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縮在葉傾歡懷裏,搖頭道,“朕想起皇商一事還有諸多地方沒跟肖愛卿探討明白的,本來是要連夜跟他說,可葉傾歡就……肖白走了,朕還要把想到的東西整理一下,讓他別做的太過分,回頭直接寫成冊子給他……”


    高大魁梧的男子忍不住抽搐了下嘴角,走過去從葉傾歡懷裏將小皇帝拉了起來,用力扳著他的肩膀,讓他麵對自己,吼道,“你他媽就不能拿出點狠勁兒來,管他什麽噩夢還是詛咒,都給我斃了他麽?!”


    小皇帝抬著頭,扁著嘴巴,一雙含著水汽卻倔強的眼睛看向了對方,見對方亦雙眼通紅,下巴還有青色的鬍渣,再也忍不住,眼淚汨汨往下掉,“尉遲驕陽……你不要逼我……”


    尉遲驕陽真恨不得朝他身上打上幾拳,好讓小皇帝徹底清醒。


    那個在軍營裏混得風生水起的小兵於帆可沒有他這般懦弱的表情。


    那個在對決中智勝居少庸的少年將領也沒有他這般脆弱不堪的表情。


    那個在百裏延麵前都鎮定自若的慕國帝王更不似他這般不堪一擊!!


    可是,尉遲驕陽看著那一日日變得消瘦的身子,停滯在空中的拳,最終還是落不下去。


    他比以前更加的乖巧順從,對他們三人無論是求愛或是求歡都一併應下,在他們爭風吃醋時也極力排解,而不是利用這點製造三人間的矛盾。


    他自那日以後,勵精圖治,在不動祖宗規矩的基礎上,一步步變革將希望與轉機滲入腐朽的製度中。


    他每樣事情都做到盡善盡美,亦不壓抑自己的心,喜歡誰就大膽直說,討厭誰就做點惡作劇小小報復。


    可他每天晚上都從噩夢中驚醒,不管睡前在床上做得多累,不管身邊睡的到底是誰。


    尉遲驕陽的心,狠狠地一抽。


    他明白,小皇帝說的話,有多麽沉重。


    那哀求般的語氣,何曾出現在自尊心如此之高的人口中?


    終是不忍,尉遲驕陽用力地推開了小皇帝,任由小皇帝跌進葉傾歡懷裏,被葉傾歡頗為抱怨地瞪著。


    葉傾歡此刻的心情,一點也不必尉遲驕陽輕鬆,他對小皇帝的恨鐵不成鋼更不亞於尉遲驕陽,可那又能如何呢,將心比心,若是自己也夜夜無法入睡,卻被人逼著,自己又能否忍耐得住噩夢夜夜來訪?


    想到此,葉傾歡更是憐惜地將人攬在懷裏,小皇帝瘦的連背脊骨都能將他硌得生疼,他輕嘆道,“陛下,你又瘦了……”


    不僅瘦了,連臉色也很不好,黑眼圈很重。


    小皇帝反倒安慰他,拍拍他正攬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沒事兒,朕頂得住。”


    尉遲驕陽心裏煩悶不已,對著葉傾歡沒好氣道,“藥峰上的人怎麽說,還不肯來看嗎?”


    葉傾歡眼裏閃過一抹殺氣,他寒聲道,“天柩老頭說陛下這是詛咒,他醫不了鬼神一類的病,連那條黑蟒蛇都沒法解決,想必隻能靠陛下自己解決了,可陛下如今……”


    他低頭看了看明顯很疲憊卻強打起精神來的小皇帝,真怕下一刻他就不在自己懷裏了,不覺更用力地抱緊了他。


    “都是些什麽樣的噩夢,同我們說說不行麽,說不定臣幫陛下開導開導,這病就好了呢……”葉傾歡將下巴擱在小皇帝肩上,骨頭碰骨頭,挺膈應,可他還是執意親昵地蹭了蹭他。


    小皇帝緩緩搖了搖頭,掙開葉傾歡,收拾好桌上的書冊、地圖,轉身對二人道,“你們兩個才是,這麽晚不睡,明日上朝的時候可別掛著熊貓眼來見朕!”


