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蟲子是蘇羽用鬼師的分魂術煉製而成的。這些蟲子看著一個個就比螞蟻大一些,煉製的難度卻比白犬大了許多。鬼蟲雖小,五髒俱全。每一隻鬼蟲的腳都不過幾根頭發絲粗細,但裏麵的關節結構卻也隻是比白犬稍微簡單一些。所以,煉製起來,最是耗費精力。尋常的鬼師根本不會煉製這些鬼蟲。而蘇羽這百餘頭鬼蟲也是當初學藝時,他師傅教他煉製的,其後的時間裏他是一頭也沒煉製過。


    這百餘頭蟲子看著一個個都是單獨的個體,但實際上隻能算是一個鬼物而已。它們的魂魄都是由同一塊魂晶煉成,再用特殊的手法,將煉製出來的魂魄分成上百份,分別附在煉好的蟲子身上。因為這些蟲子魂魄本是一體,所以將其中一隻蟲子煉製成母蟲,便可以通過母蟲大致感受到其他蟲子的狀態。這些鬼蟲雖然不能主動傳回什麽訊息,但是若是死亡,那麽身上的魂魄便會飛回母蟲身上。所以,鬼師常常將這些鬼蟲布置在可能有敵人的地方。由於鬼蟲不過比螞蟻大些,若不注意很難看到,一旦被人或者其他東西踩到,鬼蟲必然身死。但魂魄卻會立刻飛回母體。用這個方法便可以大致探查附近的情況。


    蘇羽方才將這些蟲子都派到了鎮子西邊,如今,那裏已經空無一人。而此時,蘇羽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不時有魂魄飛回母蟲身體。


    十之八九,是那些犬獸又回來了。


    蘇羽不敢怠慢,雖然此時腿上依然疼痛,但依然掙紮著站起來。在一旁守護的一個貪狼營鐵衛看見蘇羽起來,趕緊跑過來說道:“蘇羽,有什麽事吩咐我做就行了。”


    蘇羽點點頭,對那個鐵衛說道:“跟你們統領說,那些犬獸又有異動了。”


    那鐵衛聞言,臉色大變,失聲道:“什麽,犬獸又回來了?”


    蘇羽神色凝重,點點頭。


    那鐵衛咽了口唾沫,緩了緩神,趕緊去找餘通了。


    蘇羽看著那個鐵衛的身影,不由得歎了口氣。貪狼營在中州的鐵衛營中,隻能算是末流。這幾年駐守在桂山鎮,幾乎從未接過外麵的差事。所以,許多新來的鐵衛都沒有真正經曆過廝殺。今天能堅持這麽久,也大半是因為身後站著的是自己的親人。否則,怕是早就敗下陣來。隻是,實力的差距卻是實實在在的擺在那裏,下一波犬獸的進攻,凶多吉少了。


    沒一會兒,餘通帶著四五個人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


    “蘇羽,怎麽回事?”餘通急忙問道。


    “餘統領,你趕緊派人去西街看看,那些犬獸恐怕又回來了。”蘇羽臉色嚴峻地說道。


    餘通聞言,臉色一僵。但是,他畢竟是經曆過生死的人。早些年也是刀山火海中闖過來的,這點定力卻還是有的。所以,也不問蘇羽從何得知的,當下派人去西街查看,想了想,又覺得不放心,另外又派了幾個人去鎮子其他幾個路口。


    隨著這些探子離去,在場眾人互相看了一眼,卻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在場眾人都明白蘇羽的話意味著什麽。如今蘇羽重傷,貪狼營也折損了十幾號人,餘通也是傷痕累累,還能上戰場的不超過二十人,而且大多數都帶著傷。以這樣的陣容,麵對獸潮怕是十死無生。餘通甚至心裏還暗暗祈禱,蘇羽說的是錯的,不過是猜測而已。但是,他也清楚,這個有些神秘的年輕人絕不是信口開河的人。


    對鐵衛來說,真正的情義便是能在戰場上,將自己的後背交給對方。而方才那一戰,蘇羽便是如此。而信任這東西,其實是相互的。在蘇羽將自己的後方交給他時,他對這個敢於殺入獸群的年輕人便已經有了認可。而剛才那一道劍氣,更是讓他心裏多了一絲敬佩。鐵衛向來尊重強者,蘇羽剛才那一劍,分明是六品的體修才能用出的劍氣。他不明白為什麽蘇羽以區區九品修為,便能揮出那一劍,但這不妨礙他對蘇羽的欣賞。這般年紀能達到這樣的實力,放眼整個牧野郡,也算得上優秀了。


