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兒...塵兒...”


    遠處傳來了江海老爺子的聲音,他醒來已是中午,得知江塵去江家大院尋仇便忙不迭地追了過來,在半路卻聽到江塵連殺江峰江長淩父子二人的消息,這才稍稍放下心,


    突然,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震驚到無以複加,


    “你是...”


    黃西川突然呆滯了,眼中淚水漣漣,


    “您...您是江海,江大叔!”


    江海看到黃西川,也有些哽咽,在送江烈上前線時,他見過黃西川一麵,


    沒想到,這位大人物,竟然還記得他的名字,


    “您是黃長老,老朽見過黃長老!”


    江海剛要行禮,卻被黃西川緊緊扶住,


    “您...您怎麽老成這般樣子了!”


    五年前,江海雖五十有餘,可滿頭烏發,豪情衝霄,


    那杆他親手製作的壽布戰旗,一直飄揚在陣地上空,直到江烈犧牲,那麵染血的戰旗才被送了回來,


    那晚,老爺子幾乎一夜白頭,


    僅僅六十歲,就已滿頭華發,雙目渾濁,


    這蒼老裏,到底隱藏了多少無法言喻的哀傷,痛苦,還有對兒子的思念。


    “年齡大了,該老啦,您這次來天武城有什麽事?”


    黃西川擦了下眼角的淚,


    “渤海郡戰爭打了五年,前些日子我才從戰場回來,


    江烈賢弟舍命救我,


    沒有他,


    我早死在前線了,


    那時在軍營,我們倆就情同手足,


    他又因救我而死,


    這份恩情,我一直記在心裏,一日不敢忘記,


    您是他的父親,那就是我的父親,


    他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


    這次來天武城,我就是來接你們去流雲城的。”


    黃西川的話頓時引起一片嘩然,圍觀百姓,甚至城守周天元都瞠目,震驚的心髒都差點停住,


    流雲城!


    乃是雲霞宗所在的大城,


    比小小的天武城大了成百上千倍,


    那裏遠離妖獸區域,即使城邊的村落,也遠比天武城富庶。


    江塵要一步登天了!


    所有人看向江塵的表情一下子變了,有震驚,有敬畏,甚至還有濃濃的豔羨,


    “塵兒,快過來向黃長老行禮,他可是咱們東荒醫術絕頂的高人...”


    江塵一愣,旋即心頭湧出一陣狂喜,


    快步走到黃西川麵前,重重地把頭磕在地上,


    “黃伯父,還請您救救我妻子!”


    ...


    臥房中,


    南宮婉兒靜靜地躺在床上,如同睡著了月宮仙子,


    “伯父,您請進。”


    黃西川來到窗前,他短暫地愣了下,


    這女子身材婀娜,皮膚白皙,容貌雖非絕色,但也精致異常,即便麵色蒼白如紙,依舊無法掩蓋她發自骨子裏的魅惑妖嬈,


    聽聞江塵妻子是路邊撿來的乞丐,他心中不免升起一絲輕視,畢竟作為東荒第一名醫,更是真元境的高手,什麽時候給乞丐治過病,


    他的呆滯隻持續了刹那,便伸手按在南宮婉兒的手腕之上,心下卻是一沉,


    果然如江塵所說一般,甚至比江塵說的還要嚴重,奇經八脈竟然如打碎的玻璃一般支離破碎,


    軀體裏生機全無,若不是仍有細微呼吸,黃西川幾乎以為江塵讓他診治的是個死人,


    這樣的傷勢,縱使是黃西川,也生出了深深的無力感,莫說是恢複她的經脈,就是留住她的性命也絕不可能,


    看著黃西川的表情,江塵眼中的希望逐漸消弭,


    “沒救了,盡快準備後事吧,按理說她已經死了,但不知為何還有一絲力量支撐著她,若再醒過來,幾乎沒有希望了。”


    如晴天霹靂一般,江塵呆滯在那裏,似乎失了魂魄,半晌都沒回過神來,突然,他身形搖晃了下,猛然從口中吐出一道血箭,


    “不...一定能醒來,一定可以醒過來的,伯父,您一定有辦法,您再想想辦法...”


    “塵兒!”


    江海看到江塵失態的模樣,嗬斥道,


    “黃長老是咱們東荒第一神醫,他都說沒辦法,那肯定就是沒辦法,她已經死了,咱們要做的,就是讓她入土為安,葬禮辦得風風光光的,也算對得起我這個孫媳婦了。”


    “不!她沒有死!”


    江塵猛地衝到床邊護住南宮婉兒,


    “她沒有死,她還有呼吸,她還活著!我見過一個神醫,他說過的,天底下沒有治不好的病!天下百病,皆可醫治!他不是神醫,所以才不會治!我要去找真正的神醫!”


    “天底下沒有治不好的病!天下百病,皆可醫治!”


    如同雷霆在黃西川耳畔響起,他先是一愣,停頓幾秒後雙瞳驟然放大,心頭如同升起一絲明悟,他喃喃自語,眼中突然放出神芒,


    “天生萬物,相生相克,生死輪回,不息不絕!世間百毒,五步之內必有其解!病可生則可去,好好好!”


    黃西川連續說了三個好字,雙手隔空閃動,道道霞光沒入南宮婉兒體內大穴,她一身血脈經絡在黃西川腦海中顯現,萬千種治療方式浮現,相互印證打磨,


    足足半個時辰,他驟然睜眼,眼中有希望也有絕望,


    “此女,有法可醫!隻不過...”


    “什麽?”江塵慌忙問道,


    “她全身經脈碎裂,即使僥幸治好,修行之路也必然斷絕,淪為一個廢人,甚至...甚至起居都要人照顧,這樣活著,與死人何異?這樣救她,或許隻能徒增她的痛苦,你確定要救嗎?”


    黃西川的話,讓江塵心中冰涼一片,若南宮婉兒隻是一個普通武者,縱使終生不能再踏上修行之路,他也會陪伴她度過一生,可她偏偏是修為強大,前途無量,


    從一個高高在上的天驕變成廢人,這是何等巨大的落差,甚至比直接死去難受千倍萬倍。


    終於,江塵做出了決定,他的眼神堅毅無比,


    “她是因為救我才變成這樣,無論如何,我也要救醒她,而且,隻要活著,就有恢複的希望,活著就一切都有可能!即便她成為廢人,我也會陪她度過餘生!”


    黃西川歎了口氣,少年意氣太過傷人,在前線戰場,他見過了太多傷員,他們成夜的因為傷痛哀嚎,生不如死,但他也有些欣慰,畢竟江塵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此番來天武城,他也對江塵有更大的安排。


    “有件事我想問你,‘天下百病,皆可醫治’,說這句話的神醫,你可知是誰,可否引薦一下。”


    江塵一時呆滯,這句話乃仙界鵬翔醫聖所言,其醫術更是曠古爍今,兩人亦是好友,兩界不知隔了多少宇宙,如何引薦,隻得向黃西川歉然道,


    “黃伯父,隻是偶遇的遊方郎中,聊過幾句。”


    黃西川懊惱地拍了下大腿,雙手都顫抖了起來,他臉色通紅,眼中滿是遺憾,


    “哎!天大的機緣就被你錯過了,此人一語話就能讓我破開醫道關隘,能說出如此名言的豈能是凡人,恐怕醫術已經到了起死回生,獨開一脈的地步,這樣的神醫,你稍微學到一點,便足以笑傲天下,可惜啊可惜!如此機緣錯過,此生再難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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