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裏頭,自有人根據原告的控訴去帶被告來。堂上王大人上了堂,落了座,擺足了官威,這才接了狀紙。才看了三兩行就愣住了,鄭重地低聲喚了聶知行過來,遞給他一看,他也愣在當場。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王大人道:“此事非同小可,不宜公開,且待方沐陽過來,移到後堂另審。”


    馮嬸一聽,瞪著眼睛仰頭喊道:“大人這是要包庇小方姑爺麽?”


    王大人一拍驚堂木:“無知婦人!本堂審案,用得著你教不成?”


    馮嬸就開始嗚嗚咽咽地哭喊起來:“大人,妾身可是為了朝廷,您可不能包庇小方姑爺!”


    這一喊,外頭的人騷動起來,紛紛問道:“小方姑爺?小方姑爺怎麽了?”


    王大人連連皺眉,可堂下跪著的是個婦人,旁邊衙役也不好伸手,隻能在旁邊瞪眼。馮嬸已經哭倒在地,嘴裏還在喊著:“大人,妾身一片為國之心可昭日月,您可不能包庇小方姑爺,不,您可不能包庇那個方沐陽。要不是他,方家能被禍害?妾身覺著方家被滅門就是他害的,他就是個掃把星啊!而且……”


    方沐陽被帶來的時候正好聽見這句,忍不住就想笑,難道還有告別人是掃把星的?這個控訴足夠新奇,馮嬸果然是推陳出新了啊,有創造力!


    眼角餘光瞧見方沐陽進來,馮嬸後頭的話就咽下去了,挺直了腰身猶如不畏冰雪侵襲的青鬆,也不哭了,盯著王大人一字一頓:“妾身求大人秉公執法,嚴懲這惡人!”


    王大人頗是為難,看了聶知行一眼,他也滿臉苦色。當機立斷,拍了驚堂木道:“馮鄭氏,本堂見你是廩生遺孀,已經待你頗為客氣,若是你再咆哮公堂,無理取鬧,休怪本堂無情!”


    馮嬸怔愣了一下,隨即不甘道:“大人,請問妾身所求何錯之有?大人要移堂另審,豈不是明擺著要包庇方沐陽麽?”


    這下子外頭的人都鼓噪起來:“就是,就是!大人,她到底告小方姑爺什麽啊?”


    這個問題方沐陽也很好奇。要說跟這個馮嬸,往回連麵都沒有見過幾次,除了昨天吵了一架,好像也沒什麽深仇大恨吧?對於方沐陽這種人來說,吵架算是正常。可是對於馮嬸一向以書香世家、大家閨秀自居的情況來說,昨天像個潑婦似的被迫跟小方姑爺在大街上理論,簡直是把祖宗的麵子都給丟了。不挽回一局,怎麽能甘心?


    王大人被堵了話,心裏更是惱怒,可這馮鄭氏所控之事非同小可,就算不提對方沐陽的那一點愛才之心,換了別人,也是要移堂另審,不做公開審理的。因此對於馮鄭氏的感覺,先入為主地就比對方沐陽的低了一層。


    “馮鄭氏,此事非同小可,按律如此,你既然信不過本堂,又何必遞這狀紙?”王大人已經非常不滿了,要不是按照律例,這案子得層層上報,他真想叫馮鄭氏有本事就告禦狀去。


    馮嬸一聽,暗自懊悔,忙換了誠懇的神色道:“妾身不敢。隻是此事事關重大,不能叫惡人心存僥幸,還請大人憐惜,使天理昭昭,暴惡人惡行於光天之下,揚其惡名,以儆效尤。”


    這文縐縐的……方沐陽挖了挖耳朵眼兒,不明白馮嬸到底要表達個什麽意思。


    可堂上的王大人和聶知行明白了,對望了一眼,有些無奈。照大齊律例,若是原告執意公開審理,就必須按照原告的意願進行,就算是原本需要避諱的一些案子,比如涉及到皇室宗親、私隱之事的,除了驚動陛下,降了聖旨要隱晦處理的方可例外。


    這馮鄭氏的意思,是篤定了所言非虛,而且要把方沐陽搞臭啊!


    王大人皺了皺眉,隻得看向方沐陽,問清了身份年齡,繼而問道:“方沐陽,今有方後街居民馮鄭氏,自稱與你同為鄰居,你可認識她?”


    方沐陽跪著渾身不舒服,規規矩矩地答道:“認識,昨天剛吵了一架呢!”表麵工作還是要做的,不管別的,自己年紀小就是優勢,態度再好點,也能博點同情分。


    王大人又問:“方沐陽,馮鄭氏狀告你販賣私鹽,可有此事?”


    這下子人群轟然起來,有的人甚至笑了起來:“什麽?販私鹽?哎喲媽呀,就小方姑爺那個小身板兒還想當私鹽販子?”


    方沐陽自然叫屈:“大人明鑒啊!我上哪兒販私鹽去?”


    王大人驚堂木又是一拍,堂下圍觀的這才略靜了靜,又問馮嬸:“馮鄭氏,你狀告方沐陽販賣私鹽,乃是重罪,你可有證據證人證物?若乃誣陷,也是重罪的!”


    馮嬸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紙包,臉上是義無反顧加大義凜然的表情:“回大人的話,妾身有證物。前些日子家中斷鹽已久,實在無錢買鹽,正好碰上方小姐,說是家中還有,拿給我的。大人請看,這可不是咱們大齊的鹽,不是私鹽又是什麽?”


    方沐陽聽著就驚詫起來,眼睛盯著被衙役拿走的那個小紙包都快噴出火來,心裏把一個名叫方平安的小人兒掐了個死去活來又鞭屍又摔打,恨不能把方平安拖出來槍斃五分鍾。這死丫頭……


    王大人接過那小紙包,打開一看,是一包雪白的粉末,蘸了點放進嘴裏嚐嚐,果然是鹽。而且是純度很高,品相很好的精鹽。這輩子,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白,這麽細的鹽,就是自己用來漱口的青鹽,也沒這麽細、這麽白。


    這確實不是大齊的鹽,不過也不可能是從南楚來的。南楚的鹽他也吃過,是像粗砂礫一樣,泛黃的海鹽。可這鹽也不是大齊常吃的井鹽,井鹽像石頭子兒,微帶褐色。這鹽……


    他再抬頭,掩下了眼中的驚詫,不動聲色地問道:“馮鄭氏,你可確認這是方家的鹽?”


    馮嬸露出喜色,連連點頭:“是方家的鹽,妾身親眼瞧見,方小姐從灶台上舀出來的,絕對不會出錯。”


    王大人發了簽子,自有衙役往方家去搜索。他又問方沐陽:“這可是方家的鹽?”


    方沐陽泄了氣似的跪坐著,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心裏繼續虐待方平安形象的小人兒。


    王大人一拍驚堂木:“方沐陽,這鹽從何而來?快快從實招來!”


    方沐陽撅著嘴老大不高興,這是技術機密好不好?憑什麽你叫說就說麽?心裏又正對整出事來的方平安有氣,一揚頭挑釁似的答道:“這是我自己做的鹽,不行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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