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趙雲海給駱天搬過來了一張椅子。


    然後,他將這吏房的屋門給關閉了,周圍的光線越發暗淡。


    屋子裏隻剩下了兩人。


    趙雲海給駱天剛剛喝光了的茶杯裏又添上了熱茶。


    “謝大人!”


    駱天拱了拱手。


    “別這麽客氣。”


    趙雲海笑了笑,坐在了駱天的對麵,


    “你覺的,咱們現在把趙度和周天雷給抓了,就能夠保證陛下秋圍狩獵的時候,萬無一失嗎?”


    駱天眼瞳一緊。


    他已經明白了趙雲海的意思。


    幕後之人竟然要刺殺女帝,秋圍狩獵,是非常好的機會。


    千載難逢。


    因為,女帝一貫在深宮之中,有錦衣衛,大內高手,還有常年密不見人的梅花衛保護,他人基本上是沒有機會的。


    隻有秋圍狩獵。


    女帝才會從深宮裏走出來。


    對方一定不會錯過。


    而若是這時候將周天雷和趙度抓了,隻要女帝依舊要秋圍狩獵,對方就還會想別的辦法。


    除非女帝放棄秋圍狩獵,但這又是不可能的。


    女帝登基第一年。


    必須要以秋圍狩獵來展示自己的雄偉武力。


    若是因為刺殺就躲在深宮裏不出來。


    那天下不服之眾將更多。


    “百戶大人想怎麽做?卑職定萬死不辭!”


    駱天站了起來,對著趙雲海拱了拱手。


    趙雲海左手端著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右手從旁邊的架子上取下來了一封信,遞給了駱天,道,


    “千戶大人的親筆信,自己看。”


    駱天雙手捧著接過,慢慢打開。


    白紙黑字。


    力透紙背。


    駱天慢慢的看過這寥寥數行,大概幾十個字,忍不住的咽了口吐沫。


    麵色也格外的凝重起來。


    信裏的內容,非常震撼。


    千戶大人要他們偷梁換柱,將黑火藥換成泥土,蒙騙禁軍叛黨,然後讓對方的行刺計劃正常進行。


    不過,卻不會對女帝造成真正的威脅了。


    然後在對方謀反的時候,由錦衣衛出麵,當場將刺殺的禁軍抓獲。


    “明白了?”


    趙雲海將茶杯放在了桌子上,身子微微前傾,盯著駱天,


    “敢不敢做?”


    “呼!”


    駱天深吸一口氣,將信放在了桌子上,然後站起來,對著趙雲海拱手,道,


    “卑職領命!”


    “萬死不辭!”


    ……


    駱天走出了錦衣衛府衙。


    天空上的雲更加陰沉,就好像是罩在人們的頭頂上,壓抑而低沉。


    街道上,百姓們熙熙攘攘。


    有人在忙著吆喝,吸引客人,有人在和客人們討價還價,還有人蹲在街邊的攤位上,吸溜吸溜著喝著湯水。


    駱天從這人間煙火間走過,腦子裏在飛快的想著計劃。


    千戶大人的計劃,還是要自己這個主要參與人來做,現在他的任務變成了給那些黑火藥桶裏麵摻雜進泥土。


    將它們變成沒有威脅的啞炮。


    還得神不知鬼不覺。


    “差個由頭啊。”


    駱天目光冷冽。


    其實,如果借助腦海裏的錦衣衛所的話,他能夠輕鬆完成。


    但這樣日後說不過去,難免引起別人的懷疑。


    所以,隻能用巧計。


    他現在也想到了一個計劃,隻不過差個理由來試試。


    “如果實在沒有理由,就隻能我編造個合理的理由了。”


    駱天加快了腳步。


    同一時刻。


    有一波江湖人馬也進了上京城。


    這是三個人,為首的那人身材瘦削,兩鬢斑白,黑色錦緞長衫。


    背上是一件用灰色棉布包裹著的長劍。


    不見劍鞘,隻見劍柄。


    劍柄上雕刻著紅色紋路,好似猙獰的虎頭。


    一條劍穗從虎頭裏吞吐出來,讓人覺得冷冽異常。


    這人叫沈天留。


    乃是清河幫的副幫主,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一手萬林劍法在整個山東道都是罕見敵手。


    “上京城裏的眼線不少。”


    馬車徐徐的在街道上行駛而過,沈天留扭頭看向了身後的兩名冷峻男子,低聲道,


    “你們要隨時記得,我們這次來上京城的目的,就是為了解決少幫主和孫魚龍被抓的事情,我負責四處奔走,你們則是我的隨從。”


    “任何情況下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實實力。”


    “女帝秋圍在即,錦衣衛肯定會加大搜查的力度,一旦露出絲毫馬腳,咱們都可能功虧一簣,秋圍刺殺,絕對不能出錯!”


    兩名冷峻的男子紛紛低頭,小聲道,


    “屬下明白,我們會以大局為重。”


    “嗯。”


    沈天留點了點頭,然後又是對著馬車外的車夫擺了擺手,道,


    “去刑部,拜訪尚書大人。”


    刑部尚書徐戍,和清河幫的關係一直不錯。


    徐戍是一路從縣令走到如今的位置的,而他的主要功績就是斷案,前些年在他的治下,基本上大案小情,全部都能夠解決掉。


    這其中有一部分是徐戍自己的個人能力,還有一部分,就是各路的人脈和關係。


    而他的主要人脈就是清河幫。


    兩者算是相輔相成。


    清河幫能有現在的地位,也有徐戍的暗中幫襯,那些個對頭,也有一部分是借助朝廷的力量慢慢清理幹淨的。


    “沈幫主,您說徐尚書能把少幫主從錦衣衛詔獄裏弄出來嗎?”


