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裏,鍾清趴在冰冷的實驗台上,她的後背被打開,脊骨骨被取出,旁邊的手術台上趴著同樣如此的旱魃。


    經過十幾次的試驗,他們放棄了重新培育,選擇了嫁接。旱魃身軀隻是具空殼,真正控製她行動的是身體裏一段脊骨,更準確的說,是一段偽裝成脊骨的基因重組的變態生物。


    現在他們要把它取出,然後放進鍾清的身體裏,依靠意誌力和肉體控製住那段脊骨。


    “吱吱!吱吱!”


    隨著夾子上不停扭動掙紮的脊骨慢慢放進鍾清體內,沈博士眾人擯息凝神操作機器按住它往鍾清體內放,不敢出現絲毫的紕漏。


    “麻醉氣體已輸送,目標肌肉已放鬆。”


    “脊骨應急反應指數正在上升中!”


    “啟動電擊!”


    “升起脊骨確定固定點。”


    “取出目標脊骨。”


    “用力...差一點了。”


    “吱吱...吱吱!”


    放進去的瞬間,沈博士眼疾手快在鏈接處抹上修的血液和角粉,幾乎是立刻,周圍的肌肉組織自動愈合包裹住它。


    沈博士激動道:“快!縫合!”


    手術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手術室外靠牆而坐的修和鍾玨內心焦灼的等待這場審判一般的手術。


    以往還能聽到清清的動靜,雖心疼,但今天什麽聲響都沒有,他們反而更加不安。


    修站起來瘋狂敲門,很快門被打開,來人瞪著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生氣地罵道:“幹什麽!裏麵正是關鍵時刻,你們不想讓鍾清去死就保持安靜。”


    鍾玨也站起來,語氣堪稱卑微道:“清清她怎麽樣?我們想進去陪著她,絕對不會打擾你們。”


    “不行!”


    不能兩人再說話,甩下一句再敢敲門後果自負便關上門離開了。


    修重新坐好,突然開口問道:“清清她不恨嗎?”


    他們相處的這段時間,她救了很多人,甚至把好不容易收集到的物資隨意扔在人類會經過的地方,第二天看見物資不見了便會露出笑容。


    可是那些受過她幫助的人無一不是對她厭惡而視。


    為什麽要為了這樣的一群人去吃那份苦呢,如果是他,他會選擇與全世界為敵。


    世界不曾善待他,憑什麽讓他善待世界呢。


    這些天她偶爾會去想自己到底是誰的問題,伴著劇烈的頭痛昏過去後,他總能夢見差不多的畫麵,華麗強大看不清麵容的人影一個個消失在眼前,那些人在喊他的名字,可醒來後怎麽也想不起那些人說的是什麽,隻餘滿腔的悲涼和恨意。


    那恨不能毀滅世界的恨意讓他很不理解清清的選擇。


    他隱隱意識到那是很重要的事情,是他身負詛咒的真相,但現在清清的事情更為重要,他暫時停止去深究。


    鍾玨把腦袋埋進雙膝裏,蔫蔫地道:“我不恨不是因為我偉大,而是我知道,他們針對的不是我。這是清清曾經說的話,也許能回答你的問題。”


    修聽完閉上眼睛。


    理解這個世上所有的惡意,依然保持溫暖純良嗎?


    他做不到。


    這個世界對我充滿惡意,而你是我唯一的善良。


    所以,姐姐,你千萬不要出事,不然,我會變得很可怕的。


    實驗室內,手術進行到關鍵的地方。


    醫生們合力把傷口縫合,抹著額頭的汗水退後數步等待手術結果。


    反應比預想中來的要快得多,鍾清的身體忽地劇烈顫動起來,後背剛剛縫合好的傷口崩裂了幾針,裏麵的東西正在扭動。


    檢測數據的技術人員快速的匯報起數據。


    “實驗體生命跡象減少50%”


    “脊骨正在嚐試掙脫宿主身體!”


    “博士,怎麽辦?”


    沈博士扭頭看向慧智大師,“注射藍色血液。”


    眾人忙碌,但藍色血液的修複速度根本比不上傷口裂開的速度,沒一會兒藍色血液就用完了,骨粉的效用更差一點,更是沒有了指望。


    “博士!怎麽辦?”


