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蘭玉畢竟姓鍾,對於命數注定的事情,接受度要比張鋤頭好很多,畢竟在之前的二十幾年人生中,聽過太多違逆命數反而陷入更加慘烈的境況中去的例子。自小在鍾家莊接受教育養成的“命數天定無法違逆”的觀念,讓她對張鋤頭的厭惡情緒有點不解。


    “我不喜歡小寒的事情連作父母的我們都沒有改變的權利,太過霸道了。”張鋤頭沒再掩飾,隻是用了傳音秘法,不讓小寒聽見他的話。


    “可命數是無法違拗的,”鍾蘭玉歎氣,也用傳音秘法對丈夫說,“別說我們現在還沒成仙,就算成了仙,也沒辦法改變,隻有神能夠改變命數,但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張鋤頭鬱悶得很,“我知道,否則牛郎織女也不用隔河相望了,連王母都沒辦法替女兒找到逃脫天道規則的辦法,我們就更別提了。不過,我還是不甘心,如果我能夠成神的話……”


    鍾蘭玉從丈夫懷裏接過女兒,微笑,“你這樣的想法有點偏頗了,不過,如果能夠促進你積極修行的話,老祖們也會很高興吧,他們之前就說,你樣樣都好,就是進取心差了些。”


    張鋤頭對於妻子沒有與他同仇共愾,很是不滿,“難道你就不擔心小寒……”


    “小寒的這個命數,怎麽說也是福緣,而非災劫!”鍾蘭玉搖頭,再度提醒這個疼孩子過份的爹,“等小寒長大些,就象你說的,修行之後,找回胎元凝結前的牽扯與記憶,我們才能夠知道,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所謂的侍奉神獸隻是我們的說法,誰知道落到具體是個什麽情況?你別自己嚇自己,我從爺爺他們那兒聽得多了,在陰司裏被說是好命的,在陽間活著的人來看,苦得再沒話好說的,但在陰司裏被評為孬命的,在陽間活著的人眼裏,羨慕得不得了。現在連老祖們都不能確定將來小寒會是怎麽樣的境況遭遇,你先著急起來,又有什麽必要呢?”


    鍾蘭玉已經很久沒有這麽長篇大論地勸慰丈夫了,張鋤頭站住了腳,側頭仔細思索起來。


    小寒呆在娘親懷裏嘻笑地指點著爹爹發呆的傻樣子,“爹爹呆呆。”


    鍾蘭玉揉揉女兒的臉頰,把她放到院子裏地上,“你在這兒玩一會兒,娘去準備午飯。”


    “午飯?”小寒一臉怕怕的表情,拍著鼓鼓的小肚子,“我好撐的,午飯就不吃了。”


    鍾蘭玉被她逗得笑了起來,“好孩子,娘和你爹要吃啊,早點吃了飯,下午你爹還要帶你去私塾呢。”


    小寒眼睛瞠得大大,一派“我保證”的樣子,拍著胸膛,“好,娘你去做飯吧,我會看著爹爹,不讓他淘氣的。”


    鍾蘭玉又笑了,走向廚房,隻是心裏有點奇怪,老祖在小寒身上到底下了什麽禁製?


    小寒以前可從沒這種滿是童趣的話語動作,自從她兩歲起,就一直很老成,可以說從沒幼稚過,今天這樣,算得上是極其反常的了。


    等張鋤頭從若有所悟中回過神來時,女兒正繞在他身邊蹦蹦跳跳的,他笑了起來,開朗豁達。


    “爹爹!你想出來了吧?”小寒抬頭對上他的目光,“是什麽事情想不明白了?”


    “喲,小丫頭,你居然知道爹爹是在想事情啊?”張鋤頭一把抱起女兒,很是驚奇。


    “當然,二哥想事情時,和爹爹一樣,喏,都是這樣的。”小寒將眉毛撐起,硬生生在臉上扮出個思索的樣子。


    引得張鋤頭大笑,連著在女兒臉上親了好幾下,“乖囡,真聰明。”


    小寒扭著臉掙紮,“嗯,隻能親一下,親多了就不漂亮了。”


    張鋤頭又笑,“這話是誰說的?”


    “我在村頭聽三嬸婆說的,二牛要親她孫女,她就這麽說。”小寒簡直有問必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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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鋤頭捧著女兒如捧著心頭肉一般,“小寒真聰明。”


    鍾蘭玉從廚房裏端著菜走出來,望了父女倆一眼,招呼道,“鋤頭,吃午飯了,下午不是還要去私塾?”


