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長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眼睛還沒瞎的時候,曾經去那裏看過。在那裏住了半年,才在一個雷雨天看到了那些光影。不過,雨天水麵上波瀾起伏,看得不太真切,也說不清看到了什麽。但若是說有什麽地方是這些赤蜥的出處,這鏡湖無疑是最為可疑的。”


    蘇羽不由得有些疑惑。雖然老族長說自己曾見過那些光影,但是僅僅憑這個,便認定鏡湖便是這些赤蜥的出處無疑武斷了些。但老族長又絕不是那種妄下結論的,而一旦下了結論,便一定有他的理由。


    這般說來,或許是老族長知道一些別人所不知道的隱情。


    在聯想剛才,老族長抽調五十人加入貪狼營的舉動,蘇羽心中的疑惑更勝。山民與世隔絕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自從萬獸營成為牧野之主後,百餘年來,山民都不輕易與外人接觸。若是說這次的獸災讓山民改變了傳統,未免也太過牽強。畢竟,依借著桂山的地勢以及山陽關的屏障,山北可以說是如今牧野郡最為安全的地方。蘇羽相信,便是牧野城淪陷了,山北都未必會被赤蜥攻破。更何況,在蘇羽看來,這些赤蜥不過是因為仗著數量眾多,又是趁夜色偷襲的原因,才能肆掠半個牧野郡。一旦萬獸營緩過神來,多耗費些時日,不難將這些赤蜥消滅。


    這些事情蘇羽看的出來,老族長不可能看不出來。


    那老族長又為何要一改百年的傳統,讓山民加入貪狼營?這般主動地與外界交流究竟是為了什麽?


    唯一的解釋,便是這一場獸災並不像蘇羽想的那般簡單。而老族長多少知道一些其中的內幕,才會這樣安排。


    山民們卻沒有這般多的心思,心裏雖然有疑惑,卻沒有懷疑老族長的話。(.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雷平,以後巡山的事交給雷興。”老族長說道。


    雷平頓時站起來,訝然道:“老頭子,你這次不會是說真的吧?”


    “自然是真的。”老族長沒好氣的說道。


    雷平的臉頓時垮了下來。


    老族長笑了笑:“你從今年剛通過試煉的族人中挑選五十人,並入貪狼營,聽從餘通與蘇羽的指揮。”


    雷平一愣,說道:“老頭子,你今天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你當年不是鬧著要跟蘇羽出山,如今正好遂了你的心願。怎麽,你又不願意了?”


    “願意願意,我早就想出去看一看了。”雷平頓時喜笑顏開,取出身上一塊黑色的鐵牌,遞給雷平,說道:“這獵首的牌子我就交給你了。以後我就跟著羽哥到外麵闖江湖了!哈哈!”


    雷興麵無表情的接過牌子,說道:“在外麵可別把自己的小命丟了。”


    “放心,老弟,你大哥命硬的很。”雷興怕了拍胸脯,大笑道。而後便幹脆走到蘇羽身邊,說道:“羽哥,以後我就跟著你混了。”


    蘇羽看了看雷興,笑道:“以後別給我添亂就好了。”


    “淩風,你帶一隊人馬,去馭獸齋附近查探一下。萬獸營的戰獸騎實力在中州也算是首屈一指,不可能被這些赤蜥打得元氣大傷。一定是有別的原因。你們查明情況便立刻回來,不要輕舉妄動。”老族長接著說道。


    淩風點頭道:“知道了,族長。我會小心行事的。”


    “雷興,今天開始,多派些人巡山,防止赤蜥翻山而來。”


    雷興年紀雖比雷平小些,性子卻更沉穩,相比起雷平,更適合這巡山的差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雷羽,你部下狂狼蠻士這幾日準備一下,等淩風探明情況,便準備去馭獸齋救人。”


    雷羽是個三十四歲的漢子,聽完微微一愣,問道:“族長,真要去救馭獸齋的人?”


