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蠱核


    數點梅花天地春,


    欲將剝複問前因。


    寰中自有承平日,


    四海為家孰主賓?


    “恩培先生最後留下的著作是《論自然》和《洗心篇》,消息顯示他七年前已經去世了。”修昔底德已經競選成功,現在他是雅典十大將軍之一了。不過由於新晉,他是陸軍將領而不是海軍將領。畢竟在雅典,海軍才是最強大的。但這已經夠了,軍方的情報顯示恩培先生留下那兩篇詩作之後,已然去世。


    “如果你以這種態度來從政、從軍甚至將來繼續從事曆史研究的話,都會誤人不淺!”薩哥拉嚴厲地說。薩哥拉很少嚴厲,這證明他批評的確實很必要。


    曆史上有多少隱秘的事情,豈是靠記錄的?比如有的君主私下誅殺一個功臣,辦事的人要麽絕對忠誠,否則會被滅口。那麽這些事是怎麽傳下來的?答案是努絲,一顆燃燒著努絲的心。史官可能不知道努絲這個詞,但不代表史官沒有,事實上隻有努絲燃燒的史官才是一個優秀的史官,高階的史官。


    就好比西紅柿,人們經常吃它,不一定非要知道裏麵有番茄紅素。身體吸收番茄紅素的營養,並不一定要懂得番茄紅素的知識。曆史如此,文學也是如此。能撥開曆史迷霧,找到真相的才是高階的曆史工作者。而一部描摹精神和正氣,哲思與道義的文學,才是一部高階文學。


    早在薩哥拉被埃利亞城邦僭主控製的時候,已經被宣布“因病去世”了。當時雅典的“古堡”哭聲一片,以前大家不也都以為西美尼先生隻活了60來歲嗎?


    薩哥拉知道恩培先生並沒有死,因為共同喝過血酒的兄弟死沒死,自己絕對比外人更有感應。要如何才能找到恩培先生呢,靠著自己強大直覺,他使用了“禁術”!這次他竟然砍掉了自己左手的的小指,以示和左羅、弗蘭克等的決絕!他用自己左手的小指當做媒介,投入到了遠比自身質量大百倍千倍萬倍的愛琴海。


    他做出了“四海印”和“九洲印”,用這種印通靈成功的代價就不是區區的一根手指了,而是整個生命!傳說中,用過這種“禁術”的人不會見到第二年的春光!


    風來,薩哥拉念動了咒語:


    “瑜伽師止息心意兮,


    寂情欲而無累。


    與大梵合一兮,


    至信其焉來。


    既以九洲而自觀兮,


    處處卑高以陳。


    既以四海之浩渺兮,


    人鬼無處而遁形。


    今將舍我之永壽兮,


    惟愛琴君父有神而善示!”


    在念誦的時候他同時作著觀想:他想象整片愛琴海變成了一位仁慈的老國王,這個國王在聽著自己的祈求!


    通靈,天啟!


    他仿佛看到無數的浪花匯聚成了三個字符——比利艱!


    “比利艱”三個字在心中一閃逝!


    僅僅這極其短暫的一閃,對於薩哥拉來講已是足夠。


    比利艱島,本來已經快仲春,這裏固然陽光明媚,但似乎依然透露出陰寒的景象。在這種涼意的包圍中,仍然有很多不高的草葉。


    “我以為這裏不會有生命呢。”


    “一開始我也這樣認為,事實上本是不會有任何生命的。但是蠱格魯人冒死掩埋了最後一具屍體。隻要掩埋的夠厚,草總是可以長出來的。”


    哪裏有土,哪裏有水,哪裏就長著草。在這個地球上,唯有草葉是最普通、最隨意、最有生命力、最具冒險精神的生命體。而且草的不遠處有幾處梅花竟然也在悄悄綻放!畢竟這個島上冬天的陰寒肅殺之氣禁錮的它一動也不敢動。


    “聖士留基伯的消息你都聽說了,你怎麽看?”


    “雖然水晶棺我也無法解釋,但是我知道是誰殺了他。”說完這句話,恩培先生看了下他大哥那個僅剩四根指頭的左手。


    如果是別人他不會說出這個秘密,因為有的秘密是不能說的。說出來了,誓言之神就會將你定罪,而罪的代價可能是死。


    “大哥,你可知道我師父除了大醫哲之外,還有一個稱呼?”


    “三絕白衣。身絕,詩絕,論絕!”


