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羽從水一坊出來，順著朱雀大街向前走了一陣，憑著前些年的記憶，拐進一條巷子中。這裏雖然離朱雀大街隻有幾步路，但是因為不在主道上的原因，顯得有些冷清。巷子裏的幾家店鋪也沒有像外麵那般，裝飾得富麗堂皇。
蘇羽在一家名叫“煉鬼專賣”的店鋪前停了下來。這店鋪雖然算不上破舊，但應該有些年頭了，陳設招牌都有些陳舊。而且名字也起得太過直白，沒有一點文氣。走進店裏，可以看到四周牆壁上立滿了大小不一的架子。架子上的事物也大多是白骨骷髏之類的東西。而一麵的架子上，更是擺放著各式各樣的鬼獸軀骸。這些都是煉好的鬼獸軀骸。有些鬼師嫌自己煉製一些鬼獸的軀骸費事費力，便會到店裏買一具自己要的軀骸，然後再自己附上魂魄。這樣便能節省不少時間。
在店鋪一旁，一個身著黑色短衫的鬼族正在櫃台後麵，拿著一本書，專注地看著。那書的封麵上寫著《三國演義》的字眼，想來又是哪個落魄文人寫的演義小說。
“徐伯，我來看你了。”
櫃台後麵的鬼族這才抬起頭來，看了蘇羽一會兒。直到看見蘇羽腰間那串骷髏鈴，眼中的魂火才豁然一亮。
“你怎麽來了？有幾年沒見了。我前陣子還念叨著你會不會死在那些赤蜥手上呢。”那骷髏從櫃台後站起來，走到蘇羽麵前。
這骷髏名叫徐達，蘇羽小時候曾經和老師一起來這裏住過一段時間。隻是，那已經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後來，來桂山鎮之前，也來過這裏幾次。
“徐伯，剛見麵就說這種晦氣話。”蘇羽苦笑道。
“什麽晦氣不晦氣的，如果說說話都能把人說死的話，城外那些赤蜥怕都死了上萬次了。”徐達滿不在意地說道：“說吧，這次來找我有什麽事？我可不信你這小子這時候會專程跑來看過。”
“過兩天要和萬獸營的人去一趟鏡湖，所來來您這淘點東西。”蘇羽說道。
“就知道你小子不會無緣無故來看我。不過鏡湖那邊可是異常凶險，你沒事，湊這熱鬧幹嘛？”徐達說道。
蘇羽笑了笑，取出那塊百鬼令，說道：“徐伯，師父給我留下這令牌，不就是想讓我湊這熱鬧。”
徐達接過那令牌，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以為這令牌還在統領身上，沒想到他竟給了你。”
“我也是前些天從族長那裏拿到的。徐伯，你知道師傅的去向嗎？”蘇羽問道。
“他前兩年來過這裏，問了些鏡湖的情況便走了。也沒說要去哪。”徐達說道。
“你也不知道嗎？”蘇羽略有些失望。
“統領這些年在做什麽一直沒跟我們說，隻是叫我們安心過日子，順便查查有什麽可疑的地方。”徐達說道。
“我還想著，你這裏能打聽到師父的消息。”
“統領百年來就收了你這麽一個弟子，他連你都不曾告訴，自然亦不會告訴我們。”徐達笑道。
他其實心裏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麽統領會選一個人族做弟子。雖說蘇羽是少見的離魂之體，但是這也是對於人族來說有些特殊。若是換做鬼族，便是一點特別都沒有。因為按照體質來說，鬼族個個都是離魂之體。而且的這孩子的性子憊懶，這樣的性子確實不適合幹大事。
不過，雖然不明白統領的用意。但是對蘇羽，他還是頗為喜歡的。這孩子隻是對幹大事沒什麽興趣，隻想過些安穩的日子。不過如今看來，多半也要趟這渾水了。
“對了，聽族長說，三十年前，百鬼營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折損大半。（.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徐伯，那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蘇羽問道。
徐達苦笑了聲，說道：“我雖然在場，可是，究竟發生了什麽，我卻也說不清。”
“說不清？”蘇羽疑惑道。
“三十年前，我們隨統領，從交州千裏迢迢來到中州。世人都以為我們是為牧野而來，然而，卻少有人知道，統領其實對牧野沒有分毫的興趣。統領雖立下了百鬼營，但是這隻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卻還是在鏡湖。”徐達說道這，看了看蘇羽，說道：“你既然拿到了這塊令牌，想來鏡湖是三界通道的事情也知道了吧。”
