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合眸,淡然開口,“埋了吧。”


    駱小遠立刻刨了一個大大的坑,將劍深深買了進去後,還狠狠踩上幾腳,直至看不出此地埋了東西才放下心來。


    流年見狀嘆息,“隻願這不祥之物能永不見天日,一切波折之事也能隨之煙消雲散。”


    段朗月仰天看去,萬裏晴空,光透雲層,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但願一切波折之事真的能隨之煙消雲散。


    “是啊是啊,所有的一切都過去了。古人雲否極泰來,接下來便有好事發生了。”駱小遠拍拍手中的黃土,扯了扯他的袖子,腆著臉皮開口,“段朗月,有件事同你商量商量。”說完,一張小臉竟還紅撲撲的。


    他瞥了一眼她那狀似害羞的模樣,頓覺有趣。難得還能在她臉上看到這樣女兒家的表情,不禁笑問:“何事?”


    駱小遠張口欲說些什麽,可看了一眼一旁站著的流年又止住了話頭,兩隻小手交錯著在身前糾結翻攪,右腳還原地打著圈圈,似有口難言的模樣。流年心領神會地輕笑轉身,朝前走了幾步,欣賞眼前一片荒蕪得什麽景致也沒有的空地。


    她扭捏開口,可話到嘴邊又似是想起什麽,改口問道:“你為什麽躲在玄冥穀裏不見我?”一張小臉愈發紅艷了,不過這次似乎是氣的。


    他微微一怔,顯然未料到她會突然秋後算帳,臉色頓時變得有些不自然,輕咳一聲,道;“有麽?”


    “有。”她十分肯定。


    “……”他臉色有些不自然,話鋒一轉,“不如先說說你有什麽事要同我商量吧。”


    “這個……”駱小遠愣了愣,隨之臉又紅了幾分。掀了掀眼皮瞥了他一眼,怯生生地開口,“如今天下局勢已定,其實本來也和我們沒多大關係。我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夠去遊山玩水,嚐遍天下美食。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同我一起去?”說完,頓了頓又補充道,“就我們兩個。”


    段朗月靜默了幾秒。


    見他不語,駱小遠有些急了,上前扯住他的衣角,“你不願意?”


    他似是有些不確定,突然抬起手指著自己,眉梢微挑,“你確定你沒有說錯對象?”


    駱小遠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有此一問,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篤定地點頭,“確定。”


    “你確定你不是要和你師父一起麽?”如此說來,他這幾日的閉門不見全是因為自己在胡思亂想、亂吃飛醋了?古人還有一句話說得很對: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一瞬間,駱小遠想明白了,然後用鄙視的眼神看著他,“如此說來,你這幾日不見我是因為吃醋?男人小心眼起來還真是不輸女人啊。”


    段朗月有些窘迫地幹笑了一聲,不知如何自我辯解才能不失顏麵。


    駱小遠雙手叉腰,惡狠狠地看著他,再一次問道:“那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他笑了起來,似乎漫天的陽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臉上,隱有光華流轉,燦爛奪目至極,讓人捨不得移開絲毫的目光。


    他牽住她的手,鄭重開口,“千山萬水,奉陪到底。”


    接下來便是要準備出發的事宜了。


    金和鎮雖不大,集市卻甚為熱鬧。貨物種類繁多,擺滿街道兩旁貨攤,人來人往間,吆喝聲此起彼伏,一派繁華景象。駱小遠一手拿著糖葫蘆,一手撥開人群朝前擠去,兩眼放光,似是看到了什麽好玩意兒。


    “你看這串瓔珞怎樣?”她隨手從攤麵上取過一串,對著身後道。


    無人應答。


    她怔了怔,轉頭一看,卻發現身後根本無人。放下瓔珞,朝著來時的路走了幾步,卻見某人正眉頭緊鎖地站在人海之中,一動不動。


    她笑嘻嘻地擠了過去,伸手戳了戳他的臉,抱怨道:“你怎麽走得這麽慢?像烏龜似的。”


    段朗月眉頭微擰,無奈道:“你認為我可以走多快?”


    她低頭一看,嘿嘿兩聲笑了出來。他左手抱著兩匹布,右手拎著幾紙袋的零食,胳膊下還夾著一個布包。一個玉樹男子被硬生生裝扮成了個小廝的模樣,來往女子見狀無不掩袖輕笑,媚波流轉。


    她小心地護在一旁,對周圍虎視眈眈的女子瞪眼,不滿地對他嘀咕:“真是一張禍害人間的臉,都這般樣子了還有人對你拋媚眼。不行,我得想個辦法把你的臉給遮起來。”


    說罷,還真的抽出一塊手絹想係在他的耳畔,試圖遮住他這張妖孽的臉。段朗月笑了出來,又沒有空餘的手擋開,隻能側身一轉,躲開她的魔爪,“別胡鬧,我一個男子以帕掩容像什麽樣子!”


