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臻舀湯的動作一頓。


    對麵的霍燁爍端坐著,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白色頂燈照上左手腕表,偶爾折射出一絲耀眼銀光。


    林臻臻放下碗,看著他的眼睛:“認識。我的媽媽曾經在陸家工作。”


    霍燁爍輕輕點了點頭,目光如常:“難怪。”


    林臻臻盯著他:“怎麽會突然問起這個?”


    霍燁爍夾起魚片,輕輕抿了一口,眼瞼微垂:“上次見麵的時候,好像聽他提起過你的名字。”


    “這樣啊。”林臻臻笑道,“我也跟著媽媽在陸家生活了幾年,陸先生對我還有印象也很正常。”


    “不過。”林臻臻話鋒一轉,“霍總跟陸先生很熟嗎?”


    “不熟,”霍燁爍的眉目浮上一層淡淡的冰霜,“有點親戚關係。”


    “哦......”兩人的回答都含糊其辭,餐桌上的氣氛一時間陷入凝滯。


    林臻臻心不在焉地埋頭苦吃,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大碗水煮魚都已經被吃得幹幹淨淨。


    到這裏的時候,辣勁兒才有些後知後覺地泛上來。


    林臻臻手忙腳亂地端起身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


    沒想到杯子裏裝的是溫水。非但沒有起到紓解的作用,反而火上澆油,將原本停留在嗓子眼的辣意蔓延到了舌尖。


    “嘶,好辣啊。”


    林臻臻張開嘴,伸出一小截粉紅的舌尖,兩隻手快速揮動著,試圖給自己物理降溫。


    可惜這種方式收效甚微,她被折磨得眼皮都泛上一層淡淡的紅,眼珠子也浮著點濕意,整個人脆弱得像是沾了水的宣紙,一碰就碎了。


    霍燁爍的喉結上下滑動幾分,片刻後才出聲:“有這麽辣嗎?”


    林臻臻正抽著鼻子,努力遏製著不停往外提溜的鼻涕泡,看著委屈又可憐。


    “辣,太辣了。”林臻臻含糊不清,“你能給我一杯冰水嗎?”


    霍燁爍起身去了廚房,不一會兒便拿回一瓶罐裝飲料。


    林臻臻趕忙接過來,撕開粉色的包裝就往嘴裏灌。


    冰冰涼涼的液體滑入喉嚨,終於將胃裏火燒火燎的不適感壓了下去。


    林臻臻放下空瓶,有些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


    這才品出了一點飲料原本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像是草莓味的牛奶。


    “感覺好些了嗎?”


    林臻臻抬眼,假裝沒有看到‘霍燁爍眼中一閃而過的危險光芒,乖乖點了點頭。


    “好多了。”


    “抱歉,是我做菜的時候疏忽了。”


    “沒關係。”林臻臻笑了笑,“不過沒想到你這麽能吃辣。”


    “我的外公是蓉城人,我和我的母親口味相近,都比較嗜辣。”


    “不過重油重辣的飲食習慣確實不健康,我偶爾放縱,平時的食物還是以清淡為主。”


    林臻臻雙手撐著下巴,突然噗嗤一下笑出聲。


    霍燁爍手下動作一頓,暗色眼眸看向她,神情不解。


    “沒什麽,我就是覺得對於你來說,能沾上點不健康的生活習慣,還挺可愛的。”


    “可愛?”霍燁爍微微挑了挑眉,明顯並沒有因為這句誇獎感到過多喜悅。


    “是的,可愛。”林臻臻點頭,再次強調了一遍,“多了一點煙火氣的你反而更真實,也會讓我感覺,更親近。”


    親近,是很特別的詞匯,通常會用在好朋友、家人、情侶之間。


    至少對於霍燁爍而言,這是一個使用頻率很低的詞。


    “是嗎?”霍燁爍眸光微動,“可能這個問題會讓你覺得有些冒犯,但,你經常對別人說這樣的話嗎?”


    林臻臻皺眉:“哪樣的話?”


    霍燁爍將雙手交握,放在下巴位置:“我是說,你會經常想要和他人保持親近嗎?”


    林臻臻微微愣住了,紅唇輕張,潤澤的眼睛睜大幾分,像是不能理解他這句話的含義。


    片刻後,她微微皺了皺眉,眼皮往下耷拉著,看起來不太高興,但最終還是抿了抿唇,答道。


    “當然不會。”她抬起眼,“我不是那種人,做不到三心二意。”


    “你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霍燁爍晃了晃手邊的水杯,透明液體隨著他的動作在容器中搖晃,濺射出點點水花。


    “隻是,我有些不確定這是否隻是社交的客套話。”


    林臻臻抿了抿嘴,腮邊的軟肉跟著鼓了起來。


    她放下筷子:“我吃飽了。”


    霍燁爍看著她:“冰箱裏還有甜品。”


    “不吃了,我該回去了。”說著林臻臻就站起身,作勢要去拿包。


    霍燁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送你。”


    他的手捁得很緊,林臻臻嚐試幾次都沒能甩掉。


    她將身子轉過去,背對著他,硬邦邦道:“不必了,我打車就行。”


    霍燁爍站起身,炙熱的氣息噴灑在她頭頂。


    “如果剛剛那些話讓你不高興了,那我向你道歉。”


    林臻臻沒有立刻接話,從霍燁爍的視角看過去,那雙濃如蝶翼的睫毛不停抖動著,仿佛下一秒就會撲出幾滴晶瑩的淚珠。


    “對不起。”霍燁爍心底湧起莫名的煩躁,“我不該那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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