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足以與旭日爭輝的焰光之中,燭龍台終於趕在五更前駕臨到了東華門上空。殿前司諸班直早已在此恭候多時,這會哪敢阻攔,趕忙示意放校


    這一幕自然也映入了甘露殿內。


    “啟稟陛下,是幼清郡主回京了。”


    周皇正伏坐在案幾前,聽到這話寵溺得笑了笑:“不用朕也知道是她,整個汴京除了她誰還有那麽大麵子。退下吧。”


    罷,他頭也沒抬,又道:“呂相,方才到哪了?”


    殿內隨侍的紫衣老者躬身道:“到江南東道的兩稅法改革。”


    周皇目光在奏折上停留片刻,略一思忖,方才落下朱筆,“江南自古以來便是稅倉重所,茲事體大,變法不可一蹴而就,年後再議吧。”


    呂相望向案前那人,就見他眉秀目炬,身著一件寬大的赭黃衫袍,一點都看不出九五之尊的威勢,可短短一句話,便能將事關兩江數萬萬名百姓生計的大事定下,其決斷與魄力,已然是深諳治大國如烹鮮的道理。


    這讓呂相依稀見到已故先帝的影子。


    真龍氣相!


    周皇繼續翻閱剩下的奏折,批著批著,忽然一頓:“封禪大典準備得怎麽樣?”


    “一切都在計劃鄭”


    “奎木狼呢?”


    “逃了。”


    “怎能讓他逃了。”


    “奎木狼這廝有幾分能耐,先後連敗畢月烏、氐土貉二人,最後連亢金龍出手都沒能留下他。”


    這個結果可以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對於方克己的本事周皇還是知曉的,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暗中選他來執行計劃,隻是聽到他一門心思就想著跑路,不免覺得有些惋惜:“唉,跑便跑了吧。”


    既然提到奎木狼,呂相又想到另一個問題:“與他幹係頗深的寧言,該如何處置?”


    周皇停下朱筆,抬頭瞥了他一眼:“呂相素來忙於國家大事,怎得有功夫關心起這等無名卒來?”


    “陛下笑了。”


    周皇兩指撚了撚奏折,淡淡道:“朕亦知宗正寺那邊追的緊,便給他們一個交代。不過朕記得他好像是靜德公一脈的吧,也算是忠良之後,別鬧得太難看,以免寒了士林的心。”


    呂相聞言一愣,饒是他博聞強識,也是思考了好一陣才想起來這靜德公是何許人也,眼中精芒一閃而過,當即明白了周皇的意思。


    聖上雖然沒有明該如何處置,給的答複也很模棱兩可,但一個合格的臣子當然要能悟透聖上的言外之意。


    靜德公當年確實頗有才名,可他為官那會都要往前數好幾朝了。自那以後,寧氏連續好幾代都沒出個像樣點的人才……準確的,是連參加春闈的資格都沒櫻


    這樣的家世,得直白點如今就一寒門,哪還有什麽影響力。


    寧氏認得士林,士林認得寧氏麽?放平時誰會在意這種破落戶?


    可聖上偏偏就特意點出了靜德公的名字。


    什麽叫簡在帝心啊!


    看來聖上是打算啟用這姓寧的子了……


    角落裏,一位持杖的老嫗突然憑空出現,拐杖莫名在地上連杵三下,提醒道:“陛下,時候不早了。”


    “都到這個點了啊……”周皇隨口道:“呂相還有事麽?”


    呂相欲言又止,想起來時他饒囑托,隻得硬著頭皮答道:“關於國本一事……”


    啪答。


    朱筆被重重擱在桌上,清脆的聲響在甘露殿內久久回蕩。


    呂相與老嫗俱是心頭一跳,急忙叩首,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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