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


    原本棲息在黑色槐樹枝杈上的烏鴉忽然響亮的對著提夫林二人聒噪起來。黑漆漆的小眼睛中似乎呈現出來一絲譏笑的情緒,蒲扇著翅膀在兩人的眼中投影出一片怪異的色彩。


    那冰冷的雲霧就像是有著生命一樣很快就將整個皇後區巷口籠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霧靄中。身處在雲霧中的提夫林甚至用自己的熱力視覺都沒有辦法看到五米外的景色,隻能感受到皇後區門口那盞原本陰森恐怖的油燈釋放出來的一點還算是溫暖的光芒。


    但是很可惜的是,這原本還算是安慰的光芒對眼前的黑暗來說簡直不值一提。


    就像是滑行一樣的行動方式,帶著黑色破舊長袍的古怪死神悄無聲息的向兩個人飄了過來。漆黑色的兜帽下違背了自然光線的原則,甚至連下巴都看不到,隻能感受到那無盡的空虛與冷漠。在行走過來的同時,那任憑提夫林怎麽努力都驅散不開的霧氣卻像是海浪一樣向兩邊分散開來,在那個死神的身後湧動著,緊緊的跟隨著那漆黑色的布條。


    那些原本在槐樹上的烏鴉也煽動著他們漆黑色的翅膀,越過了提夫林的頭頂在那黑袍人黑色的手杖上停了下來。肥碩的烏鴉縮了縮腦袋,緊緊的盯著那黑袍死神虛無的麵孔。就像是重新變成了一尊雕塑一樣,就算是那黑袍死神抬起黑杖也沒有發生什麽變化。


    “哦……我的天哪……我究竟犯了什麽錯誤……”混血種絕望的低頭呢喃道。


    看著那黑色的身影在兩人麵前站定,虛無的麵孔直勾勾的‘盯’著他們時,提夫林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血液都開始變得凝固起來。一種無法遏製的冰凍感從心髒蔓延到四肢百骸,冰封住了他的大腦。讓這個還算是強壯的異族迅速的感受到自己所謂的力量究竟有多麽弱小。


    就算眼前這個死神僅僅是什麽人扮演的,那麽他的力量也絕對超過了提夫林邏輯思考範圍內。他怎麽也想不到究竟有什麽力量能夠讓人產生這種死亡就在眼前的感覺。


    那並不是實體上的威脅,而是真真正正的直麵感受著死亡的到來。他能很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眼前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存在。甚至那黑色的杖尖隻要輕輕一點,就能夠把他和他身後的少爺兩個可憐的靈魂從體內抽了出來,當成他無聊時消遣的玩具。那種渾身戰栗,從靈魂深處蔓延出來的一股仿佛身處深水般的恐懼感讓提夫林很確信它能辦到這點。


    那並不是人類能夠抵抗的存在,甚至連一般的神明都沒有辦法進行抗衡。


    貴族少爺驚恐的瞪圓了眼珠,有些恐懼卻又害怕自己的恐懼一樣,不斷強迫著自己來直視那虛無的黑暗。但是那種仿佛直接收攝靈魂的漆黑卻讓那個大少爺的嘴唇越來越黯淡,就像是失血過多一樣變得一片青白,仿佛沒有一點靈魂蘊含在肉體之中一樣。


    “你們不用驚慌,我的目標並不是你們。”黑袍的死神聲音嘶啞難聽,仿佛一萬隻瀕臨死亡的生命齊聲的慘呼一樣讓人感到刺耳。“那邊的小夥子,我建議你最好還是不要直接看我的麵孔。在你看破陰影的一瞬間也是你死亡的一瞬間。我相信你這種年輕力壯的孩子還並不喜歡我這種老人的召喚。為了你好,你最好把你的腦袋別了過去別再看著我。”


    貴族少爺在生死關頭出人意料的聽話,甚至沒有任何異議就十分乖巧的低下了頭。恭敬的麵對那黑色長袍仿佛漂浮在地麵上的存在。事實上那個黑袍陰影確實是漂浮著的,至少在年輕人低頭看著地麵的時候看到那黑色長袍下方隻是暗青色的青石磚,連根骨頭都沒看到。


    這說明了眼前這個黑色的陰影確確實實不屬於凡間的產物。就算是巫師的造物也好,那也跟傳說中的死神相差並不太遠。甚至可以說兩者在某種情況下完全可以畫上一個等號。


    “這位大人……”提夫林哆嗦著嘴唇,顫巍巍向那神話中的死亡之主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可以的話請允許我們離開好麽?”


