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淨的雅間,精致的食材,還有貼心的服務,無不在細節上體現了四季酒店超五星級的服務。


    隻是,奢華的享受始終掩蓋不了房間內沉悶的氣氛。


    方運與尹秋雅兩人相顧無語。


    終究是男人剛毅決絕。


    方運盯著尹秋雅,神情鄭重,他在醞釀,在組織著該以一種怎樣的語言來問曾經的所愛。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當年猝然的分手成為了他心頭裏的一根刺。


    不把這根刺挑出來,方運知道自己永遠過不了這道坎,哪怕在未來某一刻,這個女人竭斯底裏的諷刺他。


    “第一,你沒有權,沒有錢。”


    “第二,你家沒有權,也沒有錢。”


    “第三,他家有權也有錢!”


    仿佛,看著尹秋雅精致如玉石的俏臉,方運恍如隔世。


    “當年……當年……為什麽!?”


    “為什麽?”


    尹秋雅聽到方運斷斷續續的問話,再次喃喃自語地重複了一遍,她明白方運問的“為什麽”是什麽意思,可是,說了又有什麽意思?


    覆水難收。


    曾經說過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能收得回來嗎?


    曾經的故事與美好能再一次如同輪回,靜靜地綻放在彼此之間嗎?


    或者說,以今時今日身份地位的差距,說了原因又有多少能取信於別人?


    世俗上功利的思想,永遠都隻會給純粹與美好蒙上肮髒的外衣。


    尹秋雅閉上了雙眼,微蹙的眉宇出賣了她的內心,方運看出了她的掙紮。


    也許,她是痛苦的。


    可是,他卻更痛苦!!


    作為知情人,宋小佳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她很清楚,錯過今天,或許自己的閨蜜真的就會錯過。


    而自己,也許不會再有抱粗大腿的機會,無論是為了閨蜜還是為著自己,宋小佳終是開了口。


    “是顧明威!!”


    “顧明威!?”


    從宋小佳口中聽到“顧明威”三個字的時候,方運腦海裏想起了一個明媚得如陽光的男生。


    顧明威。


    曾經中州市第一實驗中學的校草,出生富貴,麵容俊朗,同是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學霸。


    高中時代,堪稱迷倒萬千少女的美男子!!


    方運與顧明威號稱當時實中兩大不可逾越的高峰。


    隻不過,與方運不同的是,顧明威是實打實的天之驕子,而方運則是寒門之子,兩者看似不分伯仲,然而命運卻殊不相同。


    高考一舉折桂的方運迫於家庭,唯有選擇省重點高校南大,屈居第二的顧明威卻施然就讀於華國頂尖大學——水木大學。


    寒門難出貴子。


    這個言論早已塵囂沸揚,起點的不一致,被拋棄的不僅僅是生活,還有被硬生生打落雲巔的命運。


    “方運,其實你也清楚,秋雅是實中第一校花,人美成績好,追求她的人可以排成一個加強連,顧明威就是其中最炙熱的追求者。”


    “秋雅選擇了你,並且你在成績上總壓他一頭,顧明威是一個怎樣的人你也清楚,心高氣傲的他不甘心,所以……”


    “你們分手前夕,秋雅的父親因為生意上著了別人的道,虧空了公司二十多萬,在她爸走投無路的時候,顧明威對秋雅說隻要你們分手,他可以讓他父親出麵利用關係大事化小。”


    “所以……”


    “秋雅沒有選擇的餘地!!”


    “或許對於你現在來說,二十萬可能是毛毛雨,可對六年前秋雅一家而言,那是天塌下來了!”


    “秋雅隻能抓住顧明威這根救命稻草,也許,這就是命運。”


    “窮人孩子的命運!”


    “一個連選擇餘地都沒有的操蛋命運!!”


    ……


    耿耿於懷的事終於有了結果,心頭的刺被抜了出來,可是方運心中瞬間變得空落落的。


    能恨嗎?


    不能!


    一個男人,在最黑暗的時間遇到最想照顧的女人,然而,那段時間卻是最無力的時候。


    怨誰?


    操蛋的命運!!


    “你痛苦,秋雅也痛苦……”


    “知道不,在她最無助的時候,陪伴秋雅的,除了你們曾經的美好之外,剩下的就是無盡的眼淚。”


    “秋雅愛你,所以看到你與蘇雨涵在一起的時候,她選擇了離開。”


    “有句操蛋的話說得好,愛的本質是痛苦,沒有撕心裂肺的痛就沒有刻骨銘心的苦……”


    “隻是痛了你,也苦了她罷了!”


    宋小佳倒豆子似的,一股腦兒把所有的前因後果說了出來,甚至,越說越感同身受,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


    ……


    華燈把夜晚打扮得五光十色,光怪陸離。


    百瓦亮的電燈泡宋小佳識趣地找了個借口走了,留下解開心結的兩人。


    方運與尹秋雅兩人走在江堤上,夾雜著絲絲水汽的晚風輕拂,讓人精神為之一震。


    尹秋雅走在前麵,方運落後她半個身位,斜上看著尹秋雅的側臉,他有種迷幻的感覺。


    前世與今生。


    朝思與暮想。


    為的不就是再一次的重逢與相伴?


    方運忽然有所悟。


    萬千時空裏,芸芸眾生中,誰都曾是別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愛的與所被愛的,其實是命運最大的恩賜。


    那麽,跨越了兩個時空的重逢,不就更是冥冥之中最令人慶幸的事。


    愛人與被愛,都是幸事!!


    世俗的目光固然鋒利如刀,可是,在有限的時間裏,活成最美麗的自己,世俗的鄙夷又何以足道?


    豁然開朗。


    方運忽然有種明心見性的頓悟,光孝寺算卦老頭說的惜緣不就是如此。


    尹秋雅走得很慢。


    她很珍惜今夜的相伴,因為她很清楚,以身後男人的優秀,或許,自今夜以後,兩人可能再不複相見。


    有些事情,錯過固然不幸,可同樣,時光也終不可能再倒流,這個世界,唯有經曆了遺憾才能更加懂得相遇的彌足珍貴!


    看到前方尹秋雅停了下來,玉手搭在江堤上,側臉看著他,盈盈的笑意一如六年前般俏皮。


    隻是,在笑意的背後,隱約透出莫名的傷感。


    “方子……”


    聽到熟悉的稱呼,方運的內心一顫,曾經何時,每每夜深闌靜的時候,“方子”是他堅持的理由。


    壓抑著內心的顫動,方運快步上前,然後一個用力,把尹秋雅緊緊擁在懷裏。


    一絲溫潤從眼角流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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