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沐覷了他一眼,手摸上他的額頭,燙得嚇人,又聽著他口中喃喃,不由嘖了聲,“得,你這都開始燒得說胡話了。”


    她費力地把他架到了床上,給他脫鞋脫衣服往被窩裏塞,少年卻拉扯著她,抓住她的胳膊固執地問:“說啊,說啊,我若死了,你可會在乎……可會在乎?”


    千沐打掉他的手,強行把他塞進她捂了一夜還算暖和的被窩裏,伸手又捂住他的嘴,“不許你胡說,什麽死不死的啊,我可不會讓你的,你死了,孩子就沒爹了,那得多可憐啊……”她簡直入戲太深。


    然而少年並不想聽她這些話,他隻想問她在不在乎?於是他口中就一直念叨重複著這句話,嘴被千沐捂上了也不合口。


    千沐嘆了口氣,給他掖好被角,連連道:“我在乎我在乎我當然在乎了,這下你滿意了吧?可以安心睡了吧?”


    少年迷迷糊糊的聽到那話,果然,唇角邊咧開一弧淺淺的笑,總算是安穩地睡下了。


    千沐覺得這樣還不行,如今他發了燒,總不能就這樣打發了去,於是她便起身去外頭想要找些退燒的草藥再熬成湯來給他服下,這樣燒才能退得快些。


    甫一推開房門,外頭的風雪便迎麵撲來,吹到她身上凍得她一個激靈。


    “竟是下雪了?”她望著屋外的漫天大雪,素白一片,不由舒展眉目笑了起來。


    她拍手,“好啊好啊瑞雪兆豐年。”


    她關上房門三步兩步蹦到屋外,踩在雪上腳下嘎吱嘎吱的響,地上的雪快要將她整隻腳沒了進去。


    雪花飛舞,整個紫雲山上白茫茫一片,她高興壞了,迎著寒風飛去不遠處那片清幽的竹林中,如今竹上都被白雪染透了,見到高處竹葉上幹淨的白雪千沐便輕輕用手抖了抖將這白雪收集了起來,而後滿載而歸,她又去找微雨閣的人要了些藥,便親自去用雪水給少年煎藥了。


    待藥煎好,她又端去少年的房間,渡了幾許靈力給他,把他叫醒起來吃藥。


    少年醒來,凝望著床前的千沐,盯著她看了好久卻是都沒有開口說話。


    他瞧著千沐在給他吹碗裏的藥,吹的溫度剛好了,千沐便抬起頭來笑盈盈地看他,“來,張口吃藥,要乖一些哦。”


    她仿佛在哄小寶寶。


    於是少年便不張嘴,也不說話,就那樣沉默地看著她。


    千沐咦了聲,“我臉上有東西嗎?你這麽看著我。來,張嘴,我們吃藥,吃了藥燒才能退。”


    頓了頓,她似是想起了什麽,又道:“哦,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被誰打了呢?”


    少年還是不說話。


    “你睡一覺,睡成啞巴啦?”千沐瞅著他,覺得他睡醒了之後就怪怪的呢。


    眼看藥就要涼了,冬天嘛,寒得慌,索性千沐就喝了一口藥在嘴裏然後湊上前去,對準少年幹澀蒼白的兩瓣唇,逼迫著讓他把嘴張口,然後撬開他的牙關,以非常暴力強橫的方式把她親自熬的這一碗藥,悉數這樣給他餵下了。


    “這可是我去那邊小竹林裏用手一點一點采的雪用雪水親自給你熬的藥呢,你不喝也得喝!”餵完他藥,她退回來,舔了舔唇上還殘留的幾滴湯藥,狡黠地沖他笑了笑,“怎麽樣?我熬的藥甜吧?”


    甜倒是沒喝出來,有毒卻是真的!她強行給他灌下一碗藥,活活把少年給嗆得咳嗽了起來。


    千沐啊了一聲,忙抬手去給他拍拍後背,“你沒事吧?是我餵的太生猛了嗎?”


    少年卻沒回她,咳完了,卻是又將目光鎖到她的手上,突然問:“你不凍手嗎?”


    千沐嗨了聲,“我冷慣了,哪裏會凍手。”後一想,他可終於開口說話了,便又嘿嘿笑著改口順杆爬:“凍手還是有些凍的啦,但是為了你,再冷再凍手我也不怕!”


    嗯,她臉上情真意切的,讓人不辯真假,末了她又說:“我還給你用雪燒了一盆水來給你擦身子,現下喝了湯藥,再擦擦身子,暖和暖和然後便去被窩裏悶頭再睡一覺,說不定起來時燒就退了,好了。”


    說著,她就去把那盆燒好的水端來,司南羽坐在床上看著她忙來忙去照顧他,心裏說不出的一種滋味,內心深處的那片柔軟又被觸到。


    他總是這樣容易被撫慰到,也不怪,誰讓他從小有娘生,沒娘疼。


    愛也好,恨也罷,此刻,看著她為他做的這一切,他覺著自己是不是冤枉了她,也許昨晚她真的是無意識地傷到了他?


    但到底為何她會突然變得那般狂躁如今又跟沒事人一樣?


    端來了水在床前,千沐便半個身子爬上床去給少年脫衣服。


    司南羽沒有反抗,隻愣怔地看著她,任她脫。


    她並不是個多麽溫柔的人,是以衣服上有些結扣她打不開時,便就開始生拉硬拽,一不小心就撕扯到了少年胸口上的傷。


    “嘶……”少年倒抽了口涼氣,吃痛地發出聲音來,但好在衣服被撕扯開了,那兩掌此刻還是猩紅的爪印便毫無遮掩地袒/露在了千沐麵前。


    一片猙獰,血肉模糊,五指爪印卻是形廓俱在。


    千沐望見那傷口不由張大了嘴巴用手捂著,“你這,你這怎麽回事啊?誰那麽狠的心把你傷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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