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殊的身子一僵,心頭湧起萬般情愫。


    耳畔傳來她輕輕的聲音,如一抹清雋的絲,緩緩勾入了他的心中,“雲殊,我就隻剩下你了,你千萬不要離開我。”


    回答她的是越來越緊的擁抱,他怎麽會離開她呢,餘下的日子他隻想為她而活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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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人要為蘇向南守孝,可兩個人不能都留在山上,總要有人時常下山採買,每年還要釀造桃花酒帶下山去賣。


    第二年入秋時,雲殊在雲岩鎮上的豐收節中認識了祁玥。


    這個身手也不錯的小姑娘幫他打跑了前來惹事的混混,一把軟劍使的得心應手,就連她身後跟著的兩個丫鬟都比尋常人家帶出來的厲害。


    初始他還不知道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是祁大將軍的獨女,隻知道她酒量不錯,還幫了自己保住了今年帶出來賣的桃花酒。


    而合香見到她時,則是在雲殊回來後的沒多久,那個偷偷跟著雲殊回來,躲在桃花樹後的小妹妹。


    人的緣分就是如此,那一年祁玥十二歲,剛剛跟著祁將軍從毫安回來沒多久,在將軍府裏待不習慣,又不愛應酬那些事,三天兩頭在兆京城附近的鎮子跑,機緣巧合之下就遇到了雲殊。


    而祁玥見到合香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溫柔可人的姐姐,比她見過的女子都要漂亮,比宮中的妃子氣質都要好,每當她笑起來的時候,祁玥都隻能是愣愣的盯著她看了,怎麽都挪不開眼去,而每每這時,她的表情總能逗樂他們。


    祁玥找到了一個喜歡的地方,時常往桃花庵跑,而對合香和雲殊來說,祁玥是這麽多年來他們深接觸的第一個人,給他們帶來了很多歡樂。


    每次過來祁玥都會帶很多外麵的東西,合香喜歡什麽她就給她找什麽,祁玥沒有兄弟姐妹,早就把他們當做了哥哥姐姐,祁老爹有好的賞賜她也往這兒送,兆京城中布莊出了什麽新布料她也往這兒送,而合香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妹妹。


    祁玥時常會講毫安的事給他們聽,外麵有什麽新鮮事,得知合香自小身子骨不好,還帶了不少珍貴的藥過來,自己新學了劍法都不忘記打給他們看,那段日子,是合香生命中最快樂的日子。


    ......


    認識祁玥的第二年,深秋的一天,祁玥匆匆上山,兩個丫鬟還抬著一個偌大的箱子。


    合香好笑的看著她,給她們倒了水,麵前一口漆黑的大箱子,也不知道裏麵放著什麽,“這是打算裝多少酒回去呢。”


    “你看!”


    祁玥掀開箱子,裏麵滿滿一箱子放著的都是紅綢布,合香看愣了,“這是要做什麽。”


    祁玥蹦蹦跳跳到了她身旁,湊進她的耳朵輕輕說了幾句,合香臉紅了,“他真的這麽說?”


    “那還有假。”祁玥把一段段的紅綢都拿出來,用來掛帳子的,紮花球的,做嫁衣的,“我跑了好幾家呢,都買齊了,我問過奶娘了,可以先把嫁衣做了,等明年開春孝期一過就可以開始準備,到時候啊我再幫你們添置。”


    合香紅著臉看她指揮兩個丫鬟把東西抬進屋子,拉住了祁玥,“阿玥,這事兒不急。”


    “喏,我就是媒婆啦,到時候我替你們合婚書。”祁玥擠了擠眼,鬧的合香臉頰通紅,嗔了她一眼還想說什麽,門口那兒一道黑影,雲殊回來了。


    祁玥輕呼了聲帶著丫鬟跑了出去,還不忘記要酒,“不用你們幫忙,我自己去酒窖裏拿了酒回去。”


    合香無奈的看著雲殊,“這丫頭,莽莽撞撞的。”


    雲殊走了過來,看擺在那兒都沒闔上蓋的箱子,“這是阿玥帶來的?”


