一的竹刀猛地向前抖動,正在東方觀刀尖隨著變動的瞬間,一聲威嚴的暴喝兀地從佑一的麵具下傳出,震懾人心。


    這就是劍道中所謂的“氣合”,在劍道對峙階段最緊張的時候,通過一聲大吼掃除膽怯使精神一振,而且還有讓敵人聞之喪膽的作用,一旦對手的眼神和氣勢中展露出的膽怯與遲疑,手中的刀便會瞬間斬出,一舉取得勝利。


    啪!啪!


    伴隨著喝聲引發嗡響,兩道竹刀和護具之間相撞的聲音緊隨其後,似乎是平地炸響驚雷,館中觀戰的指導老師和萬成部茜同時發出驚歎。


    就在剛才,那發出吼聲的萬成佑一隨聲而動,手中竹刀在東方觀刀尖微顫的瞬間衝出,那料這出其不意的淩厲一擊,卻在電光石火之間迎來了東方觀孤注一擲的反攻,迎擊他的便是一擊漂亮的“擊麵”,以斜上劈姿勢將尚未調整好狀態的他予以一記痛擊!


    萬成佑一又一次感受到對手力道之沉重,那快如閃電般的一擊不僅令他全無反應,更讓他感受到麵部神經受到衝擊的劇痛,在痛苦的抱頭蹲坐之前,佑一似乎看到,殘陽下,全副武裝,身穿武士鎧甲密不透風的自己,被一個手持長刀毫無防護的浪人一分為二,血染在這恐怖的逢魔時刻。


    東方觀稍有愣神之後,根據記憶中的經驗取下了麵罩,露出一張略顯茫然的麵孔。


    “我居然……打中了嗎?”東方觀略微有些愣神地看著手中握持的竹刀,這是他穿越到來的第一場劍道比試,若不是實在難以推脫,他本不可能選擇應戰。


    “放棄防守的左麵橫打,你改變戰略了啊,東方!”一個身穿黑色劍道衣,表情嚴肅的中年男子走上前,隨後對著跌坐在地上的萬成佑一說道:“但是,這場決鬥,是佑一你的劍先斬到他頸部,你贏了!”


    “哈?”已經跑到弟弟身邊的萬成部茜有些吃驚,實際上,剛剛麵對萬成佑一的攻擊,東方觀的反應相較從前的他已經慢了,他沒有在反擊的同時躲開佑一的劍,也沒有舉劍格擋,而是選擇孤注一擲,隻攻不守,最終以後手成功擊中佑一。


    “雖然如此,不過如果這是手持真劍的搏殺,你們兩,大概都會死吧。”中年男子,劍道部的指導老師麵對方才決鬥的兩人,如此說道。


    “不論這場決鬥如何,毫無疑問,你們都有直接參加魁星旗劍道大會的資格。當然,要是東方沒有退出的話,我認為奪得冠軍也並非難事,敗給後輩的感受如何?東方,你的劍,不僅僅是為了同歸於盡才握在手裏的吧。”指導老師用銳利的目光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意味深長地道。


    ……別說這麽中二的台詞啊,我隻是剛穿越過來還不太適應而已。東方觀有些難以直視指導老師發光的眼神,持著劍按了按自己的頭,他這才感到脖頸上傳來微微的痛感,於是轉身看向萬成佑一。


    此時的萬成佑一已經摘掉了麵罩,正巧和東方觀四目相對,東方觀看到這個長相清秀的少年麵孔上流露出的失落。


    “喂,沒事吧。”萬成部茜關切地看著弟弟,隻見一道紅色地印記緩緩從他臉上浮現,正是剛剛東方觀劈砍的位置,部茜頓時怒不可遏,站起身張牙舞爪地超東方觀撲去。


    “混蛋!下手太重了!”


    “啊啊啊啊啊,抱歉抱歉,我錯了還不行嗎?”東方觀丟下竹刀舉手投降。


    部茜不依不饒,粉白的小拳頭像是雨點一般砸在東方觀的護具上。


    指導老師看著萬成部茜像個小老太太一樣追著東方觀打不由得被逗笑,一副“中年男人回憶青蔥歲月”的追憶表情。


    “姐姐!不要為難他啦……”萬成佑一有些難為情地起來製止。


    “哼。”萬成部茜有些氣不過,她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弟弟,居然一把手伸向他的頸部,從那裏取下一條串著古怪掛飾的項鏈。


    那真是條造型奇特的項鏈,藤製的鏈條,固定在中間的球形飾品被畫滿神秘圖案的符條包裹著,有一種標準的日式神佛的恐怖風格在裏麵。


    隻聽攥著項鏈的萬成部茜不悅道:“臭老爸留下的護身符,果然一點用處都沒有!”


