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顛簸著回到了桂山鎮。剛接了筆大單的蘇羽心情大好之下,多付了兩個銅錢給了拉車的馬夫。一頭白犬十五靈幣,十五頭就是兩百多個靈幣,刨掉成本,還能賺六七十個靈幣,足夠蘇羽幾個月的開銷了。


    摸了摸腰間的錢袋,那種鼓囊囊的感覺讓蘇羽不由生出了一種異樣的滿足感。這李大千雖然粗鄙了些,但做人還真是豪爽,竟然將十五條白犬的錢全額付清了。蘇羽也是個實在人,看到李大千這麽上道,便拍著胸脯保證三天時間一定交貨。所以,蘇羽也難得的勤快了一回,從馬場回來後便直奔藥鋪。


    煉製白犬所需要的骨頭蘇羽院子裏已經備了許多,不過最主要的魂晶卻還要去藥店買一些。至於為什麽要去藥店買,說起來卻話長了。像牧野,臨波這樣的大城,自然有專門賣鬼師物品的店麵。煉鬼用的骨骼,刻刀,模具,還有魂晶等等,都可以去這些店中買到。不過桂山鎮就蘇羽這麽一個鬼師,自然不能專門為他開一家鬼師專賣店。好在魂晶的用途很多,藥店也常常備一些,用來治療一些受了驚嚇,患了失心瘋的病人。


    “掌櫃的,給我來十五塊九品的魂晶。”一進藥點,蘇羽便大聲喊道,頗有些李大千財大氣粗的樣子。


    藥店掌櫃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了,聽到蘇羽的喊聲,笑了笑,停下手中的活計,對蘇羽說道:“怎麽,接了個大單?”


    蘇羽得意地拍了拍腰間的錢袋,說道:“馬場的李老板定了十五條白犬。”


    藥店掌櫃聞言,笑道:“那可真是一筆大買賣,你小子做完這筆生意又可以自在幾天了。”邊說著,邊從身後的櫃子裏點了十五塊魂晶出來,放在了櫃台上。


    這魂晶看起來就像冰塊,入手也是微冷。魂晶分為十二品,最好的是一品,最差的自然是十二品。品階越高的魂晶看著越透亮,而重量也越輕。九品之下的魂晶因為雜質很多,所以平常隻能煉製一些體積小的烏龜、老鼠之類的鬼物,賣給些孩童當玩具。九品的魂晶相對而言,純淨度已經足夠煉製白犬這一類較大的鬼物了。


    蘇羽拿起一塊魂晶看了看,皺了皺眉頭,說道:“掌櫃的,你今天可不太厚道。”說著晃了晃手中那塊魂晶。


    藥房掌櫃接過看了看,半透明的魂晶裏麵有一根細小的血色絲線,又看了看其他的魂晶,沒發現有駁雜的,便說道:“大概是店裏的藥童一時大意,混在了裏麵,我給你再拿一個吧。”


    蘇羽嬉笑道:“掌櫃的,換自然要換,不過你手上這個魂晶便一並給我吧,反正也不值幾個錢。”


    藥房掌櫃笑罵道:“你這個小子,倒是一點便宜都不放過。”


    “嘿嘿,我這是小本經營,比不得掌櫃你,自然要精打細算。”說著,蘇羽麻利地將桌上十六個魂晶收入囊中,又從錢袋裏點了十五張麵值為十的靈幣,遞給了藥房掌櫃。


    在藥房有占了點小便宜的蘇羽哼著小曲,一步三晃地走回了家中。


    煉製白犬是一件挺繁瑣的事情。一條白犬身上有三百七十五塊骨頭,這些骨頭每一塊都需要重新熔煉塑形,然後再拚接成一個完整的白犬骨架,往往一天下來也弄不成一個來。好在蘇羽雖然懶散,但是這吃飯的活計終究沒敢落下。平常心情好時,便會隨手煉製幾塊骨頭,一段時間下來也積攢將近二十具白犬的骨架。如今隻要再為這些骨架附上魂魄就可以了。


    蘇羽取出一塊魂晶,又從隨身的腰袋中拿出一個毛筆模樣的東西。這個筆不過巴掌長,木質的筆杆一頭連著一個比繡花針略粗的金屬筆頭,看著有一些怪異。這杆怪筆在鬼師中有一個響當當的名字――判官筆。當然,這個判官筆與上古傳說中的閻王手上定人生死的判官筆不是同一個事物。蘇羽手中的這杆判官筆筆杆是用鐵衫木製作的,握在手上頗為沉重。而筆尖則是鬼域的特產沉魂金,據說是普通的黃金放在冥河中上千年,才變化而成。這兩樣材料都價值不菲,蘇羽一身的家當大半都是在這一杆筆上麵。


    蘇羽拿著魂晶仔細端詳了片刻,然後深吸一口氣,緩緩的吐出。再看蘇羽,此時身上再也找不到那一股憊懶的氣息,仿佛原本那吊兒郎當的模樣都隨著那一口氣,被吐到了身外,隻剩下恭謹,莊嚴,肅穆。然後,右手提起判官筆,在魂晶上一筆一劃地刻畫起來。那判官筆的尖端和繡花針一樣尖銳,此時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上麵附著這一層灰色的光芒。魂晶被筆尖觸到的部分,像突然間化成了液體一樣,判官筆在上麵輕易地畫出一道道的痕跡。不過,蘇羽書寫的卻不是中土人族常用的漢文,也不是妖族的妖文,或是巫族的巫文,而是鬼域的鬼符文。


