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他再次受人欺負,渾身是傷,又下著大雨他發了燒,幼小的身體蜷縮在柴房的角落裏,瑟瑟發抖,路過的下人見了他,也如避瘟神,一般避開他,他們不想惹麻煩,所以都選擇視而不見。


    在豪門大戶裏死了一個庶子,根本就算不得什麽,他原以為自己也會就此死去,可忽然,在大門口他見到了一個華麗的身影,


    那是他的大哥,一直受人追捧,光華加身的存在,他站了一會兒,隨後跑開,他對此其實並未有多的感想,畢竟受輕視和慢待習慣了,即便是親如手足,對於自己的存在,恐怕也如他人一般,把他當成了洪水猛獸。


    他眼底的光漸漸消散,可卻在這時,莫岑竟然再次出現在了門口,他身後站著一眾仆從。


    他燒的太厲害了,意識已經開始潰散,可對於他說的話,他卻如雷貫耳。


    他厲聲嗬斥道,“混賬,他好歹也算是我莫家一子,是我的親弟,你們怎可如此對待,他若有事,等阿爹回來,定叫你們好看!”


    黑暗中,他的一雙眼瞪得極亮,清晰的聽到這句話,看著那張意氣風發的麵容,他的心裏竟生出了一絲從未有過的溫暖,自此以後,他便成了他的小跟班,無論是在他眼裏心裏,兄長都是最好的。


    可如今,這個最好的兄長竟然想殺了他,他還說,是他攔了他的路,他本就不該存活於世。


    “大哥!”


    在承受極致的痛苦之下,他緩緩看向他眼裏不悲不喜,隻剩下了決絕。


    “多謝你當年的一念之仁,自此以後,你我兄弟便恩斷義絕,再見即是陌路!”


    “你說什麽?”


    莫岑愣住了,他本以為他會責罵他,甚至不惜一切代價搶奪他的一切,哪怕與之同歸於盡,可沒想到他竟然會說這個。


    “不管你怎麽想從前,我是真的把你當做我的好兄長,從未想過與你爭搶什麽,即便是這法神之力,我也從不敢肖想,紅葉門是你的法神之力是你的,隻要你想,你開口哪怕刀山火海,我也定會為你尋來,你完全不必如此。”


    他嘴角泛出一抹淒涼的笑,下一刻,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噴濺出來,當即便暈死過去。


    而莫岑還沉浸在他方才的話中,腦袋嗡嗡炸響。


    是他錯了嗎?是他執念太深,還是一切都是他們的陰謀,不,他沒有錯!成大事者,必有犧牲,是他們擋了自己的路,又如何能怪得了他?


    元啟帶著莫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屑的說道:“曆代法神之力,隻能由其後裔繼承,縱然你拚盡全力,也未必能得。”


    “你說什麽?”


    他心底忽然生出一絲恐慌來,警惕的看著他。


    “你還不懂嗎?你根本就不是莫家的人,什麽嫡出庶出,莫老爺子從來就隻有莫陽一個兒子,而你是他的故交之子,他把你抱養回來,從未告訴過你身世,把你當親兒子對待,可你又如何做的?”


    他這話如一道驚雷乍響,他瞬時驚呆了,震驚的看向他。


    “不可能,那我娘是怎麽回事,你一定是騙我的。“


    “這話你該去問大夫人,他天性宮寒,在初次懷孕之時便流產,因此傷了根本,再不能有孕!”


    他頹廢的癱倒在地,驚恐的搖頭,“絕不可能,我若不是親生,為何我娘要讓我去爭取去搶,還讓我如此對待他?”


    “嫉妒,身為正宮,卻不得丈夫寵愛,即便莫老爺子再三保證,不管他是否有孕,這正宮之位都將是他,絕無更改,可惜人心不足,他趁莫老爺子出征之時,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迫害莫陽,不僅如此,還一直挑撥你們兄弟的關係,他痛恨莫老爺子的三心二意,更恨自己不能有孕,所以他要攪得這紅葉門不得安寧。”


    他麵色蒼白,也不知該如何說,他曾經的確有過懷疑,世人都說他長得並不像莫老爺子和大夫人,阿爹每年都會帶他去一座墳讓他誠心實意的磕三個頭,他每次都會問阿爹,這座墳裏埋的是誰?


    阿爹一臉悵惘之色,並未告知於他,隻是說道是阿爹一個很重要的故友,隻要他在一日每年此時他必得過來祭拜,他原以為真是如此,可後來得知二弟從不去祭拜,唯獨隻有自己。


    這過往種種如今全部浮現於腦海之中,他徹底慌了。


    “我不信,你是騙我的,我隻要能順利繼承法神之力,你的一切謊言便不攻自破了。”


    他倉皇的站起身,朝著祭台中央走去,每走一步,他的心沉重一分。


    所有的靜禁製已被破開,法神之力近在眼前,他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去,望著麵前玄奧恢弘的力量,他定了定神,並不斷的告知自己,隻有這法神之力能夠滌蕩一切。


    可就在他的指尖剛觸碰其上之時,直接被一股巨力彈開,他不死心,幹脆整個人撲了上去,刹那間底下冒出一陣滋滋聲響,那股耀眼之力,竟變成了一團炙熱的火焰灼烤著他,“不可能。”


    他口中振振有詞,仿佛一點都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此刻的他已經徹底入魔,身上的皮肉已被烤焦,甚至修為都在點點潰散。


    可即便如此,他依舊不放棄,最終還是沈星辰到來一腳踹開了他,他頹然倒地,神情淒涼落魄,“沈星辰,他說的可是真的?”


    沈星辰麵色凝重,望著底下的人淨身出了一絲感慨,初見時,他風光霽月,宛如一個隱士君子,嘴邊總是帶著淡然的笑,一襲白衣翩飛,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股清冷的貴氣。


    可如今,她被心魔所惑,不規避自身,反倒致使其滋長蔓延,最終造成禍端,說到底,不過是他咎由自取罷了。


    “莫家待你恩重如山,從不曾有過半點事情,你怨恨老爺子不把這法神之力傳給你,對莫陽心生嫉妒,不惜斬盡殺絕,這樁樁件件,實乃人神共憤。”


    此地怨氣凝聚,已成實質威脅,若再殺了他,以他化神境修為,一旦自爆,這裏的亡靈必會受其所累。


    “師兄,別管他了,這些亡靈怎麽辦?他們快不受控了!”


    “你替我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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