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之身為神探伏之,破過多起案件。


    破案講究邏輯的嚴謹性,洞察能力的細致性,心裏揣摩的貼切性。


    所謂差之毫厘,失之千裏。


    但凡差一點,都會讓罪犯逃之夭夭。


    這麽多年,他倒是從來沒見過有人是靠著機緣進行刑偵判案的。


    而鍾良似乎對靠機緣斷案得心應手。


    隻是一次兩次還好。


    次數一多,就不得不讓人心生懷疑。


    李博涉看著梁景之,眸子深了深。


    他很快明白梁景之說的意思。


    下意識否認。


    “不可能。”李博涉的聲音斬釘截鐵的,異常嚴肅,“鍾良沒有理由這麽做,這麽多年他也沒有對我不利。”


    薑喃掀了掀眼皮,慢條斯理地給李博涉倒了一杯水,又往前推了推。


    少女漆黑透亮的眸子斂著,裏麵的情緒裹挾著點兒暗色。


    安撫道:“李教授,鍾良或許對您沒有壞心,但是並不能說明他就沒有問題。”


    李博涉將茶端過來,喝了幾口,沉默不語。


    良久,他看向了薑喃那雙幹淨清冽的眉眼,開口問:“為什麽忽然懷疑他?”


    任何的懷疑都是有理有據的。


    沒有道理,忽然提到鍾良的名字。


    鍾良和薑喃到底應該相信誰。


    雖然李博涉沒有細想,但是潛意識已經替他做了選擇。


    薑喃道:“我的身世您應該也知道一點。”


    那次,薑博騰用她的身世來勒索一個億,後來又發瘋鬧到警察蜀。


    李學真都親自出馬了。


    李博涉自然也聽到了消息。


    李博涉點頭,皺起眉頭來,“你的身世和鍾良也有關係?”


    薑喃思緒微微轉了轉,“原本我並沒有打算去警察署,隻是……我在包廂的頂燈上發現了微型攝像頭。”


    李博涉驚了一下,下頜微微斂了斂,“有人監視你?”


    這還得了!


    薑喃可是國家最年輕的院士,國家保護級別的人物。


    若是被監視那就涉及了國家機密了,怪不得要喊李學真。


    “或許是。”薑喃手指在桌麵上點了點,瞳仁凝了幾秒,“又或許不是。”


    “我借著報警,封鎖了現場。可是微型攝像頭卻被人發現取出來,攝像頭內存儲的錄像資料全部都被破壞。”


    李博涉偏眸,“將攝像頭取出來的人是鍾良?”


    他眯了眯眼睛。


    薑喃道:“沒錯,不過我沒有證據證明攝像頭是他破壞的。”


    鍾良的整個操作完全合規。


    在取攝像頭的時候,都戴上了口罩。


    就算是相關鑒定人員說,存在外物破壞的痕跡,也沒有辦法證明破壞的人就是鍾良。


    “會不會攝像頭之前就是壞的?”


    薑喃摸了一下耳朵,輕輕蹭了一下耳廓,這才慢悠悠地開口:“您忘記我是殺手聯盟的獨活了。我會連攝像頭好壞都分不清楚嗎?”


    李博涉:“……”


    是了。


    差點兒忘記薑喃穩坐殺手聯盟的第一把交椅了。


    殺手聯盟的絕大多數人都處在通緝榜上,但是幾乎沒有人能夠真正抓捕到殺手聯盟的人。


    原因就是,殺手聯盟的人有超出常人的敏銳度和避開、破壞攝像頭的能力。


    而薑喃無疑是其中的翹楚。


    “李教授,你說鍾良我們應不應該懷疑?”薑喃的聲音平靜。


    李博涉愣了好幾秒鍾。


    沒點頭,也沒搖頭。


    感性上,他和鍾良處了也十幾年了,再加上有救命之恩的原因,他對鍾良完全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可是,拋去私人感情。


    從理性上,他不得不承認,薑喃說得確實是對的。


    明明是多條平行線,可是卻出現了交叉點。


    那麽交叉點上的這個人,絕對有問題。


    李博涉背過身去,聲音有些低,嗓音幹澀,“你們先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薑喃和梁景之對視一眼,站了起來。


    在兩個人出門的最後一秒。


    李博涉的聲音在空氣中氤氳開來,“我知道的事情很有限,如果你們能夠查到什麽,記得一定要告訴我。”


    薑喃:“放心。”


    ---


    走在路上。


    梁景之沒戴麵具。


    男人穿著黑色的作訓服。


    路燈暖色的燈光落在他清冷英俊的臉龐暈染得有些許的柔和。


    薑喃看著梁景之,道:“還是把麵具戴上。”


    聞言,梁景之俊臉的線條瞬間繃得冷硬了幾分,低低道:“麵具戴著不舒服。”


    薑喃:“那戴口罩。”


    梁景之喉結滾動了兩下,麵對著薑喃,“覺得我見不得人?”