“我還以為那隻是個猜測。”蘇羽說道。
“統領曾花了數十年時間才查明的通道，又怎麽會僅僅是各猜測。那鏡湖雖然不大，但卻異常深。尋常人根本難以遊到湖底。便隻有我們鬼族天生無須呼吸，才能一探究竟。你師傅為了這湖中的秘密，便常年呆在湖地下，幾乎是翻遍了湖中每一寸地方。”
“師父找到了？”蘇羽問出這句話時，便已經知道答案。隻是，他還是莫名地希望聽到一個不同的消息。
“找到了，那是一個湖中之湖。”
“湖中之湖？”
“是啊，起先你師傅也沒有發覺其中的異常。那灣湖水就在鏡湖底下，不過幾丈方圓，四周又都是水，看著便與其他地方並無不同，根本難以看出區別。後來，我也隨統領去過那裏，便是有統領指點，也找了許久才發現那一處湖水的異常。那處湖水，隻有在雷雨天時，才與別處有些不同。若是細看，那幾丈方圓內的湖水，水流便會變得緩慢，與四周的湖水仿佛脫節了一般。”
“那湖水就是三界通道？”蘇羽問道。
“是啊，統領不知道用什麽法子，打開了那通道。我們一行百人，全都進去了。”說道這，徐達的眼眶中，那團魂火搖擺了一下。仿佛被風吹過一般。
蘇羽看著徐達，心中的緊張不言而喻。這諸多謎底似乎終於掀開了一角。
“進了那通道，我便發覺身邊的人一個個都消失了。四周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任何東西。我甚至不知道腳底下踩著是什麽，雖然感覺是腳踏實地，但一眼看去，卻是如墜霧裏。你甚至不知道上下左右在哪裏。一步跨出，甚至不知道自己向何處移動。明明是往前走，但是感覺卻告訴你，是往上走。這種錯亂之感伴隨著你每一個動作。就算簡單地揮舞一下手臂，都不知道手臂究竟是從哪個方向過來。更讓人難受的是，你不知道時間究竟過了多久。似乎隻是短短的幾個呼吸，但又似乎已經過了萬年。”
徐達的聲音很平靜，似乎聽不出絲毫的異常。
“在那樣一個地方呆的久了，你能想到的唯一一件事，便是自殺。”徐達說道。
蘇羽未曾體驗過那種感覺。但想來，在能讓一個人絕望到一次又一次尋死的地方獨自掙紮，那種滋味絕不像言語間描述的那般平淡。
“我之所以能堅持下來，便是相信統領會來救我的。所以，我才能一次次在絕望中走回來，未曾邁出尋死這一步。”
徐達苦笑了一聲，又道：“那真是我這輩子最難熬的時候了。後來，統領真的來救我了。見到統領的時候，我都樂瘋了。當我重新回到湖底的時候，我竟覺得這昏暗的湖底，竟比人間仙境還美好。隻不過，那一次能活著回來的人，不到一半。”
“其他人呢？”
“統領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徐達歎了口氣。
蘇羽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
他沒想到，那些死去的百鬼營鐵衛竟都是自殺而亡。直到這一刻，蘇羽才真正理解，徐達當時所承受的是怎樣一種痛苦。
這一支足以撼動萬獸營的力量，竟有一半人因為無法忍受那通道中的感覺，而選擇了自殺。蘇羽未曾體驗過，卻不妨礙他想象其中的苦楚。
“統領說，那處白茫茫的天地，便是連接兩界的通道。隻是，因為地處兩界之間，所以空間混亂，連時間流逝也混沌不清。”
“那師父如何能安然通過？”
“力量。”徐達說道：“力量越強，受到的影響越小，便越有可能通過這通道。”
“那師父有沒有通過這通道？”
“通過了。當時，統領來救我時，我便看到他身上多了許多傷口。應該是在那另一界，遇到了什麽危險。”
“莫非是遇到了那些妖獸？”蘇羽頓時想到這個可能。
“統領遇到了什麽，我也不清楚。不過如今想來，應該是碰上了這些妖獸。那天之後，沒過多久，統領便解散了百鬼營，將我們派往九州各處。之後，我便極少見到統領了。”徐達說道。
“師父難道就未曾說過，他在另一界遇到了什麽？”
“邪魔。”徐達說道。
“邪魔？”蘇羽皺了皺眉頭。九州各處，都有些十惡不赦的惡人被喚作邪魔。更有不少人以邪魔自居。隻是，蘇羽他師傅遇到的，定然不是這些人。
那師父口中的邪魔又是什麽人？
