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那兒估摸著生了一上午氣的連征有些不耐煩,拍了拍桌子道,“大哥你就說人好不好找吧,要是不可信的人,笑顏能帶進山裏來麽。”


    說罷又看著謝滿月,“小丫頭,既然是要找人,有沒有她的畫像和貼身之物,這山裏這麽多宅子,就算是還活著,要找到也得耗費上不少功夫。”


    謝滿月忙把合香的畫像和她寫過的字畫拿出來,畫像攤開來的時候倒是把大堂裏的這些人給驚著了,再聽謝滿月說起失蹤的緣由,其中坐在外側些還算年輕的七當家感概了一句,“天仙一樣的女子,要我也不會殺,劫了回家當媳婦多好。”


    配上他那神情,大堂內鬧堂大笑,坐在旁邊的人你推我笑,可見謝滿月手中的畫像對他們來說有多大的吸引力。


    “長這樣好找。”之前被連征提到過的老三家,是個和袁枚年紀差不多的男子,生的和這些粗漢子都不同,氣質中透露出一股儒雅來,他坐在那兒指了指謝滿月手中的畫像,“多畫幾幅,先派人暗著打聽一下。”


    謝滿月聽他們的意思是願意幫忙,微鬆了一口氣,“不論生死,找到關於我這位姐姐的消息,我都會付以重酬。”


    “小丫頭規矩倒是知道的挺清楚的。”七當家拿過她手中的畫找人去臨摹,謝滿月笑了笑,她怎麽會不清楚了,山賊是一家,有些規矩都共同的。


    ......


    而後又問了許多關於合香的事,餘下的事謝滿月和喬瑾瑜就做不了了,隻能等。


    謝滿月從山坡上的小院子往下看,這兒依次有很多的院子,雲岩宅中住著上百口人,加起來好幾百個人。


    “這兒的生活要比山外的更安居樂業。”謝滿月輕輕道,喬瑾瑜到了她身側,遠遠看過去,這兒的景致,就像是一個世外桃源。


    “大哥提起過關於大木山的事,若是朝廷一直不管,幾十年過去,這兒的山寨早晚會歸同成一個,到時候免不了要傷亡。”這才七八年的時間,已經有許多小寨子歸併到了大一些的寨子,也許是為了生存,也許是被逼無奈。


    “以大吃小,沒見的什麽傷亡,若是等多足鼎立,肯定不會是心甘情願的臣服,更不會自願合併到別人的寨子裏去。”謝滿月知道他的意思,等到了最後,假若這兒就剩下三四個寨子,總有人會起異心,總有個人會挑事,到時候一樣避免不了傷亡。


    “等這兒的寨子全部統一,那就是不容小覷的力量了。”喬瑾瑜若有所指,朝廷肯定不會眼見著這種情況的發生。


    分散的不足為懼,團結起來的才可怕,謝滿月怔了怔,“太子是想要剿匪。”


    “不一定要剿匪。”喬瑾瑜轉頭看她,“這兒的人大都淳樸善良,大哥也許會考慮招安。”


    招安,那就是歸朝廷所管,這兒的生活還是如此,但是會多一支朝廷派來監管的軍隊,掌握了他們的一舉一動,朝廷才會安心。


    他們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兒,不遠處袁枚過來了,手裏拎著一壺酒,走進院子看著謝滿月,“丫頭,你去你連姐姐院子裏,陪她聊聊天。”


    袁枚招呼喬瑾瑜一起喝酒,謝滿月往山坡上走,到了連笑顏住的院子,還沒進屋就聽到了孩子的哭聲,走進去一看,連笑顏也是眼眶紅紅的,抱著孩子在那兒哄著。


    “你替我抱一會兒。”連笑顏見她來了,把孩子交給她,自己出去洗了個臉又換了一身衣服,半響,這兒謝滿月都把孩子哄睡了她才回來,眼眶還是有些紅,情緒看起來也不太高漲。


    謝滿月拉著她坐下,“怎麽了?”


    連笑顏搖了搖頭,“每次回來為的都是這些事,我心裏難受。”


    從那天傍晚到山寨開始,連笑顏和自己爹見麵就吵,今天在院子裏和袁枚也爭執了幾句,吵的次數多了,這麽久以來,連笑顏也覺得累,想不透為什麽一向疼愛自己的爹會固執到這份上,孩子都生了都不承認袁枚,還把娘的牌位藏起來,不讓她帶著袁枚去上一炷香祭拜。


    “連姐姐,你有沒有和你爹撒嬌過。”謝滿月看她哭鬧,開口問了這麽一句。


    連笑顏想了想,“小的時候有,長大了就沒有過。”


    “那你和袁大哥的婚事,你是怎麽和你爹說的。”


    “我就看上袁枚了,非他不嫁,我爹他答應也得成,不答應也得成。”


