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唐婉兒猜到了韓東澤不敢說是因為受到了威脅,於是對韓東澤說:“我知道曹公公的行動是在三天後聖上祭天的日子,如果你把行動的詳細情況說了,鎮撫司會全力保護你家人的安全。”


    韓東澤搖著頭說:“曹公公根本就不怕鎮撫司,東西兩廠都聽他調遣,鎮撫司根本不在話下。”


    唐婉兒暗暗吃驚,看來曹公公在朝內的勢力不是一般的強,否則不敢鬧事,對韓東澤說:“現在曹公公還不知道你在鎮撫司,如果放出話去,讓曹公公知道你被鎮撫司抓了,你認為他還會相信你嗎?”


    韓東澤頓時愣住了,他心裏很清楚,即便自己什麽都沒說,曹公公也不會相信,現在真是騎虎難下了。


    唐婉兒看出韓東澤的心思,“你現在唯一的選擇是跟鎮撫司合作,否則必死無疑,我們放過你,曹公公也不會放過你,董文才一家就是先例。”


    韓東澤沉思良久,終於點頭答應,對唐婉兒說:“因為開場子很賺錢,但凡跟宮裏有關係的都來開場子培訓太監,這兩年場子的數量達到飽和,許多場子就不按規則來了,每次招收的太監名額都超出官府給的指標,培訓出來的太監太多,宮裏要不了,又沒地方去,吃飯都成了問題,現在京城裏這樣的至少有上萬人。”


    唐婉兒驚訝地問:“京城有上萬閹人沒有做成太監?”


    韓東澤點點頭,“曹公公讓各家場子的場主把這些培訓出來做不成太監的人組織起來,三天後利用聖上出宮的機會,向聖上請願,求情聖上賞碗飯。”說完,韓東澤向唐婉兒哀求道,“小人把知道的都說了,你們一定要保護好我的家人,千萬不能讓他們出事。”


    袁斌對韓東澤說:“你放心,會安排緹騎保護好你的家人。”


    羅杲聽完韓東澤的話,終於鬆了一口氣,原來曹公公要搞的事是組織京城沒事幹的閹人向聖上請願,還好不是什麽大逆不道的事。


    羅杲、唐婉兒、袁斌和弦子等人一起回到內堂。


    袁斌也鬆了一口氣,“想不到曹公公竟然會為了這些閹人們向聖上請願。”


    弦子附和著說:“可能是因為他也是閹人,一丘之貉的緣故吧。”


    羅杲見唐婉兒沉思不語,臉上流露一絲憂慮,於是問:“唐小姐感覺有什麽不對嗎?”


    “曹公公一向貪婪成性,你們認為他會為了那些跟自己毫不相幹的閹人們考慮嗎?何況還要冒著觸犯聖怒的危險。”


    唐婉兒的話讓羅杲、弦子等人都一愣,曹公公組織這樣的事的確很可疑。


    “你認為不是請願還會有什麽事?”袁斌問唐婉兒。


    “如果僅僅是組織閹人請願這樣的事,就沒有必要殺了董文才全家來警告其他場主不要走漏消息。”唐婉兒指著桌案上的京城地圖,“還搞得如此神秘,行動計劃都用暗語表示。”


    羅杲頷首道:“唐小姐說的不錯,我也感覺這件事的背後一定藏著什麽陰謀,不會是那個韓老板說的那樣簡單。”


    唐婉兒接著說:“韓老板交代的應該隻是其中一部分,他與其他的場主應該都是被曹公公利用的棋子,曹韋一定是利用聖上出宮,閹人們請願的機會搞事。”


    袁斌麵露疑惑地說:“我不太相信曹韋一個在浙江市舶司的宦官能搞出什麽大事來。”


    “這件事肯定不隻是曹韋參與,如果我猜得不錯,大內氏和細川氏兩大日本大名也一定參與其中,另外京城內的某些大臣應該也參與了。”


    “離聖上祭天隻有兩天時間了,怎麽才能阻止曹韋的陰謀?”弦子焦急地說。


    “最好的辦法是讓聖上取消祭天,不要出宮。”唐婉兒語氣堅定地說。


    羅杲搖著頭說:“取消祭天絕對不可能,祭天是國之大事,絕對不能隨便取消,何況所有這些都是我們的猜測,並沒有真憑實據。”


    弦子忽然說:“我倒是有個辦法,或許可以知道曹韋的計劃。”


    羅杲看著弦子問:“什麽辦法?”


    “尹童山肯定知道曹公公的秘密,可以用涉及綁架案為由把他抓來審問,從他嘴裏掏出曹公公的真實目的。”


    袁斌擔心地說:“抓了尹童山勢必會得罪西廠,萬一審不出什麽,且不是得不償失。”


    “顧不了這麽多了,為了聖上的安危,得罪西廠又能怎麽樣。”羅杲對袁斌和弦子說,“你們去把尹童山抓來,爭取從他嘴裏掏出曹韋的秘密來。”


    “屬下遵命。”


    袁斌和弦子一起離開。


    唐婉兒也對羅杲說:“我去從別的渠道看看能否了解到線索。”


    (2)


    夜深人靜,唐婉兒和春燕潛入了大內義姬居住的四合院,四周漆黑一團,房屋裏沒有一絲亮光,屋裏的人都已經熟睡。


    唐婉兒靠近正房的窗口,靜靜地聽著裏麵睡覺的鼾聲。在兩個窗口外聽過後,來到西廂房的窗戶下,聽到了熟悉的喘息聲。在與王梓騫一起逃亡的日子裏,唐婉兒經常在夜間聽著這個熟悉的喘息聲入睡。


    唐婉兒用小刀將房門裏麵的門栓挑開,示意春燕在門口外警戒,獨自躡手躡腳地走進廂房裏,看見王梓騫仰麵躺在床上,呼呼地睡著,走到床邊,伸手捂住王梓騫的嘴,把他喚醒。


    王梓騫從睡夢中驚醒,猛地坐起來,雖然屋裏漆黑一團,熟悉的香氣鑽進鼻孔裏,知道屋裏的人是唐婉兒。


    “別出聲,是我。”唐婉兒低聲道。


    “你怎麽來了?”王梓騫壓低聲音問。


    “你說我怎麽來了,你還有臉問我嗎?”


    王梓騫靜靜坐在床上,不知道說什麽好,雖然躲著這裏,但是心裏卻一直牽掛著唐婉兒,他難以放下的人也是唐婉兒,心裏很迷茫,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唐婉兒見王梓騫不說話,低聲說:“我來是問你件事,尹童山與貢使夫人見麵的時候,你是否在場?”


    “沒在場,他們本來想讓我參加,我不想參與他們的事,就走開了。”


    “那你知道他們商量什麽事情嗎?”


    王梓騫陳默片刻,對唐婉兒說:“你趕快離開京城吧,明天一早就走,什麽也不要管了。”


    “你為什麽要我離開京城?”


    “不為什麽,你聽我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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