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幽靜雅致的後花園裏,桃紅柳綠,蝶飛蜂舞。唐婉兒獨自坐在池塘邊的水榭內,彈奏著古琴。


    一曲《落雁平沙》,曲調悠揚流暢,似時隱時現的雁鳴,又如鴻雁驚而複起,雲程萬裏,天際飛鳴,落則沙平水遠,旋律起伏流露出世事險惡。


    春燕手捧著絲綢小包裹走到水榭前,靜靜地聽著唐婉兒彈奏完,笑著說:“小姐彈奏的這麽入神,一定是見羅大人時生了一肚子悶氣。”


    唐婉兒微微一笑:“已經好了,樂曲是消除鬱悶,讓人心情愉悅的良藥。”


    春燕把手上的包裹遞給唐婉兒,“小姐要讀的《三國誌》,杜掌櫃托人從國子監借來的。”


    唐婉兒打開絲綢包裹,露出裏麵數冊書籍,輕輕撫摸著說:“好書與樂曲有相同的功效,這部陳壽所著的《三國誌》,辭多勸誡,明乎得失,有益風化,拿起來就忘了煩心事。”


    “這書真的有這麽好?”


    “西晉中書侍郎夏侯湛寫了一本《魏書》,就因為看了陳壽的《三國誌》,隨後把自己寫的書撕毀了。”


    “光聽小姐說這些,差點把正事忘了,王梓騫去濟南府了。”


    “飛鴿傳書,讓濟南府那邊做好應對即可。”


    春燕答應一聲,轉身離去。


    (2)


    王梓騫騎快馬趕往濟南府,在官道上馬不停蹄,一路狂奔。


    自從知道譚萍懷了大哥的孩子後,王梓騫就暗暗發誓要保護好她,他必須要了解清楚譚萍的過去,這也是為了大哥的孩子,他不能讓自己幼年時受到的苦再讓大哥的孩子經曆。


    王梓騫為了趕路沒有入住驛站,夜幕降臨,人困馬乏,就在樹林中點起篝火,坐在火堆邊,拿著水囊,邊喝邊啃著幹糧,然後裹著披風躺在火堆邊入睡。


    一天一夜趕到了黃河渡口,王梓騫把馬牽上渡船,渡船靠岸,騎馬跑上黃河河堤,遠遠地看見了濟南府的城牆和城門樓,立時像打了雞血,不顧疲勞催馬向濟南城奔去。


    來到濟南府衙,王梓騫將馬韁繩係在衙門口一側的栓馬柱上,走到衙門口把錦衣衛腰牌向衙役亮出,告訴衙役來調閱卷宗。


    衙役帶著王梓騫找到照磨所主管卷宗房的檢校,王梓騫說要查閱成化三年發生在濟南府的一起命案。


    檢校陪同王梓騫走進偌大的卷宗房,門口內側有幾張桌案,桌案一側是十幾排一人多高的物架,上麵整齊地擺滿成冊的卷宗。


    檢校走進第四排的兩個物架中間,從物架取出一摞卷宗,回到桌案邊,將卷宗放在桌案上,對王梓騫說:“成化三年發生的案件都在這裏麵,請王捕頭查閱。”


    “謝謝檢校。”王梓騫在桌案邊坐下,拿起一起一冊卷宗開始翻閱。


    檢校問:“王捕頭要查的是哪起案件?”


    “發生在成化三年四月初五,一名叫朱茂昌的鹽商被害案。”王梓騫邊翻看卷宗邊說。


    檢校從一摞卷宗中找出一冊,翻出其中一頁,遞給王梓騫,“是不是這起案件?”


    王梓騫看著卷宗問:“殺死朱茂昌的歌妓跳河自盡了?”


    “卷宗上是這樣記錄的,因為凶手自盡,案子就結案了。”檢校又補充說,“案卷是由負責案件的捕頭記錄,小吏隻負責歸檔。”


    卷宗記錄的情況與煉丹師記錄的相同,譚萍的確是讓煉丹師幫助脫罪,王梓騫合上卷宗,神情黯然地說:“多謝校檢。”沮喪地站起身,離開卷宗房。


    檢校望著王梓騫走出房門,迅速從懷裏摸出一冊卷宗與其它卷宗放在一起,將王梓騫看過的卷宗拿起來塞進懷裏,隨後將一摞卷宗放回到原處。


    王梓騫情緒低落,雖然結果與他的猜測一樣,但是依然難以釋懷,在他的心裏已經把譚萍視為家人,作為一個執法者,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懷了大哥骨肉的嫂子。


    他沒有回京城的勇氣,牽著馬,沿著街道溜達,看到一家客棧,決定住下休息休息,同時也好好考慮一下回京怎麽辦。


    (3)


    王梓騫拎著行囊走進客棧,巡視了一圈,櫃台後沒人,旁邊的酒肆有幾個客人在喝酒,大聲叫:“掌櫃的。”


    店小二從後門跑出來,熱情招呼,“來啦來啦,客官是要住店吧。”


    “有客房沒?”