    所以,他才會毫不猶豫地派人去探查,而沒有問蘇羽如何得知的消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眾人都沉默著看著西街。那個曾經安靜平凡的路口,在這夜色之中,似乎化作了一隻巨獸的大口。雖然沒有裸露的獠牙,但其中的寒意卻絲毫不減。而廣場上的鎮民也感受到此時的氣氛,整個廣場上,竟安靜的出奇。而那些刻意壓低的抽泣聲,在這安靜的夜裏,分外清晰。


    西街的腳步聲漸漸清晰了起來。餘通下意思的握緊了手中滿是豁口的大刀。而四周的鐵衛也一個個緊張地望向西街。然而,下一刻,餘通臉上便露出了一絲苦笑。他帶領這些鐵衛已經有些年頭了,自然能聽得出這腳步聲中包含的驚慌失措。


    一個人影從西街跑了出來。看著就像一個被野獸追逐,奪路而逃的獵人。(.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統領!犬獸!”那鐵衛喘著粗氣,臉上的慌亂沒有絲毫的掩飾:“一大群犬獸!”


    餘通聞言,點了點頭,卻是一句話也不說。


    過了一會兒,去其他方向查探的鐵衛也跑了回來。


    “統領,南邊也出現了許多犬獸。”


    餘通臉上看不到一絲表情,如同一塊木頭一般。


    “有多少?”餘通開口問道,聲音之中有一股沙啞的味道。


    那個鐵衛想了想,卻也拿捏不準到底有多少,隻好說道:“統領,密密麻麻的,實在不知道有多少。”


    “你們呢?北邊與東邊有沒有看見犬獸的蹤跡?”餘通問另外幾個鐵衛。


    “統領,北邊與東邊暫時沒發現犬獸活動。”


    餘通想了想,說道:“你們幾個,繼續去監視犬獸的動向,一旦有什麽異動,立刻回報!”


    幾個鐵衛領命,各自離去。


    餘通歎了口氣,說道:“蘇兄弟,真被你說中了。”


    “鬼師的小手段而已。”蘇羽臉上看不到絲毫的得意,卻隻有濃濃的苦色。


    他以為,隻要將那犬獸的頭領斬殺,獸群就會退去。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出乎了他的意料。這些犬獸既然還聚集在鎮子附近,那便說明,這獸群要麽是還有其它首領,要麽就是又選出了新的首領。但不管怎樣,今夜,恐怕將會是不平靜的一夜了。


    “餘統領,還是安排鎮民們撤退吧。以我們現在的實力,這一次怕是無論如何也守不住了。”蘇羽歎了口氣,說道。


    餘通麵色凝重。桂山鎮是歸他的貪狼營管轄,守衛桂山鎮也是他的責任。蘇羽可以輕易的說出撤退這兩個字,但是他卻不能。對他來說,撤退,便意味著貪狼營背棄了它的責任。


    隻是,這又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他不可能為了貪狼營的聲譽,拉著桂山鎮千餘人與他一起赴險。


    “鎮長,你去安排一下鄉親們撤離吧。”餘通失落地說道。


    桂山鎮的鎮長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在桂山鎮也是德高望重,平日裏協助貪狼營管轄些鎮上的瑣事。這老人聽餘通說要撤離,也是歎了口氣。不過,他也是明事理的人,知道如果硬撐,怕是鎮上的人都要丟了性命。於是點點頭,問道:“不知道餘統領要往哪個地方撤離?”


    “西北幾裏外,就是趙家村,先去那裏避一避吧。”餘通說道。


    蘇羽卻是皺了皺眉頭,說道:“餘統領,這些犬獸有些怪異。按理說普通的野獸絕不會這般悍不畏死的攻擊人,更是極少襲擊村鎮。”


    餘通一時有些不解,不明白蘇羽這個時候說這些幹什麽,想了一會兒,卻豁然抬起頭來,看著蘇羽道:“你是說,這些犬獸是有人控製的?”


