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大人回答我的隻有三個字, 他吼, “蔣曉曼!”


    嘖嘖,明明自己不看路……


    我相信吧,再努力一下, 他很快就能把我的名字、模樣和聲音三點連成一線,成為他不可磨滅的深刻記憶, 歐耶~


    不過我還是很好奇嚴子頌為什麽會留下來等我,他的態度曆來呈現在“你滾吧”“滾蛋吧”“滾”這些詞匯上麵, 所以他此番舉措無異於某天, 我從沼氣池撈起那過世的手機,然後發現它還能用。


    笑嘻嘻迎上去,挽住他的手臂, 一隻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甜蜜應到,“在!在這裏呢!”


    “……”他緩緩吸口氣, 欲掙脫我的手, “我剛剛並不是叫你……”


    “你說謊,你剛剛明明就在叫蔣曉曼!”


    “你……”他頓了頓,似乎在調節氣息,“你沒看出來我在發火?”


    我拉著他一邊前進,一邊在他麵前伸出手比了個三, “現在有幾根手指頭?”


    “三……”事實證明他還是有條件反射能力。


    “三?”我語帶詫異。


    他遲疑,眯了眯眼,“……四?”但緊接著他便似乎看清楚了, 估計也看清楚我的笑臉,反應過來,一臉受不了的手心拍在我額頭上,“我不是瞎子!”


    “也差不多啦!”我不以為意,安慰的拍拍他,找話題,“對了嚴子頌,你是為了玩街霸才弄得近視的麽?”玩物喪誌啊!


    “……”他像是想到了什麽,蹙眉,“你到底是會,還是不會?”


    “不會呀!”


    他又是沉默,感悟了什麽後糾緊眉,一字一句的開口道,“你這就是……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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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這叫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我胡侃,“啊啊!”便是瞧見了心儀的東西,突然興奮起來。拉扯他倏地衝到一間家具店的裏邊,指著一個種著發財樹的瓷瓶彬彬有禮的問道:“小姐,請問這個多少錢?”


    “……”售貨小姐無言地看著我,還算鎮定,“非賣品。”


    “……”這時嚴子頌站在原地數秒,突然慢慢悠悠傾身向前,一直到看清楚那大花瓶的模樣——這才點點頭,淡定自如的應到,“原來是非賣品。”


    **


    那天最後的最後,磨蹭之下終於買到了瓷器。


    想嚴子頌給我搬回家裏,可是他皺起眉頭說,“你贏的時候隻說陪買不包送。”然後試圖拍拍屁股揚長而去。


    完了我又跟了他兩步,他似乎有所感應,回頭看了看我,突然開口,“這次比較遠。”


    我沒聽明白。


    他便回過頭去繼續前進,“你還唱歌嗎?”


    “嗯?”我終於意識到與他剛才說的“這次”對應的,是指理發店“那次”碰到,我還送了他回宿舍一路唱歌。


    聽到他說,“買瓶水吧。”


    我終於明白他是打算走回家,並且應該工程巨大,目標艱巨。我終於止步,想了覺得自己還是小瞧了他,衝他背影一吼,“5號下午三點,我在華嘉中學門口等你喲~不見不散!”


    既然曾經在那附近碰過他,他家應該也不遠了吧,都老街坊了哈!


    隻是嚴子頌沒理我,也沒應話。


    當天晚上我把瓷器雙手奉上,我爸還樂了,說,“這棵草長得還不錯。”


    什麽草!它明明就是迷你仙人球!


    **


    大神送給我的手機我擺在桌麵上,給我爸媽看的。


    望著手機我仔細想了想他話中的含義,突然覺得他似乎比我想象的認真,決定還是讓他明白我的拒絕,所以就翻出當時買手機時的包裝盒,然後把手機裝進去——唔,還是還給他吧……


    那麽他的生日禮物?咳,這個問題到時再說吧……


    我躺在床上繼續想,發現這麽多年來,我好像沒主動給他打過一個電話,但其實我對數字很敏感,基本上電話號碼這類東西我看過一兩次很難記不住。隻是他並不在意,有事自然會聯係我,我也就沒放在心上。


    現在想想,這情況好像不太正常,事實上雖然一直在同一所學校,但我們基本上還是各過各的生活,他有興致了會隨性的逗弄著我,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在乎。


    話說回來,以前開始就有不少優秀的雌性生物對大神表示好感,因為我一直是無堅不摧的擋箭牌……我突然意識到,他究竟看上我哪一點?他又會愛上我哪一點?嘖,這個問題很複雜,回頭再研究。便是往牆上日曆一瞄,揣測著5號那天嚴子頌究竟會不會來。