    “身絕他老人家傳給我的是治病,詩絕他傳給的是巴門尼德,你可能不知道,我師兄所有關於‘存在哲學’的文章,都是用韻文寫的,也就是長詩!留基伯,正是他的第三個徒弟!當時師父已經昭告天下,我是唯一的關門弟子。可是又遇到了他……”


    薩哥拉當然聽得懂,這就好像你在婚禮上承諾愛某人一輩子,但是七年後你遇到了那個——他或者她!人其實是不應該承諾的,因為你隻能承諾現在,隻能承諾當下,因為承諾的那個主人,在努絲麵前,或許隻是一個仆人——一個脆弱的仆人。


    當年在古堡的時候,薩哥拉就知道留基伯喜歡下棋,各種各樣的棋。可是紫晶棺裏的那一張棋盤,是他從未見過的。


    自從色雷斯一世得到那個紫色的水晶棺之後,就被底下的覬覦者殺死了。繼位者自然就是色雷斯二世,大盜之間就是這個樣子。皇帝輪流做,今天到我家。色雷斯二世將黑豆樹幹做成了棺材,將留基伯風光大葬,並且昭告天下,已經為他報了仇。並且誰能破譯這個棋的下法,賞銀幣三千枚!甚至將黑豆樹的種子重新種在了墳墓前,這些舉動俘獲了人心。所以這個事,恩培先生一定也知道。


    “這個棋叫作——衝和棋!”恩培先生說道,是目前為止唯一一種不以吃子攻殺為目的,而是把對方轉化的一種棋類。那個白色的棋子反麵就是紅色,紅色的棋子翻過來就是白色。


    開始時,大醫哲色諾芬尼不忍違背諾言,令小徒弟傷心,隻說是朋友送的。其實對外,這個留基伯終生也隻是先生的朋友罷了。


    “多一個人傳播真理,總是好的。”薩哥拉說道:“莫非色諾芬尼先生把論絕傳給了他?”


    恩培先生笑了一下,說道:“當時我就和吃公主對你的醋一樣,偷偷地研究了一下他。他也比我大八歲,收了一個徒弟,也是色雷斯人。殺他的是色雷斯人,給他報仇的也是色雷斯人,他的徒弟還是色雷斯人,果然是三絕先生的傳人。有緣,當真有緣!不過他的徒弟叫什麽特,不記得了。色雷斯人的名字總是那麽長,還是色雷斯一世、二世這些名字簡單。”


    “他是不是叫——德謨克利特!”雖然是問,但薩哥拉心裏十分篤定。


    畢竟隻有“論絕”教出來的弟子,才會連巴門尼德和芝諾都說服不了。


    想起芝諾,他又咳嗽了起來。


    “芝諾,我再問你最後一遍!薩哥拉拿著那個東西會去哪?”弗蘭克有點不耐煩。


    芝諾說:“那你先告訴我,那東西到底是什麽?”


    “羊角裏麵裝著的東西叫——蠱核!”弗蘭克痛苦地說道,“最早我的族人為了救那個擲鐵餅的外邦人大衛,死了幾個醫師。為了救他我們就把這些醫師的嘔吐物,給飛老鼠來吃,以求得試驗效果。隨著大衛的病越來越重,飛老鼠死的越來越多!”


    飛老鼠據說是最抗毒的一種動物之一,它都死了很多,可見當年的變異病毒有多可怕。也可見當年火島上的蘇魯支能把小赫拉克治好是多麽的不容易!二千三百年後有一個年輕的古典語老師,挖掘到了這段曆史,繼承了蘇魯支這一脈,成為了著名的哲學家。他的名字叫做尼采,別人都認為他很狂妄,甚至他說出了“上帝死了!”這樣驚世駭俗的言論。


    而其實他很謙虛,因為明明白白的,他把自己的成名作取名為《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而查拉圖斯特拉翻譯過來正是聖士蘇魯支!原本偉大的太陽就是蘇魯支的口頭禪,他創立了波斯的拜火教。“上帝死了”他和赫拉克利特早就說過,隻是這裏的“上帝”指的是和活火結合的自然神靈的主宰——神皇!可見人類2300年的所謂“進化”,在智慧上幼稚不堪如此!粗鄙不堪如此!


    那個號稱大哲學家的尼采最後無力對抗當時的宗教,硬生生的精神崩潰,住進了神經病院!而一個戰爭狂人希特勒隻是讓每一個士兵,隨身帶一本《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就可以橫行天下!居然需要當時最強大的三個國家的元首:美國羅斯福、蘇聯斯大林、英國丘吉爾這三大巨頭聯合才能降服。可見人類所謂的巨頭,巨人和此時泰西大陸上的這些偉大的天才哲人的差距有多大!


    天才總是罕見的,可能這些巨頭永遠不明白,什麽是文化,什麽是真正的文化。希特勒在戰敗之前專門派了一個特種部隊去藏南去尋找泰勒斯他們,可還沒找到前,希特勒就死了。可能邏格絲的主人認為,僭主總不該免了這樣的下場。世界上可能隻有發明衝和棋的那個人,才知道如何找到他們,用什麽樣的方法!


    “大哥,你認為那羊角裏麵裝的是什麽東西?”恩培先生問道。


    薩哥拉說:“按照帕西亞的描述,應該是一種充滿惡毒‘微絲’的東西,絕不是尋常醫藥可以治住的!”


    “你把它放哪了?”


