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仍帶著一絲僥幸,半低下眉眼,神情淒楚,試圖喚起寧言心底的良知:“郎君……”


    一個千嬌百媚的柔弱女子這般伏低做小,是個性取向正常的男人都會動惻隱之心的吧?


    然而——


    “寧言別光看啊,來搭把手!”


    “我這怎麽搭?要我幫忙推鼙鼓嘛?”


    “?”


    “那……我、我扛她大腿?”


    “啊啊啊啊!你也去死!公狗!種豬!精蟲支配的下流臭蛆!”


    “嘶,你這小鬼頭說話是真的難聽……”


    看著兩人旁若無人得一唱一和,她終於醒悟,原來賤人是沒有良知這種東西的。


    裝,全在裝!推不動界碑是裝的,不懂無極真體是裝的,讓她進靈台是裝的,甚至就在剛才假模假式勸架都是裝的,這狗男人嘴裏有沒有一句實話?


    “無極真體!!!”


    神霄鈴柔媚的五官瞬間變得猙獰可怖,說話也一改先前的軟糯,反而透著股狠厲。


    寧言停下和晏晏的插科打諢,眼看對方一副要生吃自己的模樣,倒是沒什麽感覺,甚至還有閑心開起玩笑:“怎麽這會兒不叫郎君了?”


    神霄鈴杏眼怒睜,心中自是有萬般恨意,隻是形勢比人強,不得不深吸一口氣平複下情緒。


    “嗬……無極真體,你將我放出去,你我恩怨一筆勾銷。”


    “一筆勾銷?”寧言摩挲著下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在說什麽胡話呢?”


    神霄鈴冷哼一聲,自問拿捏住了對方的命門,不緊不慢道:“沒有我助你梳理因果糾纏,你頂多再活半年,別告訴我你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問題!”


    “呸呸呸,好你個賤婢!打不過改詛咒了是吧,寧言怎麽可能活不過半年!”晏晏凶巴巴得齜了齜小虎牙,當即收緊手中鎖鏈以示懲戒。


    至於神霄鈴說的蠢話,她當然是不信的。


    都說禍害遺千年,像寧言又下流又卑鄙的壞種,肯定會和她一起活一千年、一萬年才對。


    神霄鈴感受著脖頸處傳來的憤怒,臉上不為所動,眼神中的嘲諷意味卻是更濃:“嘖嘖,看來你們的關係也不怎麽樣麽~”


    “胡說!他什麽都會和我講的!”晏晏驕傲得抬起下巴,猶如一隻趾高氣昂的小鬥雞:“對吧,寧言!”


    可這一次,她的驕傲卻沒有得到回應。


    寧言沉默了。


    “寧言?”


    寧言收起嘴角笑意,五指前探扣住纏在神霄鈴脖頸的鎖鏈,徑直將她整個人提到近前。


    四目相對,近在咫尺。


    神霄鈴毫不示弱得瞪了回去:“你想如何?”


    “我放你走,你便願意幫我?”


    “哪有那麽便宜的事情!你替我殺了青陽老道,我才會幫你!”


    “青陽真人?人家上三品的大宗師,百年前就聞名於世的老神仙,我拿什麽殺?”


    “那你把你肉身給我,我自己來殺。”


    “你……”寧言見神霄鈴油鹽不進,也是頭疼得揉揉眉心:“你和青陽真人究竟有何深仇大恨,就非殺不可?”


    “青陽老道體內有絕明氣,他必是偷偷修煉過《黃庭丹景指玄集》!敢竊我神霄秘傳,不光是青陽老道,整個龍門派我全要屠幹淨!!”神霄鈴的聲音陡然高了八度,厲聲道:“你既有我神霄道體,自是與我派有幾分淵源,我念你與我存著一絲香火情,方才與你說這般多話。若不願助我,便滾遠些別來礙事!否則我連你一起殺!”


    寧言張了張嘴,沒好意思和她說自己這道體也是偷學來的,真要說世上還有和神霄派存著香火情的,可能隻剩無生教那群妖人了。


    不過這倒讓他愈發好奇,千年前聲名顯赫的頂級宗門,怎麽就混成這副衰樣。


    “寧言!!”


