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安靜了下來。


    錦衣衛將整個客棧的內外都給團團包圍。


    嶽潼關的風呼嘯而過,吹的客棧的那麵破舊的旗子獵獵作響。


    客棧門口的燈籠也是隨著風搖晃。


    馬廄裏的馬匹安靜的吃著草料,時不時的打個響鼻兒。


    客棧的後廚裏,趙玉兒正係著圍裙,帶著幾名夥計,親自給駱天準備晚上的飯菜。


    她的臉色依舊蒼白。


    但手上的動作卻不敢怠慢。


    油燈的光將幾個人的身影映襯的微微搖晃。


    “老板娘,要不要趁這個機會請李將軍過來?”


    一名小夥計一邊將鹽巴遞給到趙玉兒的麵前,一邊小聲說道。


    李將軍就是趙玉兒的那名靠山。


    隻要一顆煙華彈過去,李將軍定然會派人過來。


    說不定就能把這個什麽錦衣衛給收拾了。


    “你腦子裏裝的都是屎嗎?”


    趙玉兒一邊將鹽巴撒在鍋裏,用力的用鏟子攪動,一邊冷聲罵道,


    “錦衣衛,你不知道他們是幹什麽的?”


    “李將軍若是派人過來,知道招惹的是錦衣衛,他第一個能砍了我的腦袋。”


    “錦衣衛有這麽厲害?”


    小夥計並不知道錦衣衛到底是做什麽的,一臉疑惑。


    “九賢王知道嗎?”


    趙玉兒小聲說道。


    小夥計點了點頭,連忙說道,


    “這當然聽說過,這可是咱們大夏朝有名的王爺……”


    “他就是被錦衣衛給抓的,誅了全族。”


    趙玉兒說道。


    嘶!


    這懵懂的小夥計打了個哆嗦,臉色變的慘白無比。


    這下子,他似乎是明白了錦衣衛大的厲害了。


    一句話也不敢再多說了。


    而在客棧的其他地方,那些行商們,那些江湖客等等,也都是紛紛的躲在自己的屋子裏,連麵兒都不敢露。


    雖然駱天說了,不會欺負百姓。


    但,想到白天裏的那情形,他們依舊是心驚膽戰。


    況且,他們是犯人,還是百姓,不都是駱天一句話的事情嗎?


    還是老實點好。


    此時此刻。


    在客棧的二層樓裏。


    天字一號房。


    駱天靠在椅子上,對麵是跪著的李長年,還有她的母親,也就是李子午的夫人,李氏,而在隔壁的屋子裏,便是李長日,以及正在報仇的趙度雲。


    “啊……嗚……”


    “救命啊……”


    “饒了我吧……啊……”


    屋子裏不斷的傳來聲嘶力竭的慘叫,那聲音簡直就是聞者驚悚。


    隔著窗戶,都是能夠聞到空氣裏不斷的傳來的血腥味道。


    人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越是不知道,帶來的那種恐懼和絕望,就越濃鬱。


    “千戶大人,千戶大人,我求求您……求求您……放過我兒子吧……”


    “我求求您了……”


    老婦人李氏,聽著那聲音,心一陣陣的顫抖,涕淚橫流。


    “老夫人,您這可就為難本官了!”


    駱天輕輕的抿了一口熱茶,笑著說道,


    “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天經地義。”


    “您那兒子毀了趙度雲女兒的清白,害得她懸梁自盡,李舵主還想殺趙度雲滅口,打斷了他一條腿。”


    “這等深仇大恨,本官沒有阻止他的道理啊。”


    “這……”


    李氏聽到駱天這句話,身子哆嗦了一下,整個人都是癱軟在了地上。


    她嚎啕大哭了起來。


    哭著哭著,身子又是劇烈的哆嗦了起來,然後一口氣沒喘上來,直接暈厥了過去。


    “娘……”


    李長年滿臉擔憂,想要湊過去,但卻被一名錦衣衛直接按在了原地。


    他死死的盯著駱天,咬牙道,


    “姓駱的,你……”


    啪!


    他的話音還沒說完,那名錦衣衛直接用刀鞘砸在了李長年的臉上,這一下子過去,李長年整張臉都裂開了,殷紅幾乎是飛濺了出來。


    他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而看著駱天的眼神兒裏,那種憤怒也是減弱了不少,甚至多了一絲恐懼。


    “本官不想浪費時間。”


    駱天把身子前傾,微微湊到李長年的麵前,笑著問道,


    “說,你們通州分舵,是怎麽安排的?”


    李長年咬了咬牙,將腦袋扭到了一旁。


    “說!”


    駱天目光一寒,爆喝出聲。


    一陣奇異而霸道的波動撞在了李長年的眉心上,然後,他的精神一陣恍惚。


    遲疑了少許,他眼睛裏浮現出了迷茫,然後低聲說道,


    “父親打算……派人截殺你……”


    “並做成是其他江湖門派所做的樣子……阻攔你們調查真相……”


    “父親和刺史大人在……等……支援……”


    “半個月後……支援一到……刺史大人就會東山再起……”


    聽到這句話,駱天的眉頭忍不住的皺了起來。


    他湊近了一些,又是問道,


    “什麽支援?”


