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麽想說的?”


    蘇塵看向羅林,神色怪異。


    很難想象這麽一個長相英俊、氣質陽剛的男人居然會幹出這種事情。


    隻能說,這小子是個奇葩。


    整個佛門聖地都出動了,按理說他必死無疑,隻不過因為旋渦的緣故,將他傳送到了這片墳場,這才保住一條小命。


    羅林想了想,道:“當時沒想那麽多,事後覺得身心舒暢,一身輕鬆,整個人神清氣爽的。”


    慕青月出聲道:“截天聖地以截天縱橫,欺天為意做為宗旨,講究隨性而為,一切遵從本心,任何事情都幹得出來。他既是聖地的魔子,此事也不足為奇了。”


    原來是這樣。


    蘇塵點點頭,心道,好家夥,看來還是個慣犯。


    通明緊握法杖,怒目切齒道:“除此之外,這魔頭罪孽深重,殺生成性,曾一夜之間屠殺百人,並以此為樂,實乃大罪大惡之人!”


    聽他這麽說,羅林冷笑一聲,譏諷道:“我雖殺人,但殺的都是大奸大惡之人,是那些欺男霸女、橫行霸市之輩,我的手中無一無辜之人的性命。


    哼,倒是你們這些和尚,整日把普度眾生掛在嘴邊,卻任由他人在你們眼皮子底下行凶作惡,禍亂一方,你說,我何錯之有!”


    通明搖搖頭,道:“因果輪回,善惡有報,即使是個惡人,生死自有天定,豈能容你判決,你就不怕佛祖降罪?”


    “哈哈!”


    羅林忍不住大笑,雙目赤紅,怒道:“又是他媽的狗屁因果!惡人就是惡人,你口中的佛祖若是明察,又豈會任由惡人謀害好人!


    若真有報應,為何好人早早喪命,而惡人卻能長命百歲?難道好人就活該被欺負?”


    “我自踏入修行起,此生心願便是殺光天下惡人,若有報應,我皆可承受,但在此之前,老子便是他們的惡報!”


    看著他麵露猙獰,渾身煞氣纏繞,通明微微挑眉,一邊念誦佛法,一邊喝道:“魔頭,執迷不悟,今日小僧便替佛祖收了你!”


    霎那間,一道道金色佛光從他身上彌漫開來。


    慕青月站在一旁,端著碗筷,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眼見兩人又要打起來,蘇塵趕忙製止。


    通過他們的談話,他也了解了大概,無非是羅林看不慣佛門的一些做法,所以才闖入佛門聖地,做出了那一檔子事。


    通明身為佛門弟子,見到佛祖受辱,自然氣急,加上對方又是魔門的魔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施主,你這是何意?”


    蘇塵看著他,答非所問:“通明,你入魔了。”


    通明不解,感受到蘇塵身上玄妙的氣息,不敢反駁,隻是問道:“小僧受佛祖指點,自幼年便拜入聖地修行,每日頌念禮佛,怎會入魔?”


    “你性子太過執著,或許你沒發現,其實你的心中已經產生了執念,這是一把屠刀,隨時都會斬下,阻你解脫。”


    “小僧不曾有執念!”


    “那你為何追著羅林不放,就因為他是魔門魔子?還是因為他辱了佛祖,讓爾等佛門弟子丟了臉麵?”


    佛門講究六根清淨,他已經違背了本心。


    “這......”


    通明一時啞然,但他也明白,這一個多月來,他不眠不休地追擊此人,心性也早已發生改變。


    可笑他還在勸別人放下屠刀,沒想到在他的心中已經有了一把名為執著的屠刀。


    他的額頭冒出層層細汗,沉思許久後,才支支吾吾道:“可他......犯了殺生之罪,罪業纏身,必須斬斷!”


    蘇塵歎了口氣,道:“何謂殺生?你看那鐵鍋裏的雞肉,你吃它,會感到自己有罪,但是不妨換個角度想想。


    它用肉度你,你用肚度它,每吃它一次,便是為它消了一次劫,好讓它離人道更進一步,何來殺生之意?你吃了它反而是在幫它的,是大功德。”


    “拋開對錯不談,難道爾等佛門弟子毫無罪業?你腳下踩著的花草大地,以及你所吸入的空氣,又何以斷定它們沒有生命,你每邁出一步,每吸一口氣,都在造成殺戮。”


    第一次聽到如此新奇的言論,通明愣住了,按照他之前想法,吃肉殺生,則是有罪,現在這麽一聽,好像也有幾分道理。


    如此說來,眾生皆有罪!


    他豁然開朗,似乎想通了什麽。


    看著小和尚沉思的模樣,蘇塵繼續開口:“再且,斬業二字本就荒謬,業報終須受,此生不受,未來後世的劫難可能更重。


    殺生之事,殺著造極重罪,被殺者心生極大怨恨,二者因此當墜惡道!


    其次,冤冤相報何時了,今世你殺我,後世我殺你,難以終結,你又為何會認為惡業能夠斬斷?”


    蘇塵越說越激動,渾然沒注意到在他的身後有流光溢彩,三朵顏色不同的花朵悄然顯現。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三花緩緩綻放,祥光雲瑞彌漫,玄妙莫測。


    磅礴無盡的玄黃氣好似三段綢帶,漂浮空中,將其牢牢包裹。


    慕青月和羅林早已看呆了,屏氣凝神,生怕發出一點聲響,驚擾到前輩的論道。


    通明本來垂首沉思,忽然覺得眼前一片大亮,有光芒閃爍,抬頭看去,登時一愣,腦海一片空白。


    此時此刻,蘇塵發現小和尚正用一種震撼且無比崇敬的目光看著自己,心中有些得意,他越發激昂。


    “佛說世間一切皆有因果,惡人行凶,種下了惡因,將來必定會有惡果,你也可以看成那是他的一次劫難,與他人無關,隻是他沒避開,所以喪命罷了。”


    臨了又補充了一句:“人無善惡,善惡存乎爾心,怎麽做,隻需依據你的本心即可。我說這麽多,你懂了嗎?”


    當最後一個音節落下,他身後的種種異象頓時消散。


    正當蘇塵感到口幹舌燥時,慕青月早已備好了茶水,遞到他的麵前。


    蘇塵倍感欣慰,接過喝了一大口。


    通明雙手合十,滿臉恭敬道:“弟子受教了。”


    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就這麽坐在院子裏,閉目斂眉,好似一個雕塑,就算到了飯點也沒任何動靜。


    這一度讓蘇塵懷疑,他該不會當場圓寂了吧?


    可是也不可能啊,這小和尚才多大年紀,怎麽看也不像是得道高僧的樣子。


    慕青月依舊冷著一張臉,好奇問道:“前輩,您莫非也懂佛法?”


    我哪裏懂得這些東西,也就以前在網上看過一些段子,胡扯還行,真要他論佛論道之類的,那就是小公牛卡柵欄——這不扯淡嗎。


    蘇塵嗬嗬一笑,“懂一點,懂一點。”


    自從通明沒找羅林的麻煩後,這小子就整日纏著他,像個跟狗皮膏藥似的,屁顛屁顛地跟在他身後。


    這讓蘇塵很是無語,但想著多了一個說話解悶的對象,也就沒理他。


    “青月,水桶空了,快去挑幾桶水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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