    尉遲驕陽站在原地,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他默默地看著小皇帝收拾好桌案,又自己過去在龍榻上多鋪了床被子,葉傾歡想過去幫忙,被小皇帝嫌棄礙手礙腳。弄好後,小皇帝對他們說,“天色太晚了,你們夜裏進宮之事恐怕早就被有心人知道了,反正也沒人有那個膽子敢參你們,今晚就在朕這裏睡吧,省得宮裏宮外來回跑。”


    床上隻有兩床被子,小皇帝怕是沒有準備他自己的那份。


    忽然有人用力地將門推開,夜風徐徐吹了進來,小皇帝見到來人後,又下意識地縮了一下,隨即強作鎮定,自嘲地笑笑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啊,怎麽連皇叔也……”


    話音未落,就見慕容涯用袖子將小皇帝桌案上的東西全掃落在地,小皇帝想上去拉住他,卻被他反手壓在身下,抵著冷硬的桌案。


    葉傾歡喝道,“慕容涯!你要對陛下做什麽!”


    尉遲驕陽也是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


    小皇帝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為什麽還要這麽對待他,最不可能那麽做的人卻做了連葉傾歡尉遲驕陽都不會做的事。


    “做什麽?”慕容涯冷笑一聲,抬手一把扯掉鬆鬆穿在小皇帝身上的龍袍,“幹他。”


    說罷低頭,咬住了兩片淡色的唇。


    “慕容涯別以為你是王爺我就不敢動你!”尉遲驕陽伸手去拉開那化身禽獸的齊王,卻被慕容涯一雙本是溫潤如水的眸子盯得不能上前一步。


    慕容涯抬起頭,緩緩道,“這小混蛋是不累得狠了不會睡的,你自己數一數,他已經有幾日沒睡過了,哪怕夜夜噩夢,我也不想讓他就這樣死掉!”


    葉傾歡慢慢搖頭,苦笑著,“慕容涯,你太自私了。”


    “自私又如何?”慕容涯舔去唇上被咬出的血跡,露出一個慘澹的笑,“本王若是當初再自私點,根本不需要他動手,一切都有我承擔,就不會出今日之事。”


    本該是最冷靜的人卻說著最不冷靜的話,而最玩世不恭的人,倒替他說起了話,“陛下到底是受了誰的詛咒,我們三人已經找了整整三個月,卻一絲頭緒都沒有,錯不在當初你放權於陛下。再者,要說錯,我也有責任。”


    尉遲驕陽黑著臉道,“你們都別爭了,當初沒能順便踏平彰國,是我的錯。”


    小皇帝在慕容涯身下掙紮著,他越聽,心裏越急,慌忙喊道,“朕、我去睡覺就是了!你們都沒錯!是我自己……”他扁了扁嘴,一絲酸意用上鼻端,“是我做得太絕了……”


    距絕崖穀之戰已過去了兩年,軒轅不讓登上輿國大位一年半。


    小皇帝在兩年前與肖白商議的以貿易來控製各國的對外策略得到了不錯的成效,慕國研製出了雜交水稻,更有土豆和番薯的大量推行,以及各種經濟作物的培植,兩年內,慕國的地位更是節節攀升。對於用經濟手段影響政治方麵,小皇帝從現世了解不少,行商在各國紮根不久後,他便由現世的經驗中想到一條狠絕的足以摧毀一個國家的計策。


    借著行商的手,將絲綢茶葉等奢侈品在貴族中流行起來,又用大量的錢財在當地收購茶葉、蠶絲等原料,當老百姓們發現種這些比種糧食能賺到更多的錢時,紛紛改種茶葉和桑樹,民戶幾乎都養蠶,而時日一久,他們便發現,本國的土壤根本不適宜種這些東西,相反的,糧食本就不多的國家裏,由於茶葉、絲綢的風行而越來越少人種植糧食,導致饑荒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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