    “帕西亞替我保管著,和鬼魅令牌在一塊。”


    “伯裏克利不是說你有辦法銷毀嗎?”恩培先生笑了笑,看來薩哥拉把所有的話都告訴了他。


    “找到你,就是我的辦法!”薩哥拉舉起了自己的左手,認真地說道。


    “那這玩意怎樣才可以銷毀?”芝諾問道。


    “永不銷毀!也無法銷毀。”弗蘭克說道。


    原來隨著毒性的升級,死的飛老鼠越來越多。但總有活下來的,這時他們有一個醫師,以前學過巫術——弗蘭克的奶奶。


    她說以前去過藏南,那裏有一種藥,冬天是蟲,夏天是草。她經過仔細觀察發現,那種草其實是一種菌類。它寄生在蟲子裏麵,蟲子經過漫長的煎熬,一個冬天才會死去。這種蟲原本是一種長得像飛老鼠的蝴蝶,當地藏民說那個叫做蝙蝠蛾。原本可以生翼飛翔的蝴蝶,現在卻還是蟲子時就死了!它不甘心!它的靈魂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種菌草生長在春天裏,沐浴著春光,仰望著天空——這本是屬於蝙蝠蛾的春光和天空!


    因此這蟲子的靈魂不散,執著的附著在它自己的屍體上。它死前的全部信念都被它的靈魂禁錮在那:我不想死,我要活著,我要抗菌,我要殺毒,我要堅持到春天,我要看到那本屬於我的天空,我要沐浴那本屬於我的春光!


    就是因為這個特性,這種“蟲草”的抗菌抗毒的能力特別強。因此我們給活著的飛老鼠喂一下死的飛老鼠試試……


    一試效果果然很好,飛老鼠的死亡率降低了!但是接下來局麵就失控了,吃過飛老鼠屍體的飛老鼠咬傷醫師之後,原本所有的解藥都失靈了,並且患者有了極強的傳染性!比利艱需要援助!可是此時他們已經臭名遠揚,因為畢竟十三年的大疫起因在他們。所有城邦都下了最嚴格的禁令,甚至有的城邦會讓軍方直接射殺擅自入境的他們。


    看著族人一天一天的死去,他們的懊悔,變成了仇恨。反正早晚都是死!他們停止了藥物毒理實驗,把成千上萬隻飛老鼠放在了一個編織得很密很密的金屬籠子裏,不給它們吃,也不給它們喝!


    生命自有其意誌!它們為了生存,隻能互相吃對方的肉,互相喝對方的血!


    大家本以為最後最強的那個飛老鼠會活下來,如果活下來那就是傳說中的“蠱皇”!他們將把它曬死、風幹,用最毒的藥配成一種能引發瘟疫的武器,他們準備用這個放到米利都,毀掉這個城市!


    可是最後活下來了三隻,最大的一隻是雄的,較小的兩隻一雌一雄。這兩隻較小的居然彼此保護,雖然遍體鱗傷但仍然不放棄彼此。最終,它們輪流休息,找到了一個機會咬死了這隻“蠱皇”。從此不再爭鬥,甘心共同赴死!甚至,當那隻雄的昏迷之後,那隻雌的給雄的喂血——她自己身上的血!大家被這種不屈的精神,頑強的鬥誌,弱者之間的相濡以沫,甚至是忠貞的愛情震驚了!物尚如此,人何以堪!於是,大家開始給這兩隻飛老鼠投遞食物和水。


    每一天都有族人感染而死,最後活著的也隻剩下三個人,弗蘭克的父親,弗蘭克的奶奶和老族長奧巴登。奧巴登讓弗蘭克的奶奶取來那個早已經製作好的羊骨器皿,準備將兩隻飛老鼠曬死,永遠封禁在這個羊骨裏。他把最後的一頓飯讓給了弗蘭克的父親,當時的老弗蘭克才12歲。


    老族長把曬幹的飛老鼠放進了羊骨裏……


    眼看著老族長慘死,弗蘭克的奶奶崩潰了。她臉上沒有一滴眼淚,隻是默默地將羊角的蓋子打開,把她知道的所有狠毒的配方放到了裏麵。


    在他們部落,管理檔案書籍一直都是她的工作。她重新地翻看,找到了所有狠毒的禁咒,狠狠地吟誦著,咒語伴著她對每一個族人的思念混著四十九滴淚水,進入到了這個羊角裏。


    這時,天邊一道隕星滑落。


    等她低下頭時,她分明看到羊角裏其中一隻已經幹透成梨核形狀的屍體,似乎動了,眼睛睜開時的綠光十分的駭人!


    她不敢再看,連忙放進去最後一味藥——獨活,然後封上了蓋子。


    她擦幹眼淚,對著自己的兒子說道——如果你不死,就替族長報仇,替我報仇,替所有的族人報仇!


    “我發誓此仇必報!可是怎麽報?”


    “你先活下去,找到一個合適的時機,隻需要打開蓋子,裏麵的‘蠱核’就會毀滅這個大陸!”


    ??一流的文章來源於一流的讀者!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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