    提夫林相當有自知之明,沒有提出來任何愚蠢的詢問。比如說詢問眼前這個死神究竟來幹嘛的或者向那個家夥發出對身份的質疑。那毫無疑問是奔赴死亡的最快的手段。


    要是人家真是來收割生命的,估計已經收了數十億人的他老人家也完全不會介意再收上兩個自己找死的生命。而且就算是這個家夥並不是傳說中的死神隻是一個裝神弄鬼的家夥,那麽他們的性命更是難保。鬼知道這個家夥會不會殺人滅口來掩蓋自己的訊息。


    所以最正確的選擇就是趕緊離開,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提夫林甚至能感覺到自己那角質化的皮層下方已經快凍結的血液所傳達出的尖叫。毫無疑問,眼前這個人是那種最危險的人物。哪怕僅僅是接觸一下都會造成生命的流逝和不安。至少提夫林覺得自己回去少說也要大病三天,這還僅僅是他完全沒有做出來敵意的情況下就已經有這樣的場麵和反映了。


    “還真是一個保守謹慎的人,你就不想問問我出現在這裏的原因麽?”


    死神似乎覺得這樣的行為很有趣。跟骸骨別無二致的枯骨在年輕貴族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下摸了摸他的腦袋,留下一個暗青色負能量侵蝕過的痕跡。聲音嘶啞的對他說道。


    “你就不好奇在神話中傳唱著的死神來到這裏究竟是做些什麽麽?是收割誰的生命還是要葬送某個不服從自然的天才?又或者說單純的是來這裏逛一逛想要感受一下人間界的美好?我相信你絕對對我出現在這裏有些好奇心的。所以沒關係,我可以告訴你為什麽。”


    “那您能說清楚詢問這個問題的代價麽?”想到了某個傳說故事,提夫林蜥蜴一樣的麵孔上露出來一絲苦笑,有些絕望的對著死神攤開了自己那有些嶙峋的怪物一般的手掌。


    “當然可以。”黑色的兜帽上下平滑著動了動,好似人類的點頭動作一樣。


    “隻不過是收取你三分之一的生命罷了。有得必有失,三分之一的生命來換取一個神明的答複,你不覺得你這個交易做的很好麽?隻要三分之一就能從我這裏得到任何答案,一個人的生命可是還有三分之二。那三分之二的生命能做到的事可比你想象得多。”


    “但是我不覺得這種交易很公平,尤其是麵對死亡的情況下。”


    提夫林十分遺憾的搖了搖頭。


    死神的問題在王都地區可是流傳的相當廣泛的一個接近神話的童話故事。


    傳說有個人看見了行走在大地上的死神,於是便懇求他向他要求一個問題的答複。死神並不是那種決絕冷漠的神明,所以就答應了那個人的要求。但是誰能想到那個人詢問的卻是長生不老的辦法。死神很憤怒,但是又不能違背自己的諾言,便把長生不老的辦法告訴了他。但是相對的作為代價卻又取走了那個人三分之一的生命。於是生命不完整的人根本沒有辦法長生不老,隻能在絕望中等待著十幾年後死神的再次降臨收割掉他貪婪無比的靈魂。


    雖然這個死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毫無疑問他有著足夠的惡趣味,並且有著足夠的能力來抽取一個人的生命。對於他來說可能隻是一次無傷大雅的玩笑,但是對於提夫林來說,這一次拒絕卻毫無疑問讓他重新感受到自己生命的寶貴。至少提夫林不覺得有什麽問題足夠自己三分之一的生命來換取,那毫無疑問是一種愚蠢卻又白癡的行為。


    但是有些人可不那麽覺得。年輕人通常代表著熱血與朝氣,但是卻同樣代表著莽撞和不可理喻。那個貴族大少爺在思考了幾十秒後就毅然決然的做出了決定。在提夫林不敢置信的目光下對著那死神如同談判對象一般平等的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和要求。


    “死神大人,您剛剛說任何問題都可以是麽?我是說寬泛類的問題也能有答複?”


    年輕的貴族翠綠色的眼珠直勾勾的盯著死神的黑色袍袖,不敢直接麵對他的麵孔。但是聲音中的堅毅卻讓這個年輕人打破了瑟縮行為的固有印象,而顯得頗有一些魄力。


    “當然,可愛的尼安德特。克勞奇。”死神平滑的點了點兜帽,嘶啞的聲音中有一種讓人安穩的魔力,就算是說出了貴族的真名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感覺。“隻要你能提出來,而且在我的回答範圍內,我就會給你一個完美的答案。就算是寬泛的要求也會符合你的夢想。”


    年輕的貴族絲毫沒有懷疑死神為什麽會知道他的名字。畢竟是掌握死亡的神明,要是不知道他的名字反而有點奇怪。說出了名字反而讓這個年輕貴族有些舒心。


    沒有管在身邊擠眉弄眼的提夫林,這個滿是青春痘的年輕人皺著眉頭思考著他人生中最關鍵的一個問題。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後才苦著臉看向了麵前仿佛一點也不耐煩的黑袍死神緩緩的說出了困擾他超過六年,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在以後也會一直困擾這個人的問題。


    “死神大人,請您告訴我,人要如何才能證明自己是一個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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