    聞言隻能作罷,但還是滿麵的不開心,一邊朝前走著,一邊時不時抬起手擋住周圍女子艷羨的目光。他暗嘆一聲,隨之上前,打岔道:“不過是遊山玩水,何至於買這麽多東西?”


    聞言,她笑嘻嘻地拍了拍腰間鼓起的一塊,賊眉鼠眼地瞥了他一眼,略有得意之色,“我跟衙門的合同到期了,這不發了我工資嘛,更何況我們一路上遊山玩水,總有要用的東西,現在一下子買齊了,總比到時候急著要用卻沒有好。”


    “這些東西可夠用好一陣了。”


    “不夠!”她信步走到一個胭脂鋪前,隨手拿起一個外觀看起來極為精緻的胭脂盒把玩,“我們要去很久很久,幾時回來還說不準呢。哎,老闆,這盒胭脂怎麽賣?”


    “姑娘,這是純銀所製的飾盒,裏麵是上等的胭脂,遇水不化。小店隻賣三兩銀子。”


    “三兩?”駱小遠大叫一聲,左右看了看又低聲道,“不能再便宜些嗎?”


    ……


    段朗月在一旁看著她討價還價,唇角勾起,笑得溫然。然而,哪怕隻是這樣含蓄地一笑,都讓過往女子紛紛駐足胭脂鋪前,驚為天人,引起一片小聲嬌呼。一個大膽的姑娘甚至緩步上前,嬌聲問道:“不知公子可是金和鎮人士,竟看著有些眼生。”


    “不是。”他雖還在笑,卻惜字如金。


    “既不是本地人士,敢問公子來金和鎮所為何事呢?”又有一個女子大膽上前詢問。


    他皺了皺眉,偏頭想了半響才答道:“家道中落,來此定居。”


    女子瞥了他手中大大小小的包裹一眼,柳眉微蹙。看來家道中落果然是中落得厲害,如此好相貌竟然淪落到給人當小廝,不禁暗覺可惜。


    “小女子能否冒昧地問一句,公子家中可有妻室?”她狀似嬌羞地低下頭,聲如蚊蠅,“若是沒有,公子看小女子如何?”


    周圍女子聞言紛紛湧上前,不甘落後。


    段朗月又皺了皺眉,原來如今民風已經開放到這種地步了,如此比較來,還是某人看起來更可愛些啊。下意識地勾唇一笑,猶若春光和煦,竟看得眼前的女子如癡如醉。他退開一步,指向胭脂鋪內還在討價還價,看起來甚是沒有任何氣質可言的女人,道:“在下已被鋪內女子預定了,姑娘你來晚一步。”


    “你這胭脂盒沒什麽精緻的,裏麵的胭脂色也普通了些,哪值三兩銀子?”某人雙手叉腰,氣勢洶洶,“一兩賣不賣?”


    掌櫃不為所動,伸出三根手指,“三兩,一分一毫也不能少。”


    某人見狀,立刻改變策略。雙手托腮撐在櫃檯之上,淚眼汪汪地看著掌櫃,“二兩,行嗎?”


    眾女子看了一眼正砍價砍得唾沫亂飛的駱小遠,無不掩麵嘆息,暗道一朵鮮花就這麽插在人糞上了。嘆息過後,也隻能搖著頭黯然離去,臨別之際還一步三回頭地望著那朵鮮花,神色戚然。


    口水大戰後,她終於以二兩銀子買回了那盒胭脂,笑得心滿意足。段朗月湊上前看,嗤笑一聲,“你何時學會了修飾妝容?真是大有進步啊!”


    駱小遠將胭脂盒藏在袖中,瞪了他一眼,“這可不是買給我自己的。”


    “哦?”他挑眉一笑。


    她神秘兮兮地湊到他的耳邊,小聲道:“柔雲和童大哥好事近了,這是我送她的賀禮。”


    顯然未想到是此事,段朗月聞言一怔,隨後笑了出來,點頭道:“沒想到那凶丫頭守得雲開見月明了,何時行禮?”


    “那倒還有些日子。”她小心翼翼地將盒子收納在袖中,笑得十分開心。


    他眯著眼,看著她那燦爛得有些過分的笑臉,突然出聲問:“我要同你一起離開的事,你告訴你師父了麽?”


    方才還笑得十分開心的她,表情一下子就僵在臉上,有些不自然地瞅了他一眼,低聲道:“你問這個做什麽?我自會把一切都搞定,你就不同操心了,我們繼續逛,繼續逛……”不等說完就打算趕緊走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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