    “嗯,來了。”張鋤頭走向正屋。


    小寒在他懷裏掙紮,“我不要吃飯,放我下去,我去外麵看禾苗。”


    這也是小寒的習慣了。


    小田村種植的四種糧食,都是靈米,本就不是凡品。每天春天,當其漸漸從嫩芽抽長成苗,每天都似有變化,又因其為靈植,無論怎麽長,都有靈氣凝結,美得不似真實,小寒最喜歡在田間跑來跑去的欣賞讚歎。


    張鋤頭將她放下,在她跑出去之前又拉住了她,“可不許走遠,過會兒你得跟爹爹一塊兒去私塾。”


    小寒蹙起眉,瞪他,“爹爹好攏以趺椿嵬悄亍!


    女兒臉上可愛的不耐煩表情讓張鋤頭又笑了,“好吧,去玩吧。”


    小寒跑了出去,張鋤頭才轉回屋裏,對妻子道歉,“之前我有些偏頗了,對嶽母堆糶裱艫奶炔緩茫媸翹Ю窳恕!


    鍾蘭玉白他一眼,“你也是太疼女兒,一時想偏了,”又想起一事,“小寒的事,要不要和你爹娘說一聲?說起來,小寒還沒見過爺爺奶奶吧?”


    “不急,”張鋤頭搖了搖頭,“爹娘他們那一隊人,五年前出行前就說了,他們去的地方是海外,又是尋幽探險,本就夠驚險的了。小寒這事,連老祖都下封口令了,爹娘他們又身在外麵,通訊不便,更有泄密之虞,還是等他們回來再說吧。”


    鍾蘭玉輕歎口氣,“也不知道公公婆婆怎麽樣了,明明我大伯爺是和他們一起去的,也不記得經常送信回來,由陰路傳信很方便的,上次他們有信來,還是三年前的事情。”


    “沒信來才是好消息呢,他們肯定都還好,你也知道,海外的陰路畢竟和大陸上的不同,大陸上的陰路都是你們鍾家走熟走慣了的;但海外,你大伯爺這次去,不就是為了畫下詳細的陰路地圖嘛,想來他也是很忙才沒空幫著傳信的。三年前他送信回來時不就和大家解釋過了,由陰路走,從海外回到大陸上,要走上近十天嘛,這實在太花費時間了,下次沒有重要事情就不送信來了。而且我們都不知道他們在那兒是怎麽個情況呢。”


    “走上近十天是因為路不熟,這十天時間大多花在繞路上了,如果走熟了路,應該不會要那麽久的。”鍾蘭玉到底姓鍾,知道更多的□□消息,嘀嘀咕咕抱怨。


    “再說了,村塾後麵的心魂塔裏,他們的本命牌都好好的,連大傷都沒怎麽受過吧。”張鋤頭笑笑,“我留心著呢,如果他們有什麽,老祖那兒肯定第一個有消息。”


    夫婦兩邊吃邊聊,前幾天因了女兒之事的焦慮已經消除,終於有心情好好地吃飯,說一些閑話。


    鍾蘭玉笑得一身輕鬆,“我大伯爺娶是的朱家的女兒,我想除了畫陰路的地圖外,他們還有一件事肯定是在做的,就是看看海外有什麽便宜的東西,還有什麽賣價比較高的商品,等大伯爺大伯嬸和公公婆婆他們那隊人回來,朱家肯定會開通向海外的商路。”


    “也不知道爹爹他們會帶些什麽禮物回來,”張鋤頭搖頭,“奇怪了,爹娘居然會有海外某險地的藏寶圖,也真是機緣湊巧了。”


    “不是說那是公公出師遊曆時在某個神秘的山穀密室中得到的嗎?”鍾蘭玉笑,“我出嫁前,鍾家莊裏的說法,張家是小田村幾姓裏福緣最深厚的一姓,你不知道,我嫁到張家莊,可是很讓人羨慕呢。”


    張鋤頭點點頭,“這倒是,我們張家莊裏,似乎人人的修行之途都還算順利,很少人是半途轉而修妖的。不過,說到這個,你們鍾家不是更得天獨厚?哪怕半路失了肉身,反倒正好能去陰司任職了。”


    “話是這麽說,但做鬼到底和做人不一樣,”鍾蘭玉白了他一眼,“要是我,寧可渡劫飛仙,去了仙界後,再由天庭安排下來擔當地府司職。”


    “你現在是張家人了,肯定會順利飛升的,就象前幾代,你有個堂祖姑母,是嫁進孫家的,不就也順利飛升了?”張鋤頭舉出前例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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