    一聲略微顫抖的尖嘯打斷了他的思考,寧言心頭一顫,有些不敢靠近壺口,隻好抿嘴苦笑道:“我身上的情況晚些再與你說,你先幫我製住她,好不好?”


    “我不要!”


    “晏晏……”


    “到底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就一定得是她才能幫你麽!我就幫不到你麽!”


    “我、我隻是不想讓你擔心……”


    壺口很小,從壺中往上看,隻能看到銅錢大小的天空,看不到寧言的臉。


    他現在會是什麽樣的表情呢?是緊張麽?緊張小秘密被當場揭穿?


    是愧疚麽?愧疚自己居然對晏晏大人有所隱瞞?


    又或者,是不在乎麽……


    晏晏依舊用力攥著鎖鏈,她清楚自己片刻都不能鬆懈,若是不小心放走了那壞女人,寧言怕是要有危險。可想著想著,小嘴卻不自覺得癟了下去。


    少女的心事有時候就是這樣別扭,明明委屈得都要掉眼淚了,卻還又要強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


    好像隻要裝得不在乎,心裏就真的不會痛了。


    神霄鈴樂得見這兩人內訌,忍不住插嘴道:“好妹妹,你放了姐姐,姐姐幫你出氣如何?”


    晏晏正難過著呢,一聽這始作俑者還敢搭茬,吸了吸鼻子立馬又恢複成小鬥雞的狀態,“少廢話!我和他的事情,哪輪得到你來插嘴!沒人要的老妖婆!”


    神霄鈴平白挨了一頓罵,知心大姐姐的人設還沒撐過一秒瞬間破功,氣急敗壞道:“有膽!那大家都別活!我可以在這裏陪你們耗一百年!而你們呢?能撐多久?!”


    兩人隔著潛龍壺激情對線,你一言我一語,聽得寧言一時都插不進話。


    隻能說神霄鈴不愧是最頂級的靈寶,他和晏晏主場作戰加上屬性克製,居然還拿不下,而且看她這生龍活虎的樣子,估計真能耗一百年。


    “你們……唉,別吵了,我明白了。”


    寧言忽地鬆開手,直直倒退數步。他原地打了個響指,就聽得啪得一聲,白霧散去,移星換鬥,四周景象陡然一變。


    神霄鈴低頭望見了那熟悉的界碑,知曉他們已從神宮中換回了現世。雖然潛龍壺也跟著一同被召了出來,纏在脖子上的鎖鏈尚未消失,不過她內心已是大定。


    先前在神宮內她抵抗不住,是因為那青銅壺率先占據了神宮,套用人類修士的說法,那裏屬於是青銅壺的道場。


    可到了現世,這孰強孰弱,攻守之勢可就要換一換了!


    “郎君~這是打算放奴兒走了?”


    寧言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沒有急著回答,而是解開了身後偃師箱的係扣。


    砰。


    沉重的木箱砸落到地麵上,激起一地塵土。


    接下來則是腰帶、護腕,到最後,連武袍也一並脫了。


    神霄鈴雖不明白寧言好端端的怎突然開始脫起衣服,但她暗忖用不了多久便能脫身,心中卻也不懼,嘴上還調戲道:“郎君莫不是想要以色作換?咯咯咯,就是不知道郎君本錢幾何呢……”


    寧言將脫下的衣物疊好放在木箱上,這才回道:“我這次上龍門山隨身攜帶的衣物不多,這件雲桂折衝袍我還挺喜歡的,等會要是破損了,可不好縫補。”


    “你說的條件,我也考慮了一下。且不說我這點微末道行能不能傷到青陽真人,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我真的天命加身,逮到了他練功走火入魔的絕好機會,事後你認不認賬還猶未可知。”


    “所以我想換個交易。”


    神霄鈴直勾勾欣賞著他赤裸的上半身,饒有興趣道:“說來聽聽。”


    寧言活動了一下肩膀,淡淡道:“近日我新悟得一門武技,嗯……又或者說是神通?隨便了。助我悟得這門武技的前輩告訴我,憑此一招,三品之下鮮有敵手……”


    “那我們便以這一招為約。”


    “若你抗下了,我放你走。若你抗不下,你助我梳理因果糾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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