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秦氣得肩膀發抖,雙唇發顫,臉色蒼白如紙,姣好的麵容扭曲在一起,全然不顧王爺形象砸了所有能砸地東西。


    杜若在一旁隻敢看不敢加以攔阻,頗有些心疼地說,“要砸也別砸在家的東西啊……”


    執秦氣急敗壞地說:“等他當了帝王,連我們的命都是他的了!”


    小吳子苦等的第一縷照樣仍是沒來,天色昏暗,如同整個昏昏沉沉的皇都,帶著悶悶的雷聲的濃厚雲層慢慢在皇都上方積壓,似乎也想要見證一場政變。


    他代替上了朝仲王看守著那快要死掉的女人,雖然厭惡,可人之將死,那女人的掙紮也漸漸弱了下來,仿佛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竟無聲地嗚咽著,淚水從凹陷的眼眶中流出,布滿了蒼白消瘦的臉龐。


    他想像著百官朝賀,尊奉王爺為皇帝的場麵,一定很恢宏壯觀,不知道王爺坐上那張金燦燦的龍椅是個什麽樣子,一定威嚴神武叫人由衷信服。


    他想像著隻要等床上的女人咽了氣,他在宮殿門口掛上大大的白色燈籠時,整個天下就是王爺的了。


    他想像著每天陪伴在王爺身邊,幫他磨墨,看著他寫字,看著他立自己喜歡的妃子,看著他笑。


    他想了很多東西,每一件事都圍繞著那個他從心裏喜歡的那個孩子……


    然而他的夢,也終究是夢一場,如鏡中花,水中月。


    “沒用的。”從門口走進來的瘦弱青年麵容看不真切,卻帶著一種壓迫感,“就算掛了白燈籠作為信號,你們還是晚了一步。”


    小吳子驚訝地抬起頭,緩慢向他走來的青年一身灰色的質樸衣袍,“她比你們的預想,要晚死一刻間,而一刻間,足夠宋將軍拿下護城的禁衛軍。”


    青年帶著濃濃的書卷氣息,與執語的溫文儒雅的翩翩佳公子形象不同,是一種很純粹單薄的書生形象,沒有華麗的衣飾和久經風月的恬然風度,有的隻是顯得古板的俊臉,那張臉也不過中人之姿,隻是隱隱有種莫名的威嚴。


    小吳子定睛看了看,用發顫的手指指著青年,“你、你你你不就是從前七殿下的那個……那個伴讀!”


    聞涵輕輕笑了下,“沒錯,在你們都以為我被調去偏縣當個小縣太爺的時候,我卻一直都在你們身邊。”


    “什什什什麽……?!”小吳子瞪著眼睛,身旁的女人早就芳魂歸天了也沒有注意到。


    聞涵點了點頭,“我一直藏身在太醫院,那個地方已經因為床上的這位娘娘而亂成了一鍋粥,因此也沒人記得區區聞涵。”


    “所以,我在娘娘的藥裏動了點手腳,太醫們也未必看得出來,更枉論不通醫理的王爺們呢?”


    小吳子不可置信地盯著聞涵,一步步退到了床榻邊,猛地一隻蒼白如鬼的手橫在他身邊,嚇得小吳子尖叫著跳了起來,床榻上那深陷的眼窩仍緩緩流著淚的女人,就這麽睜著哀怨又悲痛的眼睛死去了。


    女人床邊滴漏的刻度告訴嚇得沒了一半魂的太監,聞涵說的話都是真的。


    那等不到預定的白燈籠的王爺,會怎麽樣呢?


    王爺會怪自己沒做好嗎,離開了自己的王爺能照顧好自己嗎,他能看清身邊那些人偽裝下的真麵目嗎……


    這些,隨著一陣暈眩,失陷在一片黑暗中。


    聞涵嘆了口氣,緩緩拿出一條麻繩捆住昏去了的太監,“早年殿下多病,若不是閑時為了殿下啃遍醫書,或許還沒發現這其中的奧秘,嗯……”


    抬頭看了看床上死狀悽慘的女人,聞涵麵無表情地伸手合上了她的雙眼,“你也算是多行不義了。”


    天色依舊昏沉,空氣裏凝重的味道無法擴散,越積越重,直壓肺腑。


    聞涵眯起眼,小聲嘟囔,“這鬼天氣,殿下回來的時候需將薑湯備好,以便驅寒。”


    說著微微笑了起來,明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此刻卻要拖著一個昏過去了的太監走上一段路,而且以如此不雅觀的姿勢,也唯有那個人,才能讓他做出這種事吧。


    回去的路依舊如來時一般,沒什麽人,所有的宮人都被軟禁了,而大部分隸屬執仲的禁衛軍幾乎都調往朝堂顧守那些大臣和王公貴族們,沒有人會注意一名微微笑著的青年兩手用麻繩拖著一個太監走在長廊裏。


    聞涵擦了擦額上的汗,抬頭看天,幽幽天色,颯風冷冷。


    正是變天的兆頭。


    朝堂上等了許久仍未聽見喪鍾的執仲顯得有些緊張,掌心也出了汗,他低聲對執語道,“這是怎麽回事?”


    執語也疑惑於此,但他仍安慰執仲,“可能是娘娘福大,老天爺捨不得收她。”說著扯了個笑容,對身邊的親衛道:“事不宜遲,不管娘娘是不是西去了,現在就動手。”


    “是!”身邊的親衛沉聲應著,將幾份印下了玉璽的詔書分配給其餘的親衛,冷眼掃過殿堂中央抱頭縮在一塊的大臣們,轉身出了殿門。


    而就在他運起輕功準備躍上屋簷時,一支冷箭直直射中了他的心髒,整個人如折翼之鳥墜地不起。


    “報——!!”一名侍衛匆匆忙忙地闖了進來,“東城門失守,所有禁衛軍已被製住!”


    “報——!!!”又一名侍衛跌跌撞撞地爬起來,“西城門被人背後偷襲,禁衛軍已經快抵擋不住了!!”


    “報——!!!!”這次是渾身浴血的將領站在執仲麵前,“南城門失守,是屬下失職!特回來……請罪……”


    留著最後一口氣的將領橫一柄沾滿血的利刃在脖頸上,一用力,血濺數尺。


    “報——!”跑得氣喘籲籲的太監扶著門框一臉的疲憊,“王、王爺……”


    執仲癱坐在龍椅上,臉色一片慘白,聲音都帶著沉痛與無奈,“這次是北城門失守了麽……”


    “不,不是……”那名太監一麵順著氣一麵說,“有、有有人闖進了皇宮……”


    黑雲壓城城欲摧。


    身披鎧甲的健壯男子揮了揮劍上的血,目光如炬,“你們還有誰要上?還是……你們一起上?”


    年輕的禁衛軍們懾於男子深沉而充滿殺氣的目光,一時間雙腿發軟,雙手抱著兵器,卻一步也不敢上前,從天而降的男子,如戰神般不可撼動,讓他們打從心裏覺得害怕。


    男子一張飽經風霜的臉剛毅無比,宛如五官的每個線條都是從刀劍中生生刻出來的,手背上已經更多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全是象徵著男人榮耀的傷痕。


    深淺不一。


    宋景滿嘆了口氣,“東、西、南三城門已經被我的人攻占,你們若降,便不取你們的性命。”


    一陣沉默之後。


    不知道率先是從哪個人手中掉落了兵器,哐當一響,擲地有聲。接著,各種各樣的兵器掉落在地嘩啦啦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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