    “有有,樓上還有一間上房。”店小二連連點頭。


    王梓騫把行囊放在櫃台上,“幫我拿到客房,我先喝會酒。”


    “好嘞,樓上丙字號房,客官喝完酒再上去休息。”


    王梓騫扭頭走進酒肆裏,找了一張桌坐下,要了兩斤醬牛肉和一壇酒。


    夥計很快把醬牛肉和酒端上桌,王梓騫迫不及待地把酒碗斟滿,端起來一口氣喝幹,用手抓起一塊醬牛肉放進嘴裏,大口嚼著,然後又把酒碗倒滿,邊吃邊喝,一碗酒又見底。


    兩個商人打扮的人坐在幾丈外的桌邊喝得正酣,一個十歲大小的男孩從其中一客商身邊走過,伸手拽下了客商腰帶上的錢袋,動作熟練,然後如若無其事地離開。


    男孩從王梓騫的身邊走過,王梓騫伸出腳將男孩絆倒,男孩摔趴在地上,手上的錢袋掉在地上,男孩抬頭生氣地望著王梓騫,忽然看到王梓騫腰帶上的錦衣衛腰牌,知道碰上硬茬了,急忙爬起來,撒腿跑開。


    王梓騫起身拾起地上的錢袋,走到客商身邊,把錢袋丟在客商身後,然後拍了一下客商的肩膀,“掉東西了。”


    客商彎腰拾起錢袋,向王梓騫雙手抱拳,“謝謝兄台。”


    王梓騫默默回到桌邊,拿起酒壇又倒了一碗酒,端起來剛要喝,旁邊的男子端著酒碗走過來,“兄台,俺可以坐一下嗎?”


    王梓騫點了一下頭,沒有說話,自顧自地把碗裏的酒喝幹。


    男子在桌對麵坐下,“剛才兄台的義舉讓兄弟佩服,敬兄台一杯。”


    王梓騫拿起酒壇斟滿酒碗,麵無表情地說:“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倆人都喝了一口酒,男子說:“看兄台的身手像是公門中人。”


    “一個戴罪的小捕快。”王梓騫三大碗酒下肚後臉色發紅,有點見酒了。


    對麵的男子咧嘴一笑,“巧了,兄弟也是個捕快,很高興認識兄台。”


    “兄台怎麽稱呼?”


    “敝姓關,關明遠。”


    王梓騫端起酒碗,“兄弟王梓騫敬關大哥一杯酒。”


    關明遠端著酒碗與王梓騫碰了一下,喝了一口說:“剛才那個小賊進來時兄弟就注意到了,本想等他得手再抓,沒想到兄台搶先一步懲戒了他一下。”


    “還是個孩子,估計也是被生活所迫。”


    “聽口音兄台是從京城過來的吧?”


    “是,來調查一起兩年前的案子。”


    “兄台來調查什麽案子?”關明遠很感興趣地問。


    “一個鹽商被害的案子。”王梓騫隨口說。


    “是朱茂昌遇害的案子?”


    “兄台知道這起案子?”王梓騫神情一怔,聽關明遠的說法似乎對案子很熟悉。


    關明遠笑笑說:“兄弟是第一個趕到現場的,朱茂昌被假扮歌妓的凶手割斷喉嚨,現場很慘,滿屋都是血。”


    王梓騫一愣,急忙問:“凶手是假扮歌妓?”


    “是,”關明遠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若無其事地說,“凶手應該是個老手,一刀斃命。”


    王梓騫疑惑不解地問:“假扮的歌妓怎麽會跳河自盡?”


    “凶手早就跑了,哪有什麽跳河自盡。”


    王梓騫麵露驚愕,“我去照磨所查看過此案的卷宗,明明寫著歌妓跳河自盡。”


    “不管卷宗是怎麽寫的,真實情況是凶手逃走了,沒有跳河自盡。”


    “我知道是怎麽回事了。”王梓騫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喃喃自語,此前唐婉兒的種種反常舉動,應該都與此有關,向關明遠雙手抱拳,“謝謝兄台。”說完就匆忙起身離開。


    關明遠好奇地望著王梓騫的背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明第一女諜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李信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李信周並收藏大明第一女諜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