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小遠繼續忽視他,轉頭看向剛進院子的柔雲,還沒打招呼就見她極淡然地瞥了一眼正在小窩裏頭搖頭晃腦的華心,緊接著打了個哈欠,什麽都未說便要捋起袖子去廚房裏頭幫忙。


    真不愧是柔雲啊,這淡定指數高達五顆星。正常人看到狐狸寵物多半會大吃一驚,她倒跟個沒事人似的。駱小遠十分佩服!


    柔雲突然停住腳步,轉過頭說:“前幾日那姓段的小子來找過你,被我給打發走了。”


    駱小遠怔了怔,她快速地在自己的回憶裏調出了此人的資料。許久未見他,她都快忘了此人。雖說與他相處時還算愉快,可他行蹤實在過於詭異。尤其是他在吃了她的、用了她的之後,竟然招呼都不打一個就拍拍屁股走人了,這讓駱小遠尤為氣憤。因而她確定這段朗月也是個沒良心的主,和她那冷麵冷心的師父沒什麽區別。


    一想到師父,駱小遠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難受,又跟噴井一樣從胸口冒出來,隻是低低地“哦”了一聲,就再沒什麽表示了。


    柔雲又說:“他會在龍門客棧等你,你不去,他不走。”


    嗤,真煽情的對白!


    龍門客棧可是個黑店,價格出了格黑心。想他一落魄潦倒的傢夥跑去住那麽長的時間,還她不去,他不走……那得多少銀子啊?駱小遠不願意去做冤大頭。


    她望了望天,覺得還早,準備再回房補覺。柔雲也跟著要進廚房,但進去之前又丟下一句話,讓駱小遠囧囧有神地呆立原地。


    柔雲說:“你這哪兒買來的狗,挺漂亮的,長得跟狐狸似的,用來看家護院挺好。”


    駱小遠回頭看向正一臉呆滯的華心,不厚道地笑了。她仿佛聽到了什麽東西碎了,玻璃渣似的啪啦啪啦掉了一地,然後有風吹過,華心掉在地上的玻璃心徹底隨風消散了……隻見他用爪子捂著臉滾進裏最深處,一副含憤欲死的模樣。


    駱小遠笑得更歡暢了。她突然覺得這樣的生活不錯,不用每日看到鬼就腿軟,也不用想著怎麽做才能不惹師父生氣,更不用再患得患失得不像自己了。


    可是這樣的好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一個被駱小遠封為年度之最沒良心的人打破了她的平靜。


    那是一個清晨,至於天氣如何,駱小遠還沒有辦法判斷,因為彼時她還尚在床上做夢。夢裏麵她在吃火鍋,正吃得大汗淋漓,不亦樂乎,可突然一陣冰雪刮過,她手裏的筷子突然變成了一根雪糕冰棍!


    她依稀記得自己穿越的前一秒正在吃雪糕,可剛吃完最後一口水果冰且隻剩下一根棍子的時候,她就掉進了陰溝洞,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個到處是鬼的世界。因而從此之後,她對雪糕那是深惡痛絕啊!要是不貪吃雪糕,就不用繞路走,要是不繞路走,也不會倒黴到現在。


    她惡狠狠地看著手中的雪糕棍子,努力地咬斷它,可無論怎麽使勁,這棍子就是紋絲不動,她卻覺得越來越冷,感覺有絲絲冷風吹進她的脖子,攪得她心神不寧。


    “阿嚏!”她在夢裏打了個噴嚏,於是醒了。


    可才一睜眼,就望見了一片深沉的黑色,裏麵有個小小的自己。再眨了眨眼,她終於確定這是一雙眼睛,正俯在她臉上不足一指的地方看著她。


    那雙眼睛的主人眯了眯眼,“你捨得醒了?”他冰涼的手指劃過她的唇邊,拉出一條長長的銀絲,笑得愈發詭異,“這是什麽?”


    駱小遠鬆了口氣,幸好這銀絲是從嘴旁拉出的,要是從被子下麵拉出來,那事情就嚴重了。


    哎呀呀,她到底在想什麽啊?她終於徹底過渡到清醒狀態,意識到這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姓段的小子,是怎麽從她床上冒出來的?還很不檢點很不雅觀地趴在她的上頭。


    駱小遠張了張嘴想叫,段朗月卻像是早已預料到,先下手為強地捂住她的嘴,任由她隻能發出“嗯嗯啊啊”的聲音。


    “嗯嗯……啊啊……嗯嗯……”


    “你是問我怎麽進房的?”段朗月空出一隻手,撫了撫自己的下巴。笑得不懷好意,“這是家傳絕密,不告訴別人。自然,我娘子除外,你有興趣否?”