“我也不清楚統領口中的邪魔是何物。但是統領想來是知道的，所以才安排我們到各處打探消息。不過，你此次去鏡湖，多半是要與他們打交道的。”
蘇羽在一家名叫“煉鬼專賣”的店鋪前停了下來。這店鋪雖然算不上破舊，但應該有些年頭了，陳設招牌都有些陳舊。而且名字也起得太過直白，沒有一點文氣。走進店裏，可以看到四周牆壁上立滿了大小不一的架子。架子上的事物也大多是白骨骷髏之類的東西。而一麵的架子上，更是擺放著各式各樣的鬼獸軀骸。這些都是煉好的鬼獸軀骸。有些鬼師嫌自己煉製一些鬼獸的軀骸費事費力，便會到店裏買一具自己要的軀骸，然後再自己附上魂魄。這樣便能節省不少時間。
在店鋪一旁，一個身著黑色短衫的鬼族正在櫃台後麵，拿著一本書，專注地看著。那書的封麵上寫著《三國演義》的字眼，想來又是哪個落魄文人寫的演義小說。
“徐伯，我來看你了。”
櫃台後麵的鬼族這才抬起頭來，看了蘇羽一會兒。直到看見蘇羽腰間那串骷髏鈴，眼中的魂火才豁然一亮。
“你怎麽來了？有幾年沒見了。我前陣子還念叨著你會不會死在那些赤蜥手上呢。”那骷髏從櫃台後站起來，走到蘇羽麵前。
這骷髏名叫徐達，蘇羽小時候曾經和老師一起來這裏住過一段時間。隻是，那已經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後來，來桂山鎮之前，也來過這裏幾次。
“徐伯，剛見麵就說這種晦氣話。”蘇羽苦笑道。
“什麽晦氣不晦氣的，如果說說話都能把人說死的話，城外那些赤蜥怕都死了上萬次了。”徐達滿不在意地說道：“說吧，這次來找我有什麽事？我可不信你這小子這時候會專程跑來看過。”
“過兩天要和萬獸營的人去一趟鏡湖，所來來您這淘點東西。”蘇羽說道。
“就知道你小子不會無緣無故來看我。不過鏡湖那邊可是異常凶險，你沒事，湊這熱鬧幹嘛？”徐達說道。
蘇羽笑了笑，取出那塊百鬼令，說道：“徐伯，師父給我留下這令牌，不就是想讓我湊這熱鬧。”
徐達接過那令牌，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以為這令牌還在統領身上，沒想到他竟給了你。”
“我也是前些天從族長那裏拿到的。徐伯，你知道師傅的去向嗎？”蘇羽問道。
“他前兩年來過這裏，問了些鏡湖的情況便走了。也沒說要去哪。”徐達說道。
“你也不知道嗎？”蘇羽略有些失望。
“統領這些年在做什麽一直沒跟我們說，隻是叫我們安心過日子，順便查查有什麽可疑的地方。”徐達說道。
“我還想著，你這裏能打聽到師父的消息。”
“統領百年來就收了你這麽一個弟子，他連你都不曾告訴，自然亦不會告訴我們。”徐達笑道。
他其實心裏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麽統領會選一個人族做弟子。雖說蘇羽是少見的離魂之體，但是這也是對於人族來說有些特殊。若是換做鬼族，便是一點特別都沒有。因為按照體質來說，鬼族個個都是離魂之體。而且的這孩子的性子憊懶，這樣的性子確實不適合幹大事。
不過，雖然不明白統領的用意。但是對蘇羽，他還是頗為喜歡的。這孩子隻是對幹大事沒什麽興趣，隻想過些安穩的日子。不過如今看來，多半也要趟這渾水了。
“對了，聽族長說，三十年前，百鬼營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折損大半。（.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徐伯，那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蘇羽問道。
徐達苦笑了聲，說道：“我雖然在場，可是，究竟發生了什麽，我卻也說不清。”
“說不清？”蘇羽疑惑道。
“三十年前，我們隨統領，從交州千裏迢迢來到中州。世人都以為我們是為牧野而來，然而，卻少有人知道，統領其實對牧野沒有分毫的興趣。統領雖立下了百鬼營，但是這隻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卻還是在鏡湖。”徐達說道這，看了看蘇羽，說道：“你既然拿到了這塊令牌，想來鏡湖是三界通道的事情也知道了吧。”
“我還以為那隻是個猜測。”蘇羽說道。