    我留了幾天緩衝期給他,其實也就想讓他心裏總念掛著一件事,吃不飽睡不香就自然最好。


    隻是沒想到是留了幾天緩衝期給我。


    先是2號那天我爸的朋友來借錢,我爸借了,據說數目不小。我媽說穿了人還是有點小心眼,脾氣也有點躁,本來打算3號去補拍婚紗照,一氣之下就抱怨了我爸幾句。我爸曾經是木匠不是木頭,這些年蒸包子蒸出了點火氣,就對衝了幾句,原本很小的事,我媽突然拿著我送給他們的小仙人球扔了過去,扔我爸腦門上了。


    那瓷器哐啷一聲,碎了。


    我不知所措,還好沒出大事,我爸簡單拔了幾根刺止了點血就坐在陽台上喝悶酒。我討好的給我媽端了杯水,她衝我吼:這麽大的人了,就你一點都不懂事!


    我當時眼眶瞬地就憋紅了,但我愣是沒掉淚。


    4號那天晚上下了點雨,天氣濕熱。


    晚上我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裏我從蒼蠅變成蜜蜂,蜜蜂變成金龜子,再從金龜子到蚊子……潛伏在一群欲征服地球的恐怖分子身邊,卻總是被一雙銳利的眼神盯著,便是為了逃避追殺,隻能在七八十層高的高樓大廈間飛來飛去,飛來飛去,一直飛到我夢醒。


    夢醒後發現,我累死了……


    一瞅天氣還是灰蒙蒙的,老天給我種欲哭無淚的感覺,覺得它是不是也被誰給甩了,便是預感今天碰到嚴子頌的可能性不大。


    隻是記憶突然回到那個雨天,他在大雨中漫步。


    十月的雨是斷斷續續的,不會如三月煙雨的沒完沒了,也不會像六七月的大雨滂沱,基本不用擔心突然劈下的閃電。


    兩點半我還是出了門,突然不知道出門為什麽。因刮風天氣有點涼,出門的時候沒下雨,我也懶得帶傘。


    我住的這附近是老城區,人流沒新區多,加上陰雨天,也少了很多熱鬧,大概都趕在十月一號那天出了門,意思意思熱鬧過,就習慣待在家裏邊了吧。


    學校三年級的今天已經開始補課,每間學校都有升學壓力,更何況在這種精英學校。門衛早換了人,奇怪我還記得一兩張模糊的臉。


    學校斜對麵有間報刊亭,我站了沒多久遠遠的瞧得亭內的大爺似乎在向我招手。怪老頭,決定不理他。


    沒多久那大爺似乎交代一個買漫畫書的小弟弟,就見那小弟弟蹦蹦跳跳過來,還遞給我兩張紙條,然後轉述,“老伯伯說先看1,再看2。”


    我一瞅,果然還標著號。1號上麵寫著:我是不會來的。


    剩下2號隻有兩個字:滾吧。


    這一瞬我突然很受打擊,嗚,原來我心也是肉長的……


    沒多會天突然下起了雨,害我鼻子酸酸的,其實我沒事,就是覺得有點冷。


    站得有些累了,我又蹲了下來,想想我真的不懂事,要是知道他們會吵架,就不買仙人球了,結果紮了我爸滿頭刺。其實老媽罵我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我告訴自己別往心裏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麵前突然出現一雙大腳,穿著那千年不變的人字拖。


    然後聽到他的聲音,他語氣有些惡劣,“我說了不會來!”


    我眼淚突然就吧嗒吧嗒的掉下來,一瞬間已是言語不能。


    他微微往我鞋側麵踢了下,其實力道不大,“起來了!”


    我吸吸鼻子,自喉嚨擠出三個字,“嚴子頌……”


    他遲疑了一會,大概終於聽出不妥,然後也蹲了下來,淚眼婆娑中瞥到他似乎在尋找角度想湊近看看我的臉,雙手有些尷尬地搭在膝蓋上,言語也透著幾分別扭,“你等不到我也不用哭……”


    “嗚……”我在濕濕的衣袖上抹了把眼淚,“你……遲到了……”


    “……”我無法看到他此刻的表情,隻是他突然背過身去,轉了個方向,卻是能想象他蹙著眉頭說,“上來!”


    我揉了揉鼻子,趴在他寬厚的背上,眼淚益發的止不住,我語帶哽咽的問他,“為什麽就我不行?”


    他停頓了片刻,語氣更為惡劣,“有個算命的說,如果和三次以內讓我記住名字模樣聲音的女人在一起,我就會倒黴一輩子!”


    “……你記住我了嗎?”


    “遇見你我一直走黴運,”他嚷嚷,“工作室也被王庭軒那家夥搶走了!所以誰都可以,就你不行!”


    走了兩步他甚至在說服自己,“就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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