    沈博士是在場唯一保持鎮定的人,他衡權利弊道:“得控製住脊骨,去!把九尺釘拿來!”


    護士拿來早就準備好的九尺釘,沈博士接過,他曾學過一點針灸,摸準一個穴位直直的刺了下去,眾人聽到鍾清體內傳出一陣沉悶的嘶鳴聲後,脊骨的動靜更大了,昏迷中的鍾清開始頻繁吐血,血液裏都是內髒。


    “不行啊博士,再這樣下去實驗就失敗了!”


    沈博士拿著剩下的一根九尺釘,艱難抉擇,他不確定再一釘下去結果是好是壞,可能製服了脊骨,也可能直接把它弄死了。


    “博士,我們再去找那個人要點血液好不好?”


    沈博士眼睛一亮,催促道:“快去!”


    【你這個王八蛋,把鋼釘刺進去!會成功的,我保證!不要打修的主意。】


    【完了完了,曆史改變了。沈博士有了依仗,不敢下手了。】


    【大家淡定,也許有了修,鍾清手術更成功呢。】


    【這裏的手術設備好簡陋啊,連自動縫合這麽基礎的設置都沒有,清清真的能沒事嗎?】


    【誰都不許說喪氣話,一定會沒事的!】


    門外修得知鍾清需要他的血液,想也沒想就走進去,鍾清連忙跟上。


    兩人進了實驗室,看到傷痕累累的鍾清,眼睛瞬間就紅了,鍾玨衝上去就要湊人,卻被修一把攔住,整個人縈繞山雨欲來的壓抑氣場。


    “先手術,以後再揍人。”


    沈博士也不耽誤,把修拉過來,手腳麻利地開始抽血輸送到鍾清的體內。


    等修蒼白如紙後,鍾玨擔憂道:“你不能再輸血了。”


    修揮開他,“繼續。”


    現在所有人的心思都在鍾清身上,他的死活隻有鍾玨在意。


    鍾玨看看妹妹,再看看妹妹讓自己保護的人,勸誡無果後,痛苦地站在了一邊。


    等修快到極限的時候,鍾清的傷口終於愈合了,她的身周閃現一陣電流般的劈啪作響,衝開了身周的人。


    沈博士驚喜道:“開始了!”


    隻見沉睡中的鍾清突然睜開了眼睛,平時溫和的眼眸裏一片漆黑,不見瞳仁和眼白,蘇醒的刹那便後仰著脖頸痛苦慘叫。


    “啊——”


    “清清!”


    沈博士按住想要衝上去的鍾玨,嚴肅道:“別過去,現在正是關鍵時刻。”


    鍾清的變異加快了,嘴角的尖牙變長,頭發瞬間轉白,然後如雨後春筍般生長,長長的拖至地麵,指甲也長得能申請吉尼斯世界紀錄。


    她逐漸沒有了最初的模樣,像一個長發鬼物。


    沈博士激動道:“成功了!成功了!旱魃!”


    《神異經》曰:''南方有人,長二三尺,袒身,而目在頂上,走行如風,名曰魃,所見之國大旱,赤地千裏,一名旱母。’


    此時鍾清的樣子和傳聞中的旱魃外貌描述七成相似,是他理想中的試驗結果。


    就是不知道實力是不是一致。


    修和鍾玨看著這樣的清清心急如焚,大聲呼喚她的名字。


    “清清!清清!”


    鍾清渡過煎熬的疼痛,混沌的腦子聽到有人在叫她,她循聲望去,看到兩個憔悴不已的男人,看得久了她認了出來。


    哥哥...修...


    然後她注意到癱坐在輪椅上,瘦得像個骷髏架子,連抬手都費勁地修,注意到他手臂上的針管,聞不到他平時身上的香甜氣息....


    為什麽在這裏?


    呆呆望著抽幹血液馬上就要死的修,一股比之前還要強百倍的暴虐情緒充斥在心間。


    “你們....竟敢...毀約...找死...”


    以為看到成功希望的眾人,眼睜睜看著鍾清突然暴怒,終於意識到他們的失誤。


    “他是自願的!”


    但為時已晚。


    鍾清,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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