    “能與不能,我們就是做個樣子,等大事成了,連錦衣衛都得完蛋,咱們少幫主不就能完好無損的出來了嗎?”


    “說的也對!”


    馬車裏傳來了三人小聲的議論。


    ……


    第二天。


    清晨,天空上的烏雲變的更加濃鬱了不少。


    就連空氣裏的風都多了些許的潮濕。


    這種潮濕和冰冷混雜在一起,讓這屋子裏麵比外麵都更難受。


    駱天在錦衣衛所裏麵完成了一整夜的武功修煉,慢慢睜開了眼睛。


    他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來到了院子裏。


    單單在練功房裏讓北洛水陪著練武是不夠的,還需要身體和意念之間的打磨。


    如此才能夠更加融洽。


    隨心所欲。


    庭院裏的風吹過,駱天握著繡春刀,慢慢舞動。


    這樣修煉了大概一個時辰左右。


    駱天身上出了一身汗,昨晚上在練功房裏感悟到的一些心得,也是更鞏固了。


    身體上也有了一些記憶。


    駱天洗了把臉,隨便拿出了昨晚上剩下的幹糧,吃了起來。


    “到底該找什麽由頭呢?”


    駱天邊啃幹糧,邊在思考。


    距離秋圍狩獵不剩下幾天的時間了,他得趕緊找到偷梁換柱的辦法。


    “總旗大人,總旗大人,您在家嗎?”


    這時,門外傳來了一個急促的聲音。


    駱天擦了擦嘴上的食物殘渣,打開了院門。


    是汪榭。


    “駱大人,百戶大人叫您趕緊去府衙裏一趟。”


    汪榭急聲說道。


    “出什麽事情了嗎?”


    駱天一邊將繡春刀抓在手裏,一邊問道。


    “是刑部尚書,徐戍徐大人,親自來找咱們百戶大人了。”


    汪榭陪著駱天走出庭院,道,


    “我來的時候聽到了隻言片語,好像是為了清河幫的事情,給蔡童說情。”


    “說情?”


    駱天眉頭頓了一下,目光微微閃爍,旋即有著一個想法就這麽湧上了心頭。


    “來的可真是時候。”


    “走!”


    駱天加快了腳步。


    汪榭緊緊跟在了駱天身後。


    也就是半刻鍾左右的功夫,兩人來到了錦衣衛府衙。


    趙雲海的對麵,坐著一位身材瘦削,目光矍鑠的斑白老者。


    正是刑部尚書徐戍。


    他雖然是文官,但是這身上竟然隱約有著幾分武人的精氣,顯然也是練過多少拳腳功夫的。


    他今日穿著的是普通便服。


    一身黑色錦緞,顯得整個人不怒自威。


    “卑職見過百戶大人,見過徐大人。”


    駱天微微拱手。


    “嗯。”


    趙雲海微微抬手,示意駱天免禮,然後又是指了指旁邊的徐戍徐尚書,道,


    “徐尚書過來,想要問一問關於清河幫分舵的事情,這件事情一直是你處理的,給尚書大人解釋解釋。”


    “是!”


    駱天又是看向了徐戍,這位老者端坐在那裏,視線看過來,有種無形的威壓。


    “徐大人。”


    駱天麵色平靜,道,


    “事情是這樣。”


    “數日前,我等奉命查抄秦家,當時有黑衣人聯手刺殺我等……”


    駱天幾乎是添油加醋,不分黑白的將事情胡亂編造了一通,最後道,


    “所以我們便是將清河幫分舵那些人都給抓了起來。”


    “這個……”


    徐戍聽到這裏,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道,


    “你們辦案老夫沒有意見,畢竟都是為陛下做事,但你們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找到什麽實質性的證據,卻一直把人關在詔獄裏,這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這事情傳到陛下那裏,也不好聽,更何況你們錦衣衛代表著的是陛下的顏麵,這要是被有心人利用,傳播出去,也有損陛下顏麵啊。”


    “尚書大人。”


    駱天道,


    “您說的卑職都明白,卑職這幾日也在想,如果再找不到證據,就將人放了,但這不章程上還有些事情沒有辦利索。”


    “我們這兩日,會先將清河幫分舵被抄的那些東西送回去,然後等府衙裏的章程辦妥了,就會將蔡童少幫主,還有孫魚龍等人,都給放出去的。”


    “您放心,四五日的時間就會放他們出去了。”


    徐戍聽到這話,微微的愣了一下,顯然有些意外。


    在他看來,錦衣衛不應該這麽好說話啊。


    沒想到自己三言兩語,對方就同意放人了。


    不過很快他就是想明白了。


    近日因為秦學定的事情,朝中泰山黨對錦衣衛多翻攻擊,想必他們也是承受不住了,所以收斂了起來。


    不管因為什麽,人能夠放出來就最好。


    “這樣最好。”


    徐戍笑了笑,道,


    “看來錦衣衛辦事還是很守規矩的,倒是老夫多嘴了。”


    “沒沒沒,能有徐大人替卑職考慮,是卑職的榮幸……”


    駱天微微躬身,麵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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