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長假的第一天,天公作美,南方冬季陰冷潮濕的天氣難得一見的太陽也冒了頭,把陽光影影綽綽的鋪灑在地麵上。


    世升和青雪起了個早,洗漱拾掇一番,簡單的吃了幾口早飯便動身回世升老家。從上海開車回去,路上不堵車的話三個小時就能到,中午還趕得上和父母一起吃午飯。下午他倆還得去酒店,和那邊的工作人員商量一下菜品、酒水和宴會廳布置的細節。


    把行李箱和一堆禮物塞進後備箱,兩人坐上車。


    “把安全帶係上。”世升輕聲提醒。


    “好嘞!係上了,咱們出發吧!”青雪愉快地回應。


    一路上兩個人聽著歌,時不時的聊上幾句,很快就把車開進了世升父母住的小區。


    這個小區不算新,房齡也有十來年了。世升買的是二手房,那會兒手裏的錢不多,考慮到期房的價格較高和一些新樓盤的不確定因素,也想著父母能早日住進屬於自己的家,就選了這裏。房子不大,兩室一廳,八十平米。世升和青雪回來也是夠住的。前房主十分愛惜,把屋子維護得不錯,搬進來之前就簡單的粉刷了牆麵,添置了一些家具、家電。看著自己赤手空拳打拚買下的第一套房,世升心裏多少有些驕傲和得意。父母也十分欣慰,兒子有出息了,既孝順又有本事,擔得起家庭責任。


    也正是在買下這套二手房後,之前因為家裏破產負債而對世升父母避之不及的親友又開始來往了。父母很高興回到熟悉的社交圈,對以前的齟齬並不放在心上。


    世升不置可否,對這些人保持了基本的禮貌,碰麵時也能微笑著打招呼,客套的寒暄幾句。但是心裏築起的那道無形的牆卻很難因為幾個笑臉,幾句恭維話就消失潰防。


    和青雪一起拎著大包小包的走上三樓,世升放下手裏的東西,按下門鈴:“爸媽!我們回來了!”


    “來了!來了!這麽快就到了呀!”來開門的世升母親一臉笑容。“咋還帶了這麽多東西啊?!”


    世升笑道:“行李箱裏都是我老婆的衣服,禮物有小雪父母買的,我們就買了點水果。”青雪笑著嗔怪地斜了他一眼沒有搭腔。


    世升父親也從廚房走出來,高興的說:“兒子,小雪回來啦!餓了吧?我炒兩個菜咱們就吃飯!”


    “爸,媽,這是我爸媽送你們的禮物,玉溪嬌子和兩瓶酒,還有西洋參和茶葉,這茶可香了,我和世升都覺得好喝。”青雪略微客套的說道,這是她第三次見世升父母,雖然嘴上也叫爸媽,但終歸不比自己父母熟稔。因此說話帶著幾分小心和討好。


    “哎呀!親家太客氣了,一家人還這麽講禮數!”世升父母一邊說著一邊把禮物拎進屋一一放好。


    世升青雪進屋換下外套,洗過手,就幫著父母擦了桌,放好碗筷,端菜盛飯。六菜一湯,醉雞,鹵鴨,梅幹菜燜肉,還有糟魚,都是世升愛吃的。四口人圍坐在一起,開開心心地布菜吃飯。世升父親實在高興,拿出藏了好多年的太雕和世升小酌了一杯。世升父親還想再喝,被世升母親一個眼神刀過去,趕緊又把旋開的酒瓶蓋擰上,放到一邊。世升和青雪看見了,相視一笑,心下了然。


    酒飯酣暢過後大家一起三兩下收拾好碗筷、桌椅,倒好幾杯水放在桌上,世升母親拿出一個牛皮紙封麵的小本兒,翻了兩頁,拿給世升看:“這是咱們家這次要來喝喜酒的親戚,我和你爸都記下了,你看看還有要請的人嗎?”


    世升看那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寫了好幾十個名字,有些名字後麵還標注了一個問號,都是父母家兩邊的親戚,有母親家的幾位姨媽、姨夫,唯一的舅舅和舅媽,表兄弟姐妹們。父親這邊的叔伯嬸嬸,姑媽、姑父和他們的子女。還有幾個不熟悉的人名,估計是父母的朋友。


    青雪不解的指著其中一個打了問號的名字:“媽,這問號代表什麽呀?”


    世升看了看母親,心領神會告訴她:“這就是說他們不一定來,咱們要做兩手準備。”


    “哦~還能這樣啊?那萬一到時候人都來了坐不下怎麽辦?”青雪對世升家這些不太靠譜的親戚有點犯怵。


    “沒事兒,咱們訂了六桌酒席,全都來了不過六十幾個人,每桌加個座位怎麽都能安排上。”世升父親信誓旦旦地保證說道。


    世升數了數名字,說:“這不才五十幾個人嗎?爸,你是不是記錯了?”