    “那個……畢竟這是護身符,沒法保佑我勝利的。況且,父親將她交給伱,說不定是隻有你戴著才會有作用。”萬成佑一囁嚅道。


    “唉?話說這護身符好像破了一角。”萬成部茜翻轉了一下項鏈上的球形飾品,發現飾品底部的符條碎了一些,露出其中黝黑的本體。


    “應該是剛剛被東方君的劍擊中了。”佑一稍作回憶後答道。


    萬成部茜觸摸到那掩蓋在符條之下的物件本身後,忽然有種不妙的惡心情緒,她遲疑了一下,然後蹙著眉頭將符紙條沿著破損的地方拆開,待那物件本身的模樣讓她陷入莫大的驚懼當中。


    現在躺在她手心裏的,赫然是一隻漆黑的眼球,從中甚至可以清晰看到遍布的血絲!


    “啊——”


    萬成部茜被嚇了一大跳,直接將那眼球丟在了地上。


    “什麽東西?”


    “眼……眼球?”正在和東方館灌輸“劍道至高”理念的指導老師也尋聲望去,看清了掉落在地板上的東西。


    “這東西,父親怎麽會把這種東西交給姐姐。”萬成佑一神色也有些慌張,但多半還是被自家姐姐的叫聲嚇到了,他趕忙上去安撫。


    東方觀有些好奇地走到那眼球旁仔細盯了一陣,不知為何,這眼球給他一種相當邪惡的感覺,不過他嘴上還是調侃道:“哦,看上去人眼,前輩抓到了不得的東西了呢。”


    膽小的萬成部茜躲在弟弟身後,剛想探頭就聽到東方觀的話,不由得身體一陣惡寒,白皙的手臂上浮現雞皮疙瘩,聲音微顫地喊道:“別說了!”


    東方觀看著部茜像隻兔子一樣躲躲藏藏的樣子有點好笑,倒也沒再嚇唬她,而是寬慰道:“沒事的,眼球而已,丟掉好了?”


    “喂,東方,這可是萬成家的護身符呢。”指導老師提醒道。


    東方觀和萬成佑一的目光都向部茜看去,佑一開口道:“怎麽辦?姐姐。”


    萬成部茜遲疑了片刻,還是道:“還能怎麽辦?那個臭老爸居然拿這種東西嚇人!丟掉,不,還是找個地方埋掉比較好吧。”


    萬成佑一點點頭,卸下護具走上前,蹲下身擒著袖口將掉落在地板上的眼球舉起。“真的和人類眼球一樣大呢。”


    見萬成佑一取走了那護身符,東方觀無聊地舉起竹刀揮了揮。


    “對了,你們兩人剛剛沒有相互敬禮吧?”萬成姐弟欲走,指導老師突然說道。


    萬成佑一立馬想起,說了一句私密馬賽便走到東方觀麵前深鞠一躬,“感謝指導,東方君,多次打擾你,真的是十分抱歉。”


    咚!


    東方觀正要回禮,心髒卻忽地猛然震動一下,他頓時心神巨震,一股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


    好像有什麽東西撞過來了!


    他瞪大眼,盯著萬成佑一身後那片空空如也的地板,忽然大喊一聲:“快閃開!”


    哧——


    萬成佑一臉上露出疑惑和錯愕,就在這時,他的胸口忽然綻放出一朵血花,他袖裏捏著的詭異眼球隨著他手指的無力再一次落地彈跳,在剛剛被東方觀嗬聲肅清的劍道館內響起“咚咚咚”的聲音。


    此刻的萬成佑一就像是從背後被一把劍穿透固定著動彈不得,他傷口中不斷咕咕冒出洶湧的鮮血,那些鮮血卻不落到地下,而是以一個詭異的方式回流到他的背後,仿佛現在他身後正站著一個吸食血液的惡魔。


    “發生什麽了?”指導老師一臉茫然。


    “佑一!”萬成部茜驚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身體止不住地向這邊跑來。


    東方觀並沒有被眼前這詭異的一幕嚇呆,他似乎能隱約感受到那個襲擊了萬成佑一的怪物,他嘴上大吼著“別過來!”,自己則是如同箭矢一般朝著佑一衝了過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雖然看不到,離萬成佑一越近,東方觀對那無形怪物的認知清晰了幾分,像是是一隻巨大的“蚊子”,穿透佑一胸膛的,正是它那宛如戰矛的恐怖口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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