    “不是。”薑喃的弧度彎了彎,“怕明天開始傳我劈腿梁影帝的緋聞。”


    梁景之:“……”


    這麵具是非得戴上了是吧。


    “什麽時候官宣?”梁景之就這麽靜靜地站著,雙手插兜。


    薑喃神色寡淡,視線慢條斯理地和梁景之對視,“你放心,有生之年,一定給你官宣的機會。”


    聽到“有生之年”四個字,梁景之的目光停留了幾秒,眸底深了深,雙手插著兜。


    他一點都不放心。


    反而有些擔心了。


    還沒有什麽動作。


    兜裏就有一隻柔軟細膩的手擠了進來。


    少女的指腹在梁景之的手背上按了按,被梁景之反手攥緊在了掌心裏。


    “今天我可是冒著敗壞名聲的風險,都堅定地沒分手。”薑喃挑眉,眉眼裏氤氳著全是笑意。


    梁景之聞言,唇角彎了彎,“是,沒人能逼得了我們阿喃。”


    男人的聲音低沉磁惑。


    微微低頭,響在他的耳邊。


    湊得有些近。


    薑喃覺得自己的耳根都都有發燙。


    ---


    梁景之還是戴上了麵具,送薑喃會宿舍。


    薑喃:“鍾良的事情打算怎麽辦?”


    梁景之頓了一下,眼底有細細碎碎的冷意,“試試看就知道了。”


    薑娜“嗯”了一聲,尾音微微上揚了幾分。


    梁景之笑了笑,隻是那笑意卻是不達眼底,“既然鍾良那麽有機緣,那麽我就打造一個完美的犯罪現場,試試看他的水平。”


    他神探伏之打造出來的犯罪現場,他倒是要看看鍾良該怎麽應對。


    薑喃恍然明白過來,精致的眉眼微微挑了挑,眼尾勾勒起的弧度瀲灩又勾人,“我和李學真打聲招呼。你進行出題,刑偵隊和公安進行聯合參與,作為犯罪教育片。”


    如此。


    名正言順。


    不僅僅梁景之可以名正言順地看看鍾良破案的全過程,同時也能夠到時候避免鍾良的狗急跳牆。


    梁景之點頭。


    隔了幾秒,又道:“保密局的李局好像和你很熟?”


    而且,上次李學真對薑喃的態度也很奇怪,異常恭敬。


    薑喃懶洋洋地撐了一下臉,周身都透著一股漫不經心的氣質,挺淡的語氣,“和他打過架,打到他服氣得叫爸爸。”


    梁景之笑了聲,“不愧是阿喃,打遍天下無敵手。”


    薑喃“啊”了一聲,掀了掀眼皮,慢吞吞地換了個姿勢,“倒也不是無敵手。”


    梁景之:“???”


    薑喃捏了捏白皙的手腕,嘴角緩緩地勾了勾,“這不是栽在了你的手上。”


    梁景之愣了一下,眼皮抬了抬,看向了薑喃。


    男人將少女往懷裏攬了攬,手指在她腰間摩挲著,“我的榮幸。”


    ---


    薑喃回到宿舍的時候。


    林蓉正抱著閻倫的外套發呆。


    聽見薑喃敲門進來,這才回過神來,“薑薑,你怎麽才回來?景教官加訓到現在?”


    薑喃拉開凳子坐下來,行雲流水,“嗯。”


    林蓉感慨了一聲,“沒想到景教官這麽有責任心。”


    林蓉這句話說出來,宿舍裏麵有片刻的寂靜。


    隔了幾秒,薑喃的垂著的眼眸緩緩抬了一下,“他確實有責任心。”


    薑喃不由得想起來,當時她因為係統任務被迫和梁景之進行肢體接觸。


    梁景之蹬鼻子上臉,三天兩頭讓她負責。


    最近,小僚機係統好像銷聲匿跡了。


    薑喃眸光微轉,收回了思緒,視線再次落回到了林蓉的身上,“身體不舒服?”


    “沒有。”林蓉一把放下閻倫的外套,往薑喃身邊湊了湊,“我就是有點心不在焉,我懷疑自己瘋了。”


    薑喃抿唇,“怎麽了?”


    林蓉捂了捂臉。


    手掌碰到臉的時候,她都能夠感覺到臉頰比平時高出兩三倍的熱度。


    她燥熱得厲害。


    “我覺得閻教官人還挺好的。”


    這句話,林蓉從口中一個字一個字的擠出來。


    聲音細弱蚊蟲。


    薑喃身體稍微側了側,胳膊支在桌子上,“人還行,就是有點傻。”


    不然不會鬧著非得和佛綾的老大梁景之進行比試,平白無故讓自己身上掛了彩。


    林蓉眼睛睜大了幾分,跺腳,“哪裏傻了!”