    “難怪呢你爹對袁大哥的意見這麽大。”謝滿月笑了,給她支招,“連姐姐,你不如啊換個方式來,你從來都是和你爹大吵大鬧,誰也不讓著誰,誰也不肯服輸,要是這樣的話,你們倆差不多的脾氣,誰都不會點頭的。”


    這麽多年來就是這樣的相處模式,寨子裏的男人也都是粗狂的性子,有事兒都是拳頭說話,誰幹架的過誰,誰就是老大,連笑顏對謝滿月所說的另一個方式不太能了解。


    “要是明天你爹還氣呼呼的和你說,你就這樣。”謝滿月作了個可憐巴巴的神情。


    連笑顏被她逗樂了,“這能有用。”


    “最好還能眼淚汪汪的,你這麽看著他,你爹肯定就軟化了,你說什麽不能答應啊。”謝滿月點點頭,“從小到大我對我爹使用這招,屢試不慡。”


    “你爹不是...”連笑顏疑惑,她的爹娘不是在她出生沒多久就過世了。


    謝滿月低下頭斂去情緒,抬頭時笑的開心,“不是啦,我是說我認的幹親,就是祁將軍啊,他常年在軍營裏,和你爹一樣也是硬漢,可他就吃不消我對他撒嬌,你是你爹的親閨女,從小寵到大,他怎麽會不動容呢。”


    連笑顏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這我還從來沒想過。”


    她出生的時候娘就過世了,在寨子裏就是個野丫頭,從小到大沒掉過幾滴眼淚,別說撒嬌了,就算是軟乎乎的語氣都沒有過幾次,都是和她爹一樣的脾氣,用吼的,即便是對袁枚,她也沒有溫柔過幾回。


    而袁枚從小就是孤兒,他的師傅就是個冷麵的人,他就更不知道用什麽方式和長輩相處才正確,以前每次見到她爹,袁枚都是撒腿就跑,生怕被揍。


    “現在想也來得及啊,你就哭,對著他哭,哭的越委屈越好。”謝滿月眨了眨眼,語氣裏一抹回憶,“你要是開始掉眼淚了,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月亮,他都會想辦法給你摘下來的。”


    以前她就是用這招對付老爹,闖禍了,裝可憐;不讓她出去玩,也裝可憐。這樣的招數永遠都用不爛,他永遠都會順著自己。


    父母都是心疼自己的兒女,誰又會眼見著孩子們不開心,隻是長輩們有時就是礙不下臉麵放不下身段,這時候小輩的就要知道放低自己的姿態,因為心裏都是清楚一點,爹娘都隻想自己過得好罷了。


    連笑顏看著謝滿月,半響,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聲音柔了許多,“難怪袁枚說拿你沒辦法,要當時在鋪子裏的人是我,也拿你沒辦法。”


    這麽懂事又貼心的丫頭,多招人疼啊。


    ......


    謝滿月回去的時候袁枚是爛醉如泥的癱在桌子上,讓喬瑾瑜把他送回去,回來後謝滿月才知道,這廂她去連姐姐那兒開解,袁大哥在這兒喝酒喝著,也吐露了不少苦悶的事。


    天色已經暗了,炕床上,謝滿月窩在喬瑾瑜的懷裏,輕揪著他的衣襟,“等找到了合香,我們回去後再去祁家住幾天吧,說不定過段日子老爹就要回毫安去了。”


    喬瑾瑜摸了摸她的頭,“好。”


    “再進宮陪陪恭妃娘娘,她常念叨你的事,你不愛說話,我替你陪她聊天。”謝滿月想了想又道。


    喬瑾瑜眼神閃了閃,半響,“好。”


    謝滿月環抱住他,聲音輕了許多,“瑾瑜,我不知道有娘從小疼愛的感覺是什麽,小的時候我就特別羨慕別人家有娘親,在毫安的日子裏,我特別壞,我總欺負老爹下屬將領家的孩子,因為他們總是和我炫耀他們的娘給他們煮了好吃的,做了新衣裳。”


    喬瑾瑜拍著她後背的手一頓,片刻,輕輕的撫著她,清冷的聲音裏參雜著溫柔,“你不壞。”


    “我壞的。”謝滿月吸了一口氣,“我故意把他們騙到河邊去,騙他們下去遊泳,把他們的衣服都換了,把他們娘親做的衣服偷換著帶回家,全部都藏了起來。”


    那時她做了好多欺負人的事,偷拿他們的衣服,偷吃他們的東西,還會偷偷看他們在自己娘親懷裏撒嬌。


    “以後不要偷別人衣服了。”喬瑾瑜揉了揉她的頭髮,又強調了一句,“偷我的就沒事。”


    謝滿月噗嗤一聲笑了,“我才不要偷你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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