    不問還好,一問合香又有些羞意,“嗯,阿玥她胡鬧。”


    “是我讓她幫忙買回來的,怎麽會是胡鬧。”雲殊見她低頭不好意思,走過來拉住了她的手,語氣輕輕的,帶著暖意,“女子家的這些我並不懂,阿玥在外走動的多,她總能挑準你的喜好,我本不想讓你勞累,但你說過今後的嫁衣一定是要親手fèng製,權衡之下還是及早買回來,省的你到時趕著累。”


    合香縮了縮手,聲音細若蚊吟“那你怎麽不告訴我。”


    “我要娶你,很多年前就已經這麽想了。”雲殊的話坦誠的讓她羞澀,羞澀的再也說不出話來,雲殊順勢把她抱在懷裏,清楚她的脾氣,“師傅吩咐我好好照顧你,若是將來你有喜歡的人了就要讓你安安心心出嫁,我想了想,再沒有把你留在我身邊更能照顧好你的辦法了。”


    合香不出聲。


    雲殊低頭瞥見她顫動的睫毛,笑了,“明年開春就把屋子修繕一下,再多建一件屋子出來,等師傅的孝期過了,就讓阿玥替我來提親,你說好不好。”


    有什麽不好的呢,嫁給他不也是她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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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冬天很熱鬧,祁玥陸陸續續的送了很多東西上山,開春融雪後雲殊就在屋子旁又修了一間屋子出來,蘇向南把畢生所學都教給了這個徒弟,雲殊也不負所望,能給他的女兒帶來安穩的生活。


    三月時合香出了孝期,祁玥就按著奶娘說的,準備了提親的禮,還特地選定了日子到了桃花庵,美名要替雲殊提親。


    合過了八字後就定下了日子,婚書送到了桃花庵,金秋九月,祁玥還讓祁老爹幫忙,早早把這婚事又送去了官府那兒登記。


    一個自己還沒嫁過人的小丫頭,做起這些事兒來倒是有模有樣,祁玥問遍了祁將軍府上下,把這事兒辦的妥妥噹噹,到了九月,他們成親了。


    他們比任何夫妻都要來的熟悉,也從未有過爭吵,相處的恩愛親密,每次祁玥來了看到都會嚷著不能再看了。


    這應該是要開開心心幸福快樂在一起的日子,兩年後的二月,因為一次下山,從此打破了桃花庵的平寧。


    雲殊在雲岩鎮上遇見了出遊的雲珠公主。


    ......


    善良的雲殊和合香不會想到這是一場災禍的開始,他們當時也沒想到事情的最後會那樣,所以並沒有和祁玥提起。


    而一次一次雲殊的冷淡的拒絕,終於激怒了這個受盡萬千寵愛,要什麽有什麽的大公主,心甘情願得不到的,那就用搶的,隻要是能留在她身邊的又有何妨。


    不能預想的歹毒計謀。


    和虎寨的土匪聯合,用洗劫村子做掩蓋,最終洗劫了桃花庵,重傷了雲殊,企圖藉此帶走他。


    雲殊在被捅傷之際親眼看著合香被三個土匪拖進了屋子內,他無能為力流著鮮血都想要往前爬著去阻止,頭被土匪重重的敲了幾下,昏迷之際他耳朵裏都是妻子的聲音,他沒有保護好她,連自己心愛的人都保護不了,這一切比千刀萬剮了他還要難受。


    而屋子內的合香幾近絕望,她心繫著屋子外重傷已經昏死過去的丈夫,當她聽到屋外土匪說人死了的時候,不再掙紮,神情死寂一般。


    隻是沒等三個土匪繼續做什麽,外頭忽然有了嘈雜的聲音,官兵來了。


    三個土匪商量過後其中一個當機立斷帶著她從窗戶邊上逃走,直接上了山,本來三個土匪商量好的由其中一個帶走她後再集合,但這個土匪為了獨享合香,帶著她上山之後躲進了一個山洞中,這一躲就是三天。


    也許是高度緊張,洞外時不時遠近有官兵搜索的聲音傳來,這個土匪並沒對她做什麽,而她被綁的死死的,呼救的聲音都發不出來,連自盡都不能。


    三天後外麵沒了搜索,土匪帶著她往山裏走,合香並不知道這是哪裏,隻感覺越來越深的山,第二天的時候,這個土匪終於忍不住對她動了手。


    當簪子插入到那土匪脖子的時候,合香的眼前是那土匪難以置信的眼神,被他死死扼住脖子的手也鬆了,合香用力把簪子一拔出,溫熱的血濺到了她的臉上,土匪捂住噴血的位置並沒有多掙紮幾下,他瞪大著眼睛看著合香,最後壓在了她的身上,再不會動彈。


    合香用力的推開了他,顫抖著手把被扯開的外套穿起來,幾度都抓不穩帶子。


    轉頭看躺在那兒死不瞑目的土匪,合香都忘了哭,爬了三回才站起來,環顧了一下四周,跌跌撞撞的朝著水源的方向走去。


    她殺了人了,臉上還有血跡,衣襟上沾著剛剛土匪脖子上流下的血,哆嗦著雙手把臉上的血跡清洗幹淨,看著清澈水麵下的自己,合香輕輕的理了頭髮,把那簪子洗幹淨,重新戴了回去。


    起身後她朝著山頂的方向走去,到了山頂她跌坐在了石塊邊上,往左是小徑,往右是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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