    這反應,薑喃挑眉,“我說閻倫,不是說你。”


    林蓉捏了捏手指,氣呼呼的,“你說他傻,就是說我傻。”


    薑喃:“……”


    等等。


    這是再給誰鳴不平呢。


    ---


    另一邊。


    閻倫那裏。


    閻倫給薑喃打完電話之後,又忍不住繼續盯著天花板發呆。


    幾個殺手聯盟的兄弟,推推搡搡地堵在了閻倫的宿舍門口。


    閻倫聽到門口的動靜,輕飄飄地抬了下眼皮,語氣淡淡,“有事,滾進來說。”


    門外。


    推推搡搡的下屬們終於扒拉不住門框,腳步一個踉蹌,衝了進來。


    瞬間圍住了閻倫。


    閻倫還穿著背心,有力的胳膊露在外麵,線條流暢。


    “閻哥,你的外套是不是被人偷了。”有個年紀小的下屬小聲地開了口。


    他們殺手聯盟的人雖然身體素質比較強,但是沒有什麽特殊的理由,沒人願意在寒露很深的夜晚穿著背心在外麵晃。


    話音剛落,立馬就被另外一個寸頭的下屬打斷,“瞧瞧你說得什麽話,誰能從閻哥身上偷走外套。”


    年紀小的下屬嘟囔了一聲:“那我明明看見那個叫林蓉的人,穿著閻哥的外套,跑得比兔子還快。”


    閻倫轉頭,輕飄飄地看了兩個人一眼,“說夠了?說夠了,就滾出去。”


    下屬迎著閻倫冷冷的視線,硬著頭皮,站直身體,“沒夠。”


    閻倫心裏越發煩了,“還有什麽屁話。”


    下屬吞吞吐吐地繼續,“閻哥,你如果忙的話,以後林蓉晚上的加訓交給我吧。”


    閻倫:“??”


    如果沒記錯。


    眼前這個下屬年紀小,最討厭的事情就是訓練。


    竟然要求主動加練。


    閻倫冷冷道:“理由。”


    下屬:“我覺得她哭得挺可愛的,有點喜歡。我也這麽大了,想出處對象。”


    他說完,吞了下口水,眼神當中閃爍著一種清澈的愚蠢。


    其他人也跟著起哄起來。


    最近沒什麽有挑戰難度的活兒,整天都在訓練也沒什麽意思。


    好不容易來點新鮮的,大家都想跟著看熱鬧。


    閻倫想都沒想,直接踹了下屬一腳。


    沒好氣的。


    連他自己都沒發現,胸膛氣得重重起伏了兩下。


    “你大,你有老子大?老子也想處處對象。”


    所有人:“???”


    下屬被踹了,後退了幾步,撓了撓腦袋,不解道:“那您處啊。”


    踢他幹嘛。


    閻倫認認真真、上上下下打量了下屬好幾眼,眸底裏暗影浮沉,“行,我處,那你就別處了。”


    下屬頓時不幹了,“你這是隻允許州官放火,不允許百姓點燈,憑什麽!”


    閻倫站起來,雙臂抱著,凶巴巴的,“就憑你不聽話,我能打到你叫爸爸。”


    下屬:“……”


    他們的閻哥真的是越來越霸道了。


    他隻是想要個女朋友而已,招誰惹誰了!


    好不容易將一群小兔崽子攆走,閻倫終於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好家夥。


    還想從他手裏搶人。


    真當他是吃素的?


    ---


    幾日後。


    省廳警察署署長辦公室。


    梁景之和鍾良都在。


    國家保密局局長李學真也在。


    鍾良敬了個禮,待看見梁景之的時候,眸光動了動,然後麵色如常地打了聲招呼,“署長。”


    署長點了點頭,示意鍾良坐,“鍾隊,這些年你的偵查能力,大家有目共睹。”


    鍾良坐得筆直,“您謬讚了。”


    署長:“最近有個棘手的案子,要交給你和梁影帝,也就是我們的神探進行聯合破案。”


    署長將相關資料遞給了鍾良,然後才繼續道:“這個案子是一起間諜案件,我們打算聯係相關攝影團隊進行全程拍攝,剪輯之後作為國家安全的教育片。”


    鍾良低頭翻了翻手上的案件。


    越看眉頭越皺越深。


    “署長,我不太擅長間諜案,怕是完成不了任務。”


    梁景之眉頭撐了撐,又稍微動了一下自己的手,“鍾隊謙虛了,如果沒記錯,五年前您可是作為主力破了一起間諜案。”


    梁景之語氣輕飄飄的,“還是因為您機緣巧合之下破了此案,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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