“統領曾花了數十年時間才查明的通道，又怎麽會僅僅是各猜測。那鏡湖雖然不大，但卻異常深。尋常人根本難以遊到湖底。便隻有我們鬼族天生無須呼吸，才能一探究竟。你師傅為了這湖中的秘密，便常年呆在湖地下，幾乎是翻遍了湖中每一寸地方。”
“師父找到了？”蘇羽問出這句話時，便已經知道答案。隻是，他還是莫名地希望聽到一個不同的消息。
“找到了，那是一個湖中之湖。”
“湖中之湖？”
“是啊，起先你師傅也沒有發覺其中的異常。那灣湖水就在鏡湖底下，不過幾丈方圓，四周又都是水，看著便與其他地方並無不同，根本難以看出區別。後來，我也隨統領去過那裏，便是有統領指點，也找了許久才發現那一處湖水的異常。那處湖水，隻有在雷雨天時，才與別處有些不同。若是細看，那幾丈方圓內的湖水，水流便會變得緩慢，與四周的湖水仿佛脫節了一般。”
“那湖水就是三界通道？”蘇羽問道。
“是啊，統領不知道用什麽法子，打開了那通道。我們一行百人，全都進去了。”說道這，徐達的眼眶中，那團魂火搖擺了一下。仿佛被風吹過一般。
蘇羽看著徐達，心中的緊張不言而喻。這諸多謎底似乎終於掀開了一角。
“進了那通道，我便發覺身邊的人一個個都消失了。四周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任何東西。我甚至不知道腳底下踩著是什麽，雖然感覺是腳踏實地，但一眼看去，卻是如墜霧裏。你甚至不知道上下左右在哪裏。一步跨出，甚至不知道自己向何處移動。明明是往前走，但是感覺卻告訴你，是往上走。這種錯亂之感伴隨著你每一個動作。就算簡單地揮舞一下手臂，都不知道手臂究竟是從哪個方向過來。更讓人難受的是，你不知道時間究竟過了多久。似乎隻是短短的幾個呼吸，但又似乎已經過了萬年。”
徐達的聲音很平靜，似乎聽不出絲毫的異常。
“在那樣一個地方呆的久了，你能想到的唯一一件事，便是自殺。”徐達說道。
蘇羽未曾體驗過那種感覺。但想來，在能讓一個人絕望到一次又一次尋死的地方獨自掙紮，那種滋味絕不像言語間描述的那般平淡。
“我之所以能堅持下來，便是相信統領會來救我的。所以，我才能一次次在絕望中走回來，未曾邁出尋死這一步。”
徐達苦笑了一聲，又道：“那真是我這輩子最難熬的時候了。後來，統領真的來救我了。見到統領的時候，我都樂瘋了。當我重新回到湖底的時候，我竟覺得這昏暗的湖底，竟比人間仙境還美好。隻不過，那一次能活著回來的人，不到一半。”
“其他人呢？”
“統領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徐達歎了口氣。
蘇羽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
他沒想到，那些死去的百鬼營鐵衛竟都是自殺而亡。直到這一刻，蘇羽才真正理解，徐達當時所承受的是怎樣一種痛苦。
這一支足以撼動萬獸營的力量，竟有一半人因為無法忍受那通道中的感覺，而選擇了自殺。蘇羽未曾體驗過，卻不妨礙他想象其中的苦楚。
“統領說，那處白茫茫的天地，便是連接兩界的通道。隻是，因為地處兩界之間，所以空間混亂，連時間流逝也混沌不清。”
“那師父如何能安然通過？”
“力量。”徐達說道：“力量越強，受到的影響越小，便越有可能通過這通道。”
“那師父有沒有通過這通道？”
“通過了。當時，統領來救我時，我便看到他身上多了許多傷口。應該是在那另一界，遇到了什麽危險。”
“莫非是遇到了那些妖獸？”蘇羽頓時想到這個可能。
“統領遇到了什麽，我也不清楚。不過如今想來，應該是碰上了這些妖獸。那天之後，沒過多久，統領便解散了百鬼營，將我們派往九州各處。之後，我便極少見到統領了。”徐達說道。
“師父難道就未曾說過，他在另一界遇到了什麽？”
“邪魔。”徐達說道。
“邪魔？”蘇羽皺了皺眉頭。九州各處，都有些十惡不赦的惡人被喚作邪魔。更有不少人以邪魔自居。隻是，蘇羽他師傅遇到的，定然不是這些人。
那師父口中的邪魔又是什麽人？
“我也不清楚統領口中的邪魔是何物。但是統領想來是知道的，所以才安排我們到各處打探消息。不過，你此次去鏡湖，多半是要與他們打交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