    世升媽瞅了他爸一眼,憋了憋嘴沒有說話。


    世升爸看自己老婆不幫腔,隻得小聲地囁嚅:“你…你…大伯…他們一家也會來…”。說完小心翼翼地看著世升,生怕他會立刻反對。


    世升沉默了,卻不自主地漸漸握緊了拳頭,牙齒咬得死緊,太陽穴抽了兩下。青雪了解世升,知道這是他在極度憤怒時的隱忍,卻不明白為什麽說起大伯一家,他會有這樣的情緒?隻能輕輕地握了握世升拽緊的手,“怎麽了?你是不高興了嗎?”


    世升緩了緩,深呼出一口氣,拍了拍青雪覆在自己拳頭上的手:“沒事,別擔心,我…很好。”


    轉頭對自己母親說:“媽,我和青雪去酒店了,約了今天下午去商量一下細節,再帶小雪到處逛逛,晚上回來吃飯。”卻不看他爸一眼。


    世升父母並沒有對兒子表現出來的怒氣感到意外,隻是有些不安的看著他。特別是他爸,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兒,想替自己分辨幾句又不知道怎麽解釋才能平息別人的怒火,隻能忐忑不安的搓手等待懲罰。


    但他畢竟是長輩,是父親,不能罵更不能打!因為“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世升欲言又止,無奈地低下頭,和青雪一起穿上外套換了鞋出門。


    離開氣氛變得不太好的父母家,世升努力的呼吸著外麵的空氣,他也害怕那種扭曲又憤怒的情緒淹沒自己,更不想讓這些負麵的東西影響青雪。


    青雪雖然不了解世升家裏到底和這個大伯有什麽過節,但是她也知道世升家幾年前遭遇的變故,也許和這事有關吧?等世升心情好點再問問,畢竟是至親夫妻了,世升總會告訴自己的!


    青雪想了想,覺得還是先不管那些糟心事,當下最重要的是把他們小小的婚宴辦妥帖。


    於是牽住世升的手,朝他滿臉堆笑說:“我親愛的老公,咱們這可是去談婚宴布置,你這樣子別人還以為我們辦的是散夥飯!”


    世升擠了一下嘴角,想擠出一個笑容,卻不太成功。


    青雪一臉嫌棄:“噫~好難看的笑~”


    從世升父母家到酒店路程很近,他們穿過兩條馬路,走路十多分鍾也就到了。


    天氣很好,淡淡的陽光透過茂密的樹枝落到行人身上。也落到世升的心裏,那片陰霾也漸漸散了。南方城市就是這點好,冬天室內濕冷難熬,室外卻是綠樹成蔭,絲毫不見枯枝敗葉的蕭條景色。


    青雪前兩次來世升家都是周末,不過住一晚就走,都沒時間在這座小城好好逛逛。不同於上海到處鱗次櫛比的高樓,川流不息的車河,這裏小橋流水,寧靜安詳,時光好像都流逝得慢些,恍惚間有點天荒地老人長生的錯覺。


    一路上青雪興致勃勃的問東問西,嘰嘰喳喳像隻鬧山小麻雀,世升一一作答,也被她的情緒感染,慢慢的舒展了緊繃的神色。


    來到酒店,和公關經理打過照麵,開始討論宴席的諸多細節:來赴宴的親友大多都上了年紀,菜色不能太鹹太油膩,糖也不要放多了…香菜是萬萬不行的,青雪和香菜不共戴天!酒水就用酒店自家的太雕,飲料都換成無糖的,青雪怕胖…宴會廳裏的鮮花都用百合和紫色的康乃馨,青雪喜歡紫色…


    世升坐在一邊,覺得自己其實可以不來的,他的意見也不是那麽重要,畢竟這種事情女人天生就喜歡包攬,他一個大男人的確不夠細心,根本想不了那麽多!


    和工作人員商議完之後,他們走到酒店外那條步行街繼續閑逛,在咖啡店買了兩杯拿鐵,青雪又被旁邊賣油炸臭豆腐的小店吸引,喝著咖啡吃臭豆腐也算是清新脫俗的體驗了。


    兩人走著走著來到那所名人故居,剛好趕在人家關門之前進去瞧瞧。


    時間緊迫來不及仔細瞻仰,隻能在先生少年求學的書屋拍了幾張照片,特別是那張刻了“早”字的書桌,青雪還特意擠過去看了看,回頭跟世升說:“咱們這麽在書桌上刻字是要挨罵的,哪能像先生一樣還被傳頌成為佳話呀!”


    世升表示讚同:“能達到那種境界,做什麽都有人吹捧,人性從來如此。”


    從故居走出來,世升牽著青雪的手,腳下不聽使喚地走到一個岔路口,站住了,手指著一棟有些年頭的小樓房,告訴青雪:“我家以前就住那兒,我們一家在那裏住了十年,直到後來它被賣了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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