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在加州,一個以陽光、海灘聞名世界的城市。


    身邊的朋友都是戶外運動狂人,尤其是他的舍友,一個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長在衝浪板上的人。


    和其他外國人一樣,他總是表現得分外熱情,喜歡不遺餘力地在霍燁爍麵前輸出自己的觀點。


    “edward,海上衝浪就是最棒的運動,你知道為什麽嗎?”


    “因為它將世界上最美妙的兩樣東西結合在了一起。大海和陽光!大海和陽光啊!天哪,隻是想想,我都要感動得哭出來了。”


    每當這種時候,霍燁爍總是會打開自己的電腦麵無表情地瀏覽論文,心中認真思考起重新向校方遞交單間宿舍申請的必要性。


    因為他不喜歡陽光,也不喜歡大海,更不喜歡別人在喋喋不休。


    陽光很刺眼,而且被曬到就會出汗,流下的汗水將衣服和皮膚黏在一起,那感覺讓他覺得窒息。


    海水很髒,裏麵很可能會有各種汙染物,甚至是化學物質。


    更何況安全的海岸邊往往都擠滿了人。黑的、白的、黃的,各式各樣的皮膚暴露在空氣裏,會讓他覺得煩躁惡心。


    雖然從小接受的嚴格家教讓霍燁爍麵對外人時,總能表現得彬彬有禮,但實際上,他是一個不太有耐心的人。


    “我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身邊的女孩像是有些不滿他的走神,嘴巴撅得很高,下嘴唇因為要更飽滿一些,所以外翻的角度更大,露出裏麵一片殷紅的嫩肉。


    “抱歉。”霍燁爍按捺住心底如藤蔓一般滋生出的別樣心思,眉頭微皺,像是在很鄭重地向她道歉。


    “我剛剛沒聽到,能再說一遍嗎?”


    “我現在不是很想說了。”林臻臻卻耍起了小脾氣,將臉朝向車窗外,一副不願意搭理他的模樣。


    霍燁沉默幾秒:“那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吧。”


    他的想法很簡單,隻是單純覺得應該將選擇權交到她手中,不想要勉強。


    然而對方卻絲毫不領情,反倒是瞪大眼睛盯著他,眸子裏寫滿了不可置信,像是在無聲地控訴。


    霍燁爍反應過來自己可能說錯話了,但又不明白是哪裏不對,隻能耐著性子,將車再次掛回空檔,轉頭看向身旁的人。


    “那你現在說,我好好聽著。”


    林臻臻的眼眶又紅了幾分,像是委屈的兔子,明明已經得了乖,卻還要繼續可憐兮兮地望著他,招來更多憐愛。


    “你是不是覺得我在無理取鬧。”


    霍燁爍張了張嘴,將已經壓到嘴邊的“有點”兩個字又壓了回去,換成了“沒有”。


    林臻臻終於看起來開心了些。


    她的嘴角輕輕往上揚,眼尾泛著瀲灩水光,像是被攪亂了的一灣碧波,掀起微微蕩漾的漣漪。


    “今年夏天,我們一起去海邊吧。”


    霍燁爍抬眼:“為什麽突然想去海邊。”


    “因為我還沒去過海邊呢。”


    林臻臻伸出手,一件件數著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我們去撿貝殼,看日出,在陽光下追著浪花奔跑,把腳埋進濕濕的沙子裏,哦對了,我們還可以去趕海。”


    林臻臻湊近了些,脖子伸長,下巴輕抬,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瞬不動地盯著他。


    “你知道趕海是什麽嗎?”


    霍燁爍靜默不語。


    剛剛她的眼睫毛輕輕刮過鼻梁帶來的輕微癢意,還在皮膚上殘存著。


    不僅不消退,還在慢慢朝著他的身體擴散。


    如同她這個人,像是某種生命力旺盛的藤蔓植物一樣,正在一點一點,纏繞、俘獲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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