    “應該不是,否則剛才控製這些犬獸的人隻要讓那些犬獸分兩路進攻,而不是硬闖西街,那麽鎮子早就被攻破了。”蘇羽答道。


    “那你的意思是?”餘通不解道。


    “我也說不清楚。這件事處處透著股怪異的味道。我想,我們還是做最壞的打算才好。”


    餘通聞言,一時有些不知所措。這次撤退,在他看來就是退到幾裏地外,然後等這些野獸退走了,再回來。然而,蘇羽的話卻讓他想起了一個被他忽視的可能――如果這些犬獸對他們緊追不舍怎麽辦?他第一個念頭,就是不可能,這些野獸怎麽可能追擊數裏地,就為了殺死他們。然而,方才這些犬獸悍不畏死的進攻卻讓他沒有了自信。又有哪一種野獸,會如這些犬獸這般拚命的進攻人類?這完全不符合常理!


    “小兄弟,你這麽說顯然是有了安排,不妨說說看。”老鎮長突然開口說道。餘通聞言,眼神也是一亮。


    蘇羽思考了片刻,說道:“我記得鎮上有幾輛運貨的機關卡車,還有幾輛馬車。可以叫老人與孩子坐著這些車先行離開。”


    餘通點了點頭。讓老人與小孩先行離開,既可以避免他們遇到危險,也不至於讓小孩拖累了鎮民們的行動。


    “那他們要到哪才算安全?”餘通問道。


    “臨波城!”


    老鎮長與餘通同時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臨波城是牧野郡三座大城之一,也是牧野郡僅次於牧野城的一座大城。而桂山鎮裏臨波城足有三百餘裏,這些犬獸怎麽可能追到那麽遠的地方?


    “從這裏到臨波城,依次經過西關、下渡兩鎮。這兩個鎮前幾天都有野獸襲擊牲畜的消息。或許是我多心了,但是還是盡量避開這兩個鎮為好。”蘇羽解釋道。


    餘通與老鎮長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信服。他們雖然也知道這消息,但是卻沒有將二者聯係起來。思維的慣性讓他們以為隻有桂山鎮遭受了這樣的災難,卻沒想到獸潮或許不僅僅隻有一處。


    餘通也是雷厲風行的人,當即對身邊一個中年漢子說道:“易天,你帶著十個人,將鎮上的車馬集中起來,帶上孩子婦女前往臨波城。時間緊迫,立刻執行。”


    易天乃是貪狼營的副統領,聽完餘通的話,當即應諾,帶著人下去了。


    “鎮子東邊有一處小渡口,此時應該有幾艘客船。可以讓一部分人乘船順流北上。”蘇羽接著說道。


    餘通點點頭,又下令道:“趙靜,你和張學帶五十個鄉親去趙家渡,從那裏乘船前往臨波城。”


    “張大千的馬場那裏有百餘頭駿馬,可以挑些會騎馬的人,從那裏前往臨波城。”蘇羽又道。


    餘通當即安排人手,帶人前往張大千的馬場。


    “剩下的人,前往山北鎮。”蘇羽看了看北方,略微有些出神。


    “北山鎮?為什麽要去那裏?”老鎮長一時不解。


    “兩條腿終究是跑不過四條腿的。如今,西邊與南邊的路已經走不通了,那留給我們的選擇就已經不多了。第一,就是西北的臨波城。不過這裏到臨波城一馬平川,如果是靠走路,用不了多久就會被獸群追上。其次就是東邊的白澤城,不過也是一樣,容易被野獸追上。那剩下的一條路就是往北了。山北鎮離這裏雖然也有數十裏路。但隻要向北走二十餘裏,就是桂山。桂山山道雖然狹窄,但是卻正好方便我們阻擋獸群。”蘇羽頓了頓,鄭重地看了看餘通與老鎮長二人,說道:“而且,除了三座主城外,山北鎮怕是牧野郡唯一能阻擋獸潮的勢力了!”


    餘通歎了口氣,算是默認了蘇羽的說法。沉默了片刻,老鎮長與餘通而二人轉身便要離開。


    “餘統領,先將西邊與南邊點上火吧。”蘇羽緩緩說道,聲音看似平淡,卻透著一股難言的哀傷。


    餘通全身一震,一下子站住。而老鎮長手中的拐杖更是跌落在地。


    “我知道了。”餘通沒有轉身,徑直向黑暗中走去。


    老鎮長顫巍巍地拾起地上的拐杖,邊走便自嘲地念叨著:“老啦,老啦……”


    蘇羽深深歎了口氣,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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