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凜冬就快要過去,盡管蒼平山區裏大部分地區還覆蓋著白雪,但也擋不住春天的氣息已經悄然臨近。潺潺的溪水,簇擁著逐漸融化的冰塊,在林間歡快的奔流著。林間新發的枝丫和地上拱出的嫩草散發出耀眼的新綠。


    大地正從沉睡中複蘇,已經憋了一整個冬季的村民們開始外出,而從事農事耕作的時間尚早,這個季節正是狩獵的好時期,周邊村落的農戶們都會邀約著一起上山去打獵,獵獲一些野兔、山豬之類的下山換些銀子補貼家用。


    這天,住在山腳下青河村的許老漢跟同村的幾個農民相邀一起,都帶上了各自的狩獵工具,一早就進山了,準備獵取一些野物。因為大家的帶的不過就是些叉、棒、刀、箭之類的簡單兵器,所以得幾戶人一起圍獵才能打著獵物,還不敢打一些生猛的野獸。


    剛才在半山坡上圍追一隻麂子後,許老漢跟另外幾個獵戶跑散了。往東南方向追了一陣後,已不見獵物的影子,也沒看見其他人,許老漢隻好停了下來,站著望了一下周圍,看看周邊沒有任何走獸的動靜,便在一棵樹旁坐了下來,準備稍事休息一下再說。


    他從綁在腰間包裏袱拿出早上出發時老伴給他準備的幹糧來,正準備吃上幾口。


    突然他瞥見遠處一棵枯死的老樹下探出一隻動物的頭來,定睛一看,確定是一隻狼。他連忙藏身樹後,屏住呼吸,慢慢拿眼向四周圍打探了一圈。


    這個季節,狼一般是成群結隊的,很少能看見一隻孤狼,如自己被群狼發現,那自是性命難保了。


    好在周圍並沒有發現有狼群,許老漢又向那顆老樹望去,隻見那隻狼探頭東許西望了一番後,從老樹後探出身來,向遠處竄了出去。一會兒後,那狼叼著一嘴枯葉又返回來鑽進了那棵老樹之後。


    見這匹狼如此往返兩次之後,好像準備在此築窩。許老漢確定這隻是一匹獨狼,便決定獵殺它。


    等那隻狼再次從樹後探身出來的時候,許老漢已經抬弓搭箭瞄準了它。瞅準時機,“嗖”一聲,箭應聲而發,直射老狼。


    聽見弓弦之聲,那狼立即本能將頭一縮,把身子伏在地上,回頭許望。“嘭”的一聲,隻見利箭深深插入了樹幹之上。那狼一驚,立馬跳起身來拔足狂奔而去,瞬間消失在樹林裏。


    看見狼跑掉之後,許老漢苦笑著搖搖頭,自歎技不如前了。他向老樹走去,準備把剛才射出的箭取回來。


    他來到老樹跟前,將箭從樹幹上拔下來,裝入箭囊,他又轉身來到樹後。


    許老漢轉到樹後,發現樹幹下方有個大洞,洞口散落著一些枯枝樹葉,估計就是那狼銜來的。


    他突然看見那洞口靠裏的一根樹枝動了一下,洞裏似有活物,莫非是老狼產下的仔子或是獵獲的獵物藏在樹洞裏?


    他伏下身來往洞裏看去,透過洞口的枯枝樹葉,他看見裏麵仿佛有個白生生的活物在動,不知是什麽東西。


    他幹脆將身體徹底伏在地上,並將頭探至洞口細看。這一看不得了,這哪裏是什麽狼仔子,洞裏麵分明是一個活蹦亂跳的嬰兒啊!隻見一個光著身子的嬰兒蜷縮在一許破布上,破布下麵的一堆枯枝樹葉,嬰兒還不時地伸著小胳膊小腿在空中比劃,嘴裏發出“咿呀”的聲響。


    老許這一驚可非同小可,他忙閉上眼睛搖了搖頭,又睜大眼仔細看了看,這才忙從地上爬起身來。


    這真是見鬼了,狼窩裏居然藏著一個嬰兒,這是誰家的嬰兒?狼叼來了嬰兒,為什麽沒有吃掉?這麽冷的天,嬰兒竟然沒有凍死?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啊?!