    “嗯。馭獸齋若是覆滅,等於斬了萬獸營一隻臂膀。這次獸災恐怕不是天災,而是人禍。幕後之人既然有這麽大手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為防萬一,這馭獸齋還是要救。何況,萬獸營百年前與我們簽訂了盟約。明天萬獸營的人一定會帶著那一紙盟約過來。所以,於公於私,馭獸齋的人都得救。”


    雷羽聞言,點頭道:“我明白了,族長。”


    “蒼炎,這段時間,暫時停止族人的試煉。年滿十四的族人,直接調撥給淩統訓練。”老族長說道。


    “族長,北邙山試煉是部落百年前定下的規矩,這麽貿然取消……”蒼炎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頭發都已經花白。


    “當年先祖定下試煉的規矩是為了讓族人不要失了血性。如今外麵野獸成災,若要試煉,直接到外麵斬殺赤蜥便可以了,何須再去北邙山,枉送人命。”老族長打斷了蒼炎的話,說道。


    蒼炎張了張口,卻找不出什麽理由。當年部落裏定下規矩,族中男子年滿十四歲,便要去北邙山試煉三個月。這是為了讓族人不要因為安逸的生活,而失了血性。隻是,如今外麵野獸橫行,與其再去北邙山,不如去外麵斬殺赤蜥。


    “淩統,明日開始,你便帶隊將附近的赤蜥清理幹淨。記住,你的目的是練兵,不是殺敵。”老族長說道。


    淩統約摸三十出頭,上前一步,說道:“族長,放心吧,我有分寸。”


    等到眾人商議完畢,已經是深夜。蘇羽與餘通雷平約好明天一早碰到,便各自回屋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北邊的港口又迎來了一位客人。一個身著黑袍的老人下了星船,獨自一人乘著馬車,來到了部落中。


    到了老族長屋內,那黑袍老人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下,說道:“老夥計,咱們可是有些年頭沒見了。”


    老族長依舊自顧自地抽著煙,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猜就是你來。”


    黑袍老人笑笑,說:“我臉皮子厚,這種求人的事情,做起來順手些。”


    老族長沒有接口,而是緩緩吐出一口白煙,說道:“清水河上的那座橋已經塌了。”


    黑袍老人麵色一變。


    在山民的傳統之中,橋這個連接兩岸的事物也代表著另一層的意思――那就是契約。在山民眼中,契約與橋一樣,將兩個原本分隔的人連接在了一起。所以,當年簽訂這份盟約的時候,萬獸營在清水河上修了一座石橋。世人隻以為這是萬獸營為了感激山民對他的幫助。卻不知道,這座橋真正的含義卻是代表著二者的盟約。橋斷之日,也是盟約終結之時。這看似兒戲的傳統,在山民中已經延續了數百年。


    黑袍老人說道:“如此,這一次便算是我羅猿欠你一個人情。”


    “你羅猿的人情在我眼中可比不上我部族兒郎的性命。”老族長淡淡地說道。


    黑袍人羅猿皺了皺眉頭,而後又突然笑道:“雷雲,你不會是想著躲在桂山上,便能高枕無憂吧?”


    老族長抖了抖煙杆,走到一個木櫃前,取出一本泛黃的古籍。


    這是山民早些年用來,厚厚的一本,其實卻不過十數頁而已。老族長翻開第一頁,遞給那黑袍人,說道:“你看看再說吧。”


    羅猿疑惑地接過那本獸皮書。


    第一頁隻有一副畫。雖然因為年代久遠的原因,墨跡有些模糊,但依然可以看出這是一個湖。隻是湖水之中,竟有一個詭異的人影。這人影看不清五官,隻能看到大概是一個身形高大的光頭漢子。這人影咧開的嘴裏,依稀可以看到尖銳的牙齒如同一把把利刃一般。而那微微上翹的嘴角,更是讓黑袍老人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


    “這是鏡湖?”黑袍老人握著古書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老族長點點頭。


    “這畫裏怎麽有一股寒意?”


    “當年先祖看到鏡湖中的影子時,便是這般感覺。所以,便將這寒意一同畫進的畫內。”老族長答道。


    “將寒意畫入畫中?”羅猿眼神一閃,說道:“這是百年前,雷厲的手法?”


    老族長點點頭。


    “不可能。這鏡湖中的怪影我也曾見過,隻是一些扭曲的影子而已。”黑袍老人說道。


    “我也未曾看到這人影。不過自雷厲起,曆代族長接任之前,都要去鏡湖看一下這些影子,你再看看後麵吧。”老族長歎道。


    羅猿又翻了一頁,這依然是一副畫,依然是湖中的一個影子,隻是這影子看著模糊了許多,也不像是個人影。又接連翻了幾頁,雖然每一頁都是湖中的影子,但是卻各不相。而且也沒有第一頁中所看到的人影那麽清晰。


    直到羅猿又翻開一頁,手上猛然一震。


    “你看到了?”老族長問。


    “看到了。”黑袍人木然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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