    “嗯嗯……”


    “沒有?那我不能告訴你。”


    “啊啊……嗯嗯……嗯嗯……”


    “你問我為什麽不告而別卻又突然跑來找你?”段朗月笑了笑,“我娘親張羅著要給我娶親,我就回去了。哪知這新娘子還不如你長得好看,我就又跑回來了。隻是苦了我在龍門客棧癡癡的等你,你卻不來,我便隻能主動來尋你了。隻是來了卻不見你醒,還使勁捧著我的手指舔,我這才上床的。”


    “嗯嗯啊啊……”


    段朗月怔了怔,“這句未聽懂。”


    駱小遠掙出一隻手,指了指他那隻正邪惡地壓迫她那柔嫩嘴唇的黑手。他瞭然地鬆開了手。


    “你個yin賊!”駱小遠一拳揮在了他的腦門上,下手不輕。


    段朗月卻笑了,而且越小越起勁,笑倒在駱小遠的床上。她遲疑地上前推了推他,莫不是癲癇症發作了吧?


    他卻突然不笑了,斜靠在床邊,用手撐著腦袋,定定地看著她,說:“駱小遠。”


    “嗯?”駱小遠跳下床,走開幾大步回頭看他。


    他說:“我想你了。”


    段朗月知道自己瘋了,這麽噁心的話居然從他的嘴中跑出來,實在太有損他的氣質了。可他想,他是真的想她了。他躺在玄冰棺木內的那幾日,竟然沒日沒夜地想她。他想她什麽呢?他也不知道。仔細想來,她真的沒什麽好的,長得不漂亮,充其量也就算個清秀,一張小嘴甛噪得很,說出來的話一點也沒修養,平日裏乖乖手打還小氣巴拉的,送給他的禮物還需要討價還價,總之一句話,她是他見過的最不像樣的女人。可他還是想她,唉,那幾道天雷閃電劈在身上還真是疼啊,他都多少年沒那麽疼了?疼得他隻有想起她那傻兮兮的笑才不那麽疼了。真好,如今又可以看到她的笑,噁心……就噁心些吧。


    他對著她笑得春風和煦,一片暖意。可她卻笑不出來,腦中一直回放著那四個字――我想你了……我想你了……我想你了……是啊,隻有四個字,其實並不是那麽難說出口的,不是嗎?


    駱小遠搖搖頭,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騙子!分開又沒多久。”


    他騰地從床上做起來,道:“你還真是沒良心啊!分開足足有二十日,你居然敢說沒多久?”


    二十日……他居然記得那麽清楚。


    駱小遠想,這二十日,她日日夜夜在另一個人的身邊,可那個人卻從未說過想她。二百四十七,她下山足足二百四十七日,她每天都在空了的酒壺中投下一枚小小的錢幣。待第二百七十八日,她終於可以再次上山,可那個她時時牽掛的人卻要她走。是不是隻有用心的人才會記住這些毫無意義的日子?


    她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從她上山見到師父的那一刻到她被他趕走,她便在想。她為何那麽不甘心?那心底始終牽扯著的遺憾到底是什麽?


    如今,她恍然間有些明白了,她拚命地跑回山上,要的不是他的表揚,不是他的肯定,她要的僅僅是一句“小遠,我想你了”,她要的不過是他對她的牽掛。


    可是他不想她,他要趕她走時,她都未哭過。可是有些東西,一旦開啟,就怎麽也止不住了、


    段朗月臉色青了,他不過是說了一句想她,即便是感動也不該是這般模樣吧?他覺得愈發古怪,起身走到她身旁,伸出指尖戳了戳她正一顫一顫的肩膀,“你怎麽了?”


    駱小遠此刻倒更似癲癇症發作,隻是低著頭,拚了命地推他,一路推一路推,直把他又推回了……床上。


    段朗月眯起眼,看著居高臨下的她,眸色晦暗深沉,卻不說話,像是在等她開口。


    她哽咽著,眼淚水漫金山似的爬滿她的臉,伸出手指著他罵:“我怎麽遇見你就沒好事呢?你好端端的跑來幹什麽?跑來也就算了,有好端端地說什麽你想我?說你想我也就算了,還那麽認真的表情!我……我……我好……”她罵不下去了,突然無力地放下平伸著的手,緩緩蹲下身子抱著膝蓋,把頭埋進去,輕聲道,“我好難受。”


    感情真是一件玄妙的東西,總在不經意的時候爆發。不是不爆,隻是時候未到。這不,駱小遠爆了。


    第十八章無情


    駱小遠覺得自己這樣傻透了,在這楚楚可憐地哭有屁用啊?在山上為什麽不哭,為什麽非得等到人都不在眼前了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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