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沁趕在城門關閉之前,來到了郊外的竹苑。


    天邊最後一抹殘陽已盡,烏雲如紗遮住餘光,沉甸甸的夜幕壓在竹枝上,給這靜謐的地方增添了幾分壓抑。


    燕沁倒是不在乎那些人是否想帶走什麽,隻是不喜歡自己的地界平白無故的被人占領,更不喜歡這些江湖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進尺。


    她還未走到竹苑,就聽到頭頂枝頭傳來一聲輕蔑的笑。


    “你之前不是走的瀟灑麽,等到夜裏城門關閉,再不能入內的時候,你反而回來了,是想住在荒郊野嶺嗎?”黑袍人從枝頭上一躍而下,懷裏踹一個琉璃罩子,裏麵裝著幾個螢火蟲,足以照亮兩人之間小小的天地。


    燕沁挑眉,緊了緊手中的長劍,倒是沒有直接攻擊上去的意思。


    “看起來你並不想與我為難,為何傷了我找來的夥計。”


    “我隻認你這個人,不認什麽夥計。”


    黑袍人步步逼近,借著自己高過燕沁一頭,而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然後把手裏的螢火蟲燈塞進她的懷裏。


    燕沁麵露不解,單手揣著那綠色熒光的燈,有些茫然。


    黑袍人則是上下打量,笑了:“紅配綠,很襯你。”


    “……”


    燕沁倒是覺得自己的長劍也挺配這年輕人的心窩子。


    燕沁惱怒的將螢火蟲燈還給他,冷眼而視:“夥計們的治病錢記得留下,若沒事,我就先走了。”


    黑袍人大大方方的給了她一個沉甸甸的錢袋,緊跟上她的步伐:“錢都給你,告訴我你要去哪兒?”


    燕沁拿了夥計們治病的錢,就將錢袋砸向黑袍人的腦袋。


    黑袍人趕緊閃身躲過,順勢以掌接下錢袋,可掌心仍被金銀砸紅了一片,讓他有些不爽:“你脾氣越來越差了。”


    “別說的好像你認識我一樣,十年前你怕隻是個毛都沒長齊的黃毛小子。”


    燕沁冷睨了他一眼,縱身躍到枝頭,心想城門已經關了,眼看著這天就要下雨,她得趕緊去附近的破廟落腳。


    她自詡輕功還不錯,一路奔襲來到破廟時,臉不紅氣不喘,習以為常的坐到幹草上,決定先點燃個篝火,等著這一場大雨結束,明日回盛京。


    “呼”


    粗重的喘息聲從門外傳來。


    燕沁抬眸,就看見那黑袍人扶著門框氣喘不止,幽怨的透過麵具盯著自己,但好歹能追上她,也算是不錯,於是真心實意的誇了一句:“輕功不錯。”


    “……”


    黑袍人趕緊止住了喘息聲,可還是沒能止住顫抖的兩條腿。


    血衣客果然不是個好東西,竟然還嘲諷自己。


    黑衣人跟著鑽進破廟,燕沁沒有拒絕和他同坐在一個屋簷下,畢竟她這幾年給江湖人當試刀的也有許多年了,奇奇怪怪的人見了不少。


    願意給她當小尾巴的人不在少數,隻是大都沒能堅持幾天。


    所以這個人,自然也不例外。


    “咕”不合時宜的聲音從黑袍人的肚子裏響起。


    黑袍人匆忙的用手臂捂著自己的小腹,麵具下的臉龐微微泛紅,耳尖都跟著紅了起來。


    燕沁抬了眼皮掃了他一眼:“山裏有不少野雞子。”


    “你給我等著。”


    黑袍人咬牙,閃身出去。


    燕沁看著他匆忙的背影,忍不住勾唇淺笑,真是個有趣的年輕人。


    片刻之後,豆大的雨點砸在屋簷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脆響,天邊有幾道銀白的閃電劃破天際,讓燕沁的心情跟著不好起來:“我本來該美滋滋的躺在府邸裏睡覺的,都是些討人厭的江湖人……”


    她狠狠戳了一下火堆,就看見一抹黑影從雨裏躥了進來。


    頭發高束的黑袍人,此時頭發耷拉在麵具和臉頰的兩側,肩膀腿上還黏著雞毛,懷裏抱著兩隻雞朝她走來。


    “烤好。”黑袍人把兩隻雞往她眼前一遞。


    燕沁看著他落湯雞的模樣,忍笑:“不會烤,想吃自己弄。”


    黑袍人張了張嘴,像是罵了一句髒話,肚子又不爭氣的咕嚕咕嚕叫起來。


    “噗”


    燕沁還是沒忍住,黑袍人深吸了一口氣,抓著兩隻雞去外麵殺,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回來,串了兩隻雞的放在篝火上架著,坐在燕沁的對麵,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燕沁懶懶的靠在幹草上,眼皮也不抬:“你要是再這麽看著我,我就把你的眼睛都給挖出來。”


    “你別恐嚇我,我不怕。”黑袍人撩了幾片火星子朝她而去。


    燕沁長袖一番,輕易掃開這些火星子,看著那火星化作塵埃四周飄散:“別淘氣,惹怒了我,你連這破廟都待不下去。”


    黑袍人聳了聳肩,沒鬧騰了,乖乖等野雞烤好,遞給了燕沁一隻:“嚐嚐?”


    燕沁抱著手臂,笑的得意:“不必,剛才在城裏好吃好喝了兩頓,美酒佳肴,比這野雞不知好到哪裏去了。”


    “……”


    黑袍人的手僵硬在原地。


    燕沁本以為他會就這麽停下,卻見他小心的撕下了一塊嫩肉遞到自己麵前:“這塊肉好吃,雖然我沒帶什麽香料能用上。”


    燕沁的笑也僵在了臉上,這個年輕人對自己這麽好做什麽?


    黑袍人見她沒有動手,索性遞到她的嘴邊:“好吃的,為什麽不吃?”


    “我不吃陌生人的東西。”燕沁尷尬的擠出一句,這人也對她太好了。


    “我不是陌生人,你抱過我很多次。”


    黑袍人直接將那嫩肉抵在她的嘴邊,頗有燕沁不吃,他就不收手的模樣,“我可能不太會報恩,但你這輩子都抱過我這麽多次了,以後是不是也該一直抱著我,陪在我的身邊?”


    燕沁感覺到嘴唇上嫩肉的溫熱,能感覺到他對自己的善意和執著。


    但聽著他的話,燕沁就不是很明白,於是抬手碰了碰他冰涼的手背:“年輕人,你是不是淋雨到神誌不清了,我這輩子抱過的孩子和年輕人,遠不止你一個人。”


    黑袍人的喉頭一緊,趁機將雞肉喂到她的嘴裏,順勢捉住了燕沁的手腕,目光認真。


    “但我隻被你抱過,你得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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