    魂晶不過核桃大小,而鬼符文又是出了名的繁複,可想而知在上麵刻字有多麽困難。隨著一個符文畫成,魂晶上刻上符文的那一小塊詭異地分解開來,竟化成灰霧,漂浮在魂晶上方。而蘇羽似乎司空見慣,繼續在小了一塊的魂晶上刻畫符文。隨著一個個符文刻下,魂晶也不斷分解變小,而魂晶上方的灰霧卻變得漸漸清晰了起來。那灰霧不斷交織,先是出現了四肢,然後是身體尾巴,最後是頭顱五官。雖然還不是很清晰,但依然能辨認出,這是一條白犬的模樣。此時魂晶已經隻有指甲蓋大小,蘇羽隻能用兩個手指捏住,一筆一筆地刻畫著符文。當最後一筆刻下,指甲蓋大小的魂晶轟然破裂,化成兩團閃亮的火焰飛入上方白犬的雙眼之中。


    常言道:畫龍點睛。蘇羽這最後一筆也是點睛之筆。那白犬的虛影得了兩團眼火,驟然變得凝實了起來,如同活物一般,竟做出了一個昂天長嘯的姿勢。蘇羽不敢怠慢,左手掐訣,右手五指上灰芒大放,虛握著空中的白犬虛影,口中大喝一聲:“合!”右手重重揮下!而空中的虛影也隨著這一聲大喝,順著右手揮下的方向,“呼”的一聲飛入放置在一旁的白犬骨架中。原本死氣沉沉的白犬骨架,眼眶中陡然亮起兩團火焰。


    蘇羽用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長長地舒了口氣。這煉魂術看似簡單,但是每一步都很耗費精力。煉製白犬的魂魄總共要一百零七個鬼符文,每個鬼符文都不下五十個筆畫,再加上每一塊魂晶大小形狀都有區別,所以這一百零七個鬼符文要精心計算刻畫的位置,大小,甚至依據魂晶的形狀用一些變體的符文。而因為單獨的魂魄在人間不能久存,所以又要求畫符的人中間不能有太多的停頓,最好是一氣嗬成。這其中的過程雖然不過短短的半刻鍾,但是每一刻都要求精神高度集中,對人精力的損耗是極大的。


    蘇羽休息了片刻,旁邊的那條白犬已經可以掙紮著站起來行走了。剛開始時還非常笨拙,經常摔倒,但沒一會兒已經可以正常行走了。蘇羽疼愛地摸了摸這條新煉的白犬,然後就回到屋裏休息了。


    三天時間,蘇羽一口氣煉製了十六個白犬,便是那塊有些瑕疵的魂晶也被蘇羽隨手煉了。那塊魂晶雖然有根紅絲,但好在不多,對煉魂影響不大。當第三天傍晚,最後一頭白犬煉製好的時候,蘇羽累得連地上的白犬都顧不得看,回到屋中,倒頭就睡。


    桂山鎮的夜晚向來安靜。這個不大的小鎮白天便沒有什麽熱鬧的場合,更不用說晚上了。剛入夜不久,鎮上的人家就一戶接一戶地熄了燈。待到月半三更時,這個小鎮裏,隻剩下些蟲子的鳴叫聲。


    而在鎮子西邊的小樹林裏,卻陡然亮起了一雙血紅的眼睛。借著月光,可以看到那應該是一個犬類生物。隻是細看,又能發現許多不同。這紅眼的野獸全身上下並沒有毛發,除了脖頸背部覆蓋細密的鱗片之外,其他地方都是裸露的暗紅色肌膚。四肢上,鋒利的爪子即使是在月光下,依然閃著寒光。細小的耳朵讓這怪物的頭顱看著有些怪異,但若是在配上鋒利的獠牙,赤紅的雙眼,以及沉重的呼吸,這份怪異便有了些猙獰的味道。


    那怪物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沒有發現異常之後,便徑直朝樹林旁邊的一處農戶走去。這農戶家中養了兩頭耕牛,此刻正呆在牛圈裏安靜的反芻。一條黃狗則趴在牛圈旁,聽到樹林裏的動靜,猛地抬起頭。然而,看到那怪物的瞬間,竟像失了神一般,呆立不動。


    那怪物看了看黃狗,不再理會,輕輕一躍,翻過牛圈的柵欄。那兩頭耕牛竟也像傻了一般,也不慌亂,就這麽呆呆著看怪物一步步走近。那怪物吐了吐如同蛇信一般的舌頭,猛地一躍,一口咬住耕牛的脖頸。頓時,血液濺滿了那怪物一身。此時再看那怪物一聲暗紅的皮膚,不由的讓人懷疑,那是不是鮮血凝固之後殘留下的顏色。被咬斷氣管的耕牛身體不斷抽搐,可是詭異的是,雙眼之中依舊沒有絲毫掙紮的神色。而一旁另一頭耕牛也宛若未聞一般,呆呆著看著柵欄外。


    牛棚外不知道何時又多了一頭怪物。似乎鮮血刺激了它,這怪物徑直將另一頭耕牛撲倒在地,如法炮製,咬斷了耕牛的氣管。


    而不遠處的小樹林中,一雙雙赤紅的雙眼,似乎將這月光都染成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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