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見她猶豫了半天,急得原地打轉,它終於知道娘親口中所謂的"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指的是什麽了!原來人和神仙都是那麽野蠻和不可理喻的。


    駱小遠盯著它那雙黑漆漆的眼珠子,腦子裏突然閃進了某些回憶。那日午後,也有這樣一隻狐狸,轉動過這樣靈動的眸子,侮辱她的智商。


    第一部分第7節:捉鬼(4)


    "我想起來了!你是我放走的那隻狐妖!"駱小遠洋洋得意地插著腰,炫耀自己還不俗的記憶力。


    話音剛落,大嘴中突然伸出一條極長極長的舌頭,黏稠腥臭的舌尖上下翻動著,突然橫空一掃,就似時鍾的鍾擺一般朝著他們的位置掠去,速度極快。小狐狸當下叼住駱小遠的衣角,猛地朝後拉開一大步,堪堪避過那噁心至極的舌頭,可依然有黏稠的唾液飛濺在他們身上,散發著腐爛之氣。


    駱小遠被小狐狸一扯,猛地趔趄了下,驚得差點魂飛魄散。小狐狸轉過頭看了看那張大嘴,移動的速度雖然緩慢,但顯然已經找準了目標,隻差那最後一擊了。


    駱小遠低頭看了看正朝著她嗚嗚直叫的小狐狸,也不再遲疑。心想,自己雖然是無意間放走了那隻狐狸,但好歹也算是它的救命恩人,總不會恩將仇報吧?於是,她以最快的速度向那看似無路的方向衝去。就在她以為自己要撞上那挺拔堅硬的樹幹時,突地一股落空感傳來……睜開眼看時,她竟然有種生生地穿過大樹的感覺,再定睛時,她已與那隻小狐狸一道站穩了,而周圍的樹影雖然依舊鬼魅,但已沒有那張看起來很嚇人的大嘴和陣陣陰風了。


    "咦?就這麽過來了?"駱小遠摸了摸自己完好如初的身體,又摸了摸毛皮柔軟的小狐狸,咯咯笑了起來。


    小狐狸看著她那副白癡的模樣,竟然沒有初次見她時那種嫌惡的感覺,反而因方才一起共患難的經歷,使得小小的心一抽一抽的,惹得它一陣心慌,卻帶了那麽點劫後餘生的喜悅。


    "笨蛋,我欠你的恩還給你嘍!"小狐狸很不喜歡那種慌慌的感覺,故意擺出一副臭臉道,"趕緊有多遠滾多遠吧!"


    駱小遠居高臨下地看著它,迷茫的眼睛裏透著幾分委屈,倒像是快被拋棄的小媳婦,讓本想拔腿就走的小狐狸有些不忍。它發出很不符合它身形的一聲嘆息,用小爪子很認真地刨了幾下土,然後再抬起腦袋道:"這是走出百鬼林的路線,你若是害怕,就從這裏向左邊走,差不多半炷香時間便能找到你師父了。"


    駱小遠想了想,覺得孤身一人回去好像危險係數更高,於是她決定先去找美人師父。她蹲下身子,用自認為很溫柔的動作,一下一下地撫摸著小狐狸的腦袋,一邊想像著這毛皮真滑,值多少錢,一邊問:"你不跟我走嗎?"


    小狐狸突然臉頰發燙,別扭地轉過腦袋,冷哼一聲,"我有你那麽笨嗎?我陪你去找你師父,豈不是自投羅網?"


    駱小遠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那麽回事,便站起身子,很誠懇地說了聲謝謝。


    小狐狸一怔,長這麽大,好像還沒有誰謝過它,而且還是讓這個一直被它罵笨蛋的傢夥感謝,頓時不自在地轉過屁股,羞羞地刨了兩下土,用自認為很高傲的方式正步離開了。


    駱小遠突然覺得有些傷感,看著那隻小狐狸白白的屁股,她很配合地哀嘆了一聲,然後轉身走人了。


    待她走後,樹叢後一道白影閃過,剛才已經走人的小狐狸居然又閃了回來,黑漆漆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地望著駱小遠離開的方向。


    當駱小遠遠遠地看見那襲白衣飄飄的身影時,竟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原來,在這樣怪力亂神的世界中,她唯一能夠依靠的人,還是這個立誌要把她培養成道士的師父。她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輕輕喚了聲,"師父!"


    白沉托著手中的羅盤,緩緩轉過身,清冷無欲的眸子裏閃過了幾分詫異,隨即透出笑意。他輕勾唇角,抬起衣袖,欲撣去方才擦過樹葉時沾上的幾縷塵土。


    可駱小遠顯然誤會了他的意思,還以為那是一個飽含關愛的擁抱……於是,她哽咽了下,大喊一聲"師父",便撒起腿開跑了起來!