    老許又一次探身進狼洞裏,這回看了個清楚。確實是個健全的小男孩啊,身上髒西西的,還臭不可聞,有股狼奶的騷味,看來狼不僅沒有傷害嬰兒,還用奶水哺育了他。


    那小男孩見老許進來也不害怕,睜大一雙好奇的眼睛,還咯咯地笑著伸手過來抓他。


    老許看見有圈紅繩係在嬰兒脖子上,紅繩上拴著一塊圓形的玉璧,落在小孩頭旁的枯葉上,晶瑩透亮,在黑黑的洞裏發出綠綠的青光,一看就是一塊極品寶玉啊。


    老許伸過手去將這塊玉璧從嬰兒身上摘下,放在眼前一看,隻見玉璧之上,雕有兩隻錦裏,在浪花上翻滾,浪花晶瑩剔透,錦裏活靈活現,真是上乘之作啊。


    “雙魚?”老許看著這塊玉,這玉璧之上的圖案突然讓他想起來了什麽,不由得臉色大變。


    許老漢急忙將玉璧收好,探身進洞裏,將小孩抱了出來,揣進自己的棉大氅裏,四下看了看無人,就匆忙直奔山下而去了。


    許老漢將嬰兒抱回家後,對其老婆講了如何在山中發現並撿回這個男孩的,隻是沒有提到玉璧的事。


    他老婆子鄭月芬,是個身體較為羸弱的鄉下大嬸,她一看見這個小男孩就兩眼放光,抱著孩子就不鬆手,真是喜歡得不得了,她將嬰兒抱在懷裏左看右看,怎麽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老倆口都成親20多年了,眼看都快滿五十了,可能是因為鄭大嬸年輕時落下的病根兒,一直沒有生育。眼見兩人已經步入人生之秋,膝下卻沒有生下一兒半女,鄭大嬸覺得挺對不起許老漢的。


    今天這麽憑空得來一兒子,真是天大的喜事啊。“也許你娘比俺家還窮吧,怕把給你餓死了,就把你扔在外邊了,不想卻被狼給銜走了,真是可憐啊!”鄭大嬸說著將做好的肉湯喂給嬰兒喝下。


    “這是老天爺給我們的兒子啊,又被狼給養活了,天朗狼養,我們就給他取名叫‘天狼’吧?孩兒他爹。”鄭大嬸地問道。


    “天狼,要吃人啊?不好聽。”老頭子想了一會兒又說到:“要不把‘狼’字改成‘朗’,叫做‘天朗’,‘許天朗’挺好聽的。”


    “嗯,對對,許天朗,好聽,就這麽定了”鄭大嬸笑逐顏開地答應到,對許老漢她向來是言聽計從的。


    但老頭子好象有點什麽心事似的,高興不起來。那塊玉璧似乎說明了這個嬰兒的來曆非同尋常,那上麵的雙魚圖案,就是京城第一大戶楚氏家族的族標。


    就在年前,許老漢聽聞京城發生大變故,說是靖北王楚慕雲密謀造反,竟與塞外之番人聯手,欲意推翻武家王朝。其陰謀被挫敗後,已獨自逃回北境負隅抵抗,隻可憐那楚氏大家族竟被皇帝下令滿門抄斬,上上下下三百多人被殺,與楚家有牽連的大小官員數十人等也被連坐,一時間京城裏腥風血雨,談“楚”色變,竟連楚家已嫁入皇室的小女也不放過,一直追殺到這西域的大山之中才將其剪除。這個曾經除了皇家之外,天下最為顯赫的豪門望族竟就此被滅門。


    許老漢怎麽也不敢相信楚氏家族竟會叛上作亂,想當年,中土楚氏就是富甲天下的大戶,曾舉家族之力,幫助西域弱國興國發展壯大,日益強勝起來。


    當時興國之王武景文親拜楚家長子楚仁伯為相,在天縱英明、不世出之奇才楚仁伯的輔佐下,興國一舉蕩平中原六國,最終一統天下,建立了如今的大興帝國。自此,天下太平,數十年未有戰亂,民豐物阜,安居樂業,竟然出現了二十多年的太平盛世之景象。


    天下百姓自然十分感念當朝的救世宰相楚仁伯了,這樣一個有著開國元勳,且滿門忠烈的家族怎麽會叛國呢?而這個佩戴著雙魚玉璧,出生在狼窩裏的小孩兒又跟這個家族有著什麽樣的聯係呢?他又是怎麽落入狼窩之中的呢?個中緣由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想到這裏,許老漢決定藏好玉璧,絕不對外人再提及此事,對鄭大嬸也是隻字未提,隻是打算一心好好地將此子養大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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