    “西邊……草原……”


    李長年麵龐抽搐了一下,繼續說道,


    “會有三千騎兵過來……聽從刺史大人調遣……奇襲通州……以通州為點破局……”


    “父親會……”


    嘩啦!


    說到這裏的時候,李長年的身子突然一僵,整個人也是呆滯了下來。


    他眼睛裏逐漸的恢複了清明,然後死死的盯著駱天,有種要崩潰了的絕望。


    還有濃濃的不敢置信。


    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最重要的秘密都給交代了出來?


    怎麽會這樣?


    “李子午會怎麽做?”


    駱天將右手搭在了李長年的肩膀上,臉上帶著些許的笑容,問道。


    那笑容,看起來格外的陰森。


    “我……”


    李長年哆嗦了一下,麵色恐懼。


    “說!”


    駱天再度施展了破心之音。


    轟!


    霸道蠻橫的波動再度衝擊了李長年的腦海,他身子抽搐了一下,也重新恢複了之前的恍惚,然後結結巴巴的說道,


    “父親會負責……帶領通州分舵的人馬……解決通州戍衛軍的主將……從中協助破通州!”


    哇!


    說完這句話,李長年再也支撐不住,一口殷紅的鮮血噴了出來。


    而同時,他也是癱倒在了地上,然後整個人都是忍不住的抽搐了起來。


    連續兩次被破心之音攻擊,他的精神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而身子也因此失控。


    癲癇。


    緊接著,更是一陣屎尿齊流,屋子裏有些騷臭難聞。


    “惡心的東西。”


    駱天一臉厭惡的將茶杯扔在了這李長年的身上,然後帶著梅九走出了這間屋子。


    隔壁的屋子裏,趙度雲依舊在折磨李長日。


    但卻已經聽不到多少聲音了。


    駱天也沒有搭理。


    他和梅九一起來到了這客棧二樓的盡頭,然後推開了那扇門,走了出去。


    這是一處露天的台子。


    風吹過來,有些清冷,吹散了兩人身上的血腥氣。


    駱天將飛魚服解開,披在了梅九的身上,然後雙手撐著欄杆,看向了遠處的一片黑暗,還有那蒼茫於遼闊。


    “夫君在想什麽?”


    梅九問道。


    駱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


    “我想,從西邊來的那三千騎兵,是怎麽回事。”


    西邊草原,和通州之間隔著關隴呢。


    關隴軍橫跨三千裏,將整個大魏朝的西麵和草原隔斷開來,草原的兵馬如何能夠進入,然後進入通州?


    通州可是已經接近了上京城了!


    難道關隴軍要和草原上的人串通?!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事情就有些麻煩了。


    “妾身不懂。”


    梅九聽著駱天的話,想了想,歎了口氣。


    她雖然自幼跟在女帝的身邊,但卻並沒有接觸過這些政治,而是一直在練武。


    所以對這些事情,很雲山霧罩的。


    她聽不懂,所以也不參與評論,隻是靠在了駱天的肩膀上,然後柔聲說道,


    “但是,妾身知道,夫君一定能夠解決這件事情,為陛下分憂的。”


    “嗬!”


    駱天笑了笑,然後揉了揉梅九的腦袋。


    他的目光望向遠處的夜色,瞳孔裏麵有著淡淡的光在閃爍。


    不知道沉吟了多久,他突然是想通了一些事情,然後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無論關隴的情況如何,現在,他都解決不了。


    而即便是將這些事情匯報給女帝,女帝也應該是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因為,女帝現在也沒有足夠的能力和關隴軍掰手腕。


    那麽考慮這些事情就沒有必要了。


    隻要關隴軍沒有明麵兒上造反,那就大家都會裝糊塗。


    而駱天需要解決的,隻有李子午,徐敬業,還有那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進入的三千騎兵就可以了。


    “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駱天微微的笑了笑。


    然後有些慵懶的伸了伸腰肢,摟著梅九的手臂也是微微用力,他一邊將後者的嬌軀揉進懷裏,一邊笑著道,


    “不過,首先要封鎖消息啊,不能夠讓這潼關客棧發生的事情,傳到通州去。”


    梅九似乎是明白了駱天的意思,她扭頭看了一眼客棧裏麵。


    秀眉微微的蹙了起來。


    “這可是不少人命呢……夫君……不是說……”


    駱天的雙手落在了梅九的屁股上,然後用力的抓住,將後者的身子抬起來了一些,緊緊的貼在自己的身上,他低頭看著梅九,目光平靜,


    “大丈夫做事,不拘小節!”


    “我說過不殺無辜百姓,但並不代表著,我真的不殺!”


    “你可以如實匯報給陛下,沒關係。”


    “你如果覺得血腥,便當作不知道,去外麵散散心吧。”


    梅九盯著駱天的眼神兒,她的心裏咯噔了一下。


    她從後者平靜的眼瞳裏,漠然的臉龐上,看出了一種無所畏懼,無所在乎。


    讓她覺得可怕。


    但是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抿著嘴唇兒,一邊將臉頰貼在駱天的胸口,一邊用力的抱住了駱天,小聲說道,


    “夫妻一場,風雨同行。”


    “九兒雖然不理解,也很惶恐,但卻還是會站在夫君身邊的。”


    “這是為人妻的本分。”


    駱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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