    白沉一怔,還沒反應過來,便有一個帶著塵土氣息的人兒鑽進了他的懷抱,那樣的毫無徵兆,毫無預料。


    他的師父曾經說過,他就像是一塊沉寂了千年的寒冰,即便是再灼熱的溫度,也難以融化埋藏在最深處的冰冷。事實也是如此,一個自小便背負了"天煞孤星"這樣名號的人,能溫暖到何種地步?他苦笑……於是,他習慣服用冷香丸,讓自己的身上時常保持著那樣寒冷的溫度,冷得尋常人都不敢靠近。與其嚐遍人世間的人情冷暖,不如孤芳自賞,寒徹到底。


    第一部分第8節:捉鬼(5)


    他想要推開懷中那個正顫抖得不能自抑的人兒,卻發現她的小手正使勁地盤在他的腰間,讓他動彈不得。白沉不再掙紮,隻是有些遲疑地抬起手臂,輕輕撫摸她的後背,淡淡道:"怎麽了?"


    駱小遠委屈地向他懷裏鑽了鑽,嗚咽一聲,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難不成要告訴他,她遇上了鬼打牆,卻隻會傻傻地在原處繞路?而救了自己的卻是那個他捉了三次的小狐狸?她不願意說,也實在是不好意思說。


    白沉頷首,看著那顆圓溜溜的腦袋有一下沒一下地蹭著他胸口處的衣襟,而她的臉上似乎還有亮晶晶的液體在月光下閃爍晃眼,"可是遇到什麽了?"看她那失魂落魄的樣子,他也已料到幾分。


    聽著那柔柔的聲音,駱小遠隻覺身在雲裏霧裏,毫無意識地輕輕點了點頭。


    白沉苦笑。這樣的女孩兒果真是師父所說的那顆與妖星相抵抗的異星嗎?這般軟弱的身子又果真能在這亂世中安身立命嗎?


    "是為師考慮得不周到,你還未學成,我卻強人所難了。"白沉微嘆。


    駱小遠聞著那股好聞的香氣,頓時有些心猿意馬,也忘了方才所遭遇的妖鬼,隻是將眼淚蹭幹,抬頭問:"師父,你用的什麽香水?怎麽這般好聞?"


    白沉清淡的麵容上微訝,失笑道:"你不覺得冷嗎?"


    駱小遠愣了愣,將自己的臉貼上他的胸膛,頓感一陣寒涼撲麵,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但她絲毫不肯鬆手,甚至多用了幾分力,將美人師父的腰肢摟得更緊了,暗自感嘆:天啊,這麽細!


    "不冷,師父的懷抱可溫暖、可舒服了!"駱小遠可不願意放棄輕薄美人師父的機會。可話音剛落,她的鼻子便毫不爭氣地背叛了她,打了個震天的噴嚏。


    白沉眸子一黯,臉色微沉,手上再不留情,推開了懷中那個已凍得紅了鼻子的人兒。"天快亮了,回去吧!"白沉轉身,向百鬼林外走去。


    駱小遠呆呆地看著美人師父的背影,有些疑惑,她又做錯了什麽嗎?難道……他是怪她偷偷地將鼻涕蹭在了他的衣襟上嗎?她還自以為自己蹭上去的時候很小心很隱蔽呢,原來還是被發現了……


    她乖乖地跟了上去,顧左右而言他地扯開話題,"師父,今日來百鬼林做什麽啊?怎麽什麽都未做就走了呢?"


    白沉未停下腳步,抿了抿唇道:"在你來之前,我便已經將它收服了。"


    這個,那個……師父是不是在怪她來得太晚了啊?為了表示心中愧疚,駱小遠咬著牙表決心道:"我下次一定早些到。"


    美人師父終於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盯了她半晌,看著她臉頰邊還未幹透的淚痕道:"不必了,下次我一個人來就好。"


    駱小遠頓時有種被美人師父拋棄的感覺,雖然她很不情願從事這份職業,但乍聽到這個本以為會讓自己很開心的話時,她卻沒來由地感到異常失落,就好像是曾經被肯定的部分突然被人不需要了,是不是美人師父也嫌棄她沒用了?


    接下來的日子,白沉果然做到了他所承諾的,駱小遠隻需每日守在煉丹房即可,偶爾去鎮上送幾顆丹藥。這樣的日子無疑是輕鬆的,可卻讓她萬分寂寞與無聊。


    "師父,天色還早,你要去哪?"駱小遠見美人師父剛吃完早飯,便收拾著東西準備出門,不禁好奇。


    白沉走到門口,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要出去會兒。"說罷,門一帶,便再一次將駱小遠隔在了另一個空間。


    出去會兒……這不等於沒回答嗎?不過,駱小遠還是很欣喜地發現,自己與美人師父是有共同之處的,就是她也曾經回答過這樣令人很無語的答案。


    記得是她高三那年,上課開小差的駱小遠突然被政治老師點名。她戰戰兢兢地從凳子上站起,對上那隔著厚厚玻璃片的眼睛,不自覺地吞了口口水。


    老師手執書,扶了下鏡框,朗朗聲音自口中吐出,"這一章節提過的內容,還在這本書的什麽地方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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