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連著下了好些的暴雨，如今空倒是澄澈得很，萬裏碧空如洗，初冬霜氣降入亭台樓閣，落在簷角上，便掛起條條冰淩，又頗有幾分簾卷玉波流的意味。
寧言在門口張望了一會，關上門，旋即回到桌前。
沈秋凝已經穿好鞋，或是因為緊張，坐得極為板正，雙手規規矩矩得置於膝上，認真盯著砂鍋，像是在研究什麽了不得的文物。
寧言很少看到她露出這幅與年紀不相符的嬌憨模樣，若是換作旁人，免不得要落個倚姣賣俏的惡評，但偏偏是她做出來，卻完全都不矯揉造作，隻讓人覺得可愛。
長得好看確實能為所欲為。
沈秋凝被他看得耳根子發燙，輕輕咳嗽一聲，示意他別那麽過分。
自己畢竟比寧言大上許多歲，哪能容這子如此放肆。
一定要搶回主導權！
想到這，她微微抬起下巴，故作鎮定道：“剛才在看什麽？”
寧言拉開凳子坐下，“看風景。快冬至了，中原風貌果然與南方迥異。”
上次兩人分別時還是處暑時節，一轉眼便要冬至，時間當真是過得快。
沈秋凝卻是不願這麽輕易放過他，眼珠一轉，刻意刁難道：“既然看完風景，寧大才子可有詩詞詠物抒情？”
寧言略一沉吟，忽而淺笑道：“還真有半闕詞。”
“來聽聽。”
“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你該不會又是抄來的吧？”
“嗯，是抄來的，元好問寫的。”
沈秋凝知曉他寫詩詞時總是喜歡假托一些聞所未聞的人名，也不在此上多糾結，追問道：“是半闕，我看這也隻有一句殘句，那位元先生補齊了否？”
寧言稍稍遲疑，轉而伸手去掀鍋蓋：“沒有了。”
沈秋凝抓起一根筷子敲開他的手，不滿得白了他一眼：“不不準吃。”
“真要聽？”
“真要聽。”
沈秋凝倒不是真的有多喜愛詩詞，詩詞終究是道，純粹是見不得寧言這般得意，想要挫一挫他的銳氣。
哼，定要讓他知曉，她也是沒那麽好拿捏的，以後才……
算了算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
寧言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慢道：“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才剛念完第一句，那頭沈秋凝便已是瞪圓了眸子，慌裏慌張得打斷道：“可以了！”
寧言嘴角含笑：“不要聽了？”
沈秋凝紅著臉搖了搖頭，誰要聽這種豔俗的東西！
可來也奇怪，哪怕她已經下意識將其打入淫詞的行列，心底卻是忍不住默念起來，到最後，那先前的羞臊竟慢慢轉成歡喜。
生死相許呢……
寒風拍打在窗戶上，嘩嘩作響，沈秋凝一個激靈回過神，倒是突然覺得屋內有些悶熱，不知不覺間連額頭都滲出了細汗。
“吃、吃飯。”
“好。”
……
這一頓飯吃得格外的久。
兩人沒有繼續閑扯詩詞歌賦，而是一邊吃飯一邊回顧神壇內後來發生的事情。
一旦進入正題，沈秋凝很快就又找回孤月仙的氣場，渾不似起初那般局促窘迫。借此機會，寧言順勢敘起分別這段時間裏的經曆，以及修行上遇到的問題。
當然，大部分時間還是寧言在講，她在聽。
“……那本醫典我不想浪費，等到了汴京，打算托王都頭找找門路，尋些正統煉藥的傳抄…”
寧言著著，眼睛不經意飄向窗外，驟然止住了話頭。
此時，外頭已是暮色昏沉。
“都這麽晚了麽？”
寧言一口氣講了許久仍是意猶未盡，悄悄瞥向沈秋凝，心問道：“你……你會不會嫌我話多？”
“不會的。”
沈秋凝一手托著香腮，美眸中秋波流轉，她也有許多話想同寧言，這會腦子裏卻是浮現出他大戰司空鑒的畫麵。
當時一定很危險吧？
要是自己在就好了……
她不話，寧言也不知該作何反應，眼看色越來越晚，他藏在袖子裏的拳頭緊了又鬆，最終還是鼓足勇氣站起身。
“我去點燈。”
依他二饒修為，五感何其敏銳，夜間視物隻如白晝，到底，點燈不過是個由頭。
點療，今晚便是不想走了。
沈秋凝似乎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竟沒阻止他，隻輕輕“嗯”了一聲。
寧言生怕她反悔，走得那叫一個步下生風，沒過多久，他又舉著一座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的燭台回到桌前。
“正好給你看一下我新學的控火法門。”
寧言笑了笑，先將燭台擺在桌上，接著退開數步，雙指並起朝著燭芯遙遙一指，空中竟陡然亮起點點火星。
“起。”
火星頓時舞成一條火龍，在房內周遊盤旋數圈，最後一口咬在燭台正中，火柱升騰而起，將房內照得通明。
《龍精虎猛七十二方》雖名字不太雅觀，但裏頭記載的丹道卻極為撩，這一手五行術數已經屬於神通的一種，也就是寧言賦異稟，才能在短時間內入門。
然而他臉上的笑意還沒持續多久，剛升起的燭火卻又迅速熄滅，不多時，隻剩下米粒般大的昏黃火光。
別整個裏屋，就連桌子四周都照不全。
沈秋凝捂嘴輕笑：“燈有些暗呢。”
寧言尷尬道：“最近不是一直下大雨嘛，估摸著是燭芯受了潮，還沒來得及拿出去曬。”
沈秋凝抬眸掃了他一眼，害羞地揉搓著袖口，聲道：“太暗了……”
燭火搖曳，美人含情，無言的曖昧在狹的桌子邊蔓延開來，讓青澀的情愫逐漸變得醇厚。
寧言呼吸不免急促了幾分，鬼使神差道：“要不……我們坐近點？”
沈秋凝緩緩閉上眼睛，認命似的點零頭。
屋內，四下無聲，男女粗重的呼吸便顯得格外清晰。兩人並非是第一次獨處，可這次相處的感受卻與以往都不一樣。
摻雜進了一種名為**的東西。
“寧言……”
“我、我在。”
“若是蟬衣在此，定是要拉著你我共飲的。”沈秋凝突然睜開眼，轉頭望向窗外，懷念道：“她最是好酒，時候便貪杯，沒少挨師父的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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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凝卻是不願這麽輕易放過他，眼珠一轉，刻意刁難道：“既然看完風景，寧大才子可有詩詞詠物抒情？”
寧言略一沉吟，忽而淺笑道：“還真有半闕詞。”
“來聽聽。”
“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你該不會又是抄來的吧？”
“嗯，是抄來的，元好問寫的。”
沈秋凝知曉他寫詩詞時總是喜歡假托一些聞所未聞的人名，也不在此上多糾結，追問道：“是半闕，我看這也隻有一句殘句，那位元先生補齊了否？”
寧言稍稍遲疑，轉而伸手去掀鍋蓋：“沒有了。”
沈秋凝抓起一根筷子敲開他的手，不滿得白了他一眼：“不不準吃。”
“真要聽？”
“真要聽。”
沈秋凝倒不是真的有多喜愛詩詞，詩詞終究是道，純粹是見不得寧言這般得意，想要挫一挫他的銳氣。
哼，定要讓他知曉，她也是沒那麽好拿捏的，以後才……
算了算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
寧言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慢道：“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才剛念完第一句，那頭沈秋凝便已是瞪圓了眸子，慌裏慌張得打斷道：“可以了！”
寧言嘴角含笑：“不要聽了？”
沈秋凝紅著臉搖了搖頭，誰要聽這種豔俗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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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吃飯。”
“好。”
……
這一頓飯吃得格外的久。
兩人沒有繼續閑扯詩詞歌賦，而是一邊吃飯一邊回顧神壇內後來發生的事情。
一旦進入正題，沈秋凝很快就又找回孤月仙的氣場，渾不似起初那般局促窘迫。借此機會，寧言順勢敘起分別這段時間裏的經曆，以及修行上遇到的問題。
當然，大部分時間還是寧言在講，她在聽。
“……那本醫典我不想浪費，等到了汴京，打算托王都頭找找門路，尋些正統煉藥的傳抄…”
寧言著著，眼睛不經意飄向窗外，驟然止住了話頭。
此時，外頭已是暮色昏沉。
“都這麽晚了麽？”
寧言一口氣講了許久仍是意猶未盡，悄悄瞥向沈秋凝，心問道：“你……你會不會嫌我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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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話，寧言也不知該作何反應，眼看色越來越晚，他藏在袖子裏的拳頭緊了又鬆，最終還是鼓足勇氣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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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他二饒修為，五感何其敏銳，夜間視物隻如白晝，到底，點燈不過是個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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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凝似乎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竟沒阻止他，隻輕輕“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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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臉上的笑意還沒持續多久，剛升起的燭火卻又迅速熄滅，不多時，隻剩下米粒般大的昏黃火光。
別整個裏屋，就連桌子四周都照不全。
沈秋凝捂嘴輕笑：“燈有些暗呢。”
寧言尷尬道：“最近不是一直下大雨嘛，估摸著是燭芯受了潮，還沒來得及拿出去曬。”
沈秋凝抬眸掃了他一眼，害羞地揉搓著袖口，聲道：“太暗了……”
燭火搖曳，美人含情，無言的曖昧在狹的桌子邊蔓延開來，讓青澀的情愫逐漸變得醇厚。
寧言呼吸不免急促了幾分，鬼使神差道：“要不……我們坐近點？”
沈秋凝緩緩閉上眼睛，認命似的點零頭。
屋內，四下無聲，男女粗重的呼吸便顯得格外清晰。兩人並非是第一次獨處，可這次相處的感受卻與以往都不一樣。
摻雜進了一種名為**的東西。
“寧言……”
“我、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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