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


    “燕沁,有人找!”玄鶴蹲在院子牆上衝屋子裏麵喊道。


    燕沁推開窗戶,被外麵的陽光刺得眯了眯眼睛,“誰?”


    “一個小白臉。”玄鶴道。


    燕沁開門出去,因為剛起床臉上還帶著半邊紅印子,她睡眼朦朧地打了個哈欠,將亂糟糟的頭發一攏用根發帶隨意紮在腦後,披著灰撲撲的道袍就要去見人。


    玄鶴從院牆上跳下來拉住她,“你就這樣去?”


    燕沁甩開他的手,“當然要收拾收拾。”


    然後慢吞吞地將那袍子穿好,要是再拿把浮塵活像個坑蒙拐騙的臭道士。


    “你們清華宗是窮成什麽樣了?”玄鶴捏起她的衣袖看了看,“給你穿這種破爛。”


    “不懂別瞎說。”燕沁將袖子拽回來,“我這是件高級防禦法器,一般人根本認不出來,安全係數極高。”


    “是,就算扔大街上估計也不會有人撿。”


    兩個人拌著嘴就走出了院子,在門外等著的人一見燕沁就噗通一聲跪下來道:“請師叔責罰。”


    “路枝冉?”燕沁皺了皺眉,“責罰你什麽?”


    “我母親的事情……”路枝冉抿了抿嘴,“弟子有錯,弟子願意替母受過,還請師叔放過我母親。”


    燕沁聽得一頭霧水,“你把話說清楚,我怎麽不肯放過你母親了?”


    路枝冉愣了一下,“師叔您沒有帶走我母親?”


    燕沁道:“自然沒有,我這兩天都沒下過山。”


    路枝冉臉色更加凝重焦急起來,對燕沁道:“是我弄錯了,還請師叔見諒!隻是清華城中的親戚傳來消息,說昨天母親被一女修士帶走,便再無音訊,我一時心急才”


    “沒關係,你且快去找你母親吧。”燕沁沒有責怪他,轉身便準備離開。


    “師叔!”路枝冉重重地給她磕了個頭,紅著眼圈道:“我實在是找不到,各種法術均用過了,師父也沒有辦法,所以才以為是師叔您……但是現在,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還請師叔幫我!”


    燕沁歎了口氣,雖然她很不喜歡路枝冉他母親,但是路枝冉這般請求,又是慕雲的徒弟,她也不好拒絕,便道:“去拿件你母親之前常穿的衣物給我。”


    路枝冉感激涕零地匆匆忙忙地下山去拿衣服了。


    “你幫他幹嘛?”玄鶴皺眉道:“那個女人就是自作自受,死了正好。”


    燕沁道:“這孩子心性良善,又是慕雲的徒弟,再說這不過是順手的事情,免得讓他心裏留下個疙瘩,於修行有礙。”


    玄鶴不滿道:“你算是對清華宗掏心掏肺了。”


    “我喜歡這裏。”燕沁笑了笑,“這是我待過的最安心的地方。”


    很快路枝冉就拿了衣服過來,燕沁畫了個複雜的陣法,又掏出一疊符紙,最後有些訝異地挑了挑眉。


    路枝冉緊張地看著她。


    “在十方靈島。”燕沁道。


    路枝冉臉色一變。


    十方靈島雖然叫靈島,但那裏絕對不是什麽好地方,尋常修士去到那裏都是九死一生,更何況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間婦人。


    “你拿著這些符紙,它們會給你指明方向。”燕沁遞給他一遝符紙。


    “多謝師叔!大恩大德,路枝冉沒齒難忘!”路枝冉衝她行了個大禮。


    “行了,快去找你母親吧。”燕沁道。


    路枝冉便匆匆忙忙下山去了。


    燕沁自從恢複記憶之後便不太卜卦,但是這次卻忽然又想卜一卦,便幹脆坐在地上撿起幾根樹枝開始卜算。


    玄鶴看不太懂,但多少知道點皮毛,就蹲在她旁邊看著。


    燕沁盯著出來的卦象良久,最後有些迷惑地撓了撓頭。


    玄鶴比她還迷惑,因為他壓根沒看懂,也跟著撓了撓頭。


    “怎麽個意思?”玄鶴問道。


    燕沁摸了摸下巴,“我看不懂。”


    玄鶴道:“那可能就是你卜算之術跟黃大山學的不夠好。”


    燕沁嘖了一聲,“他的卦術還是我教的……奇了怪了,我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卦象。”


    完全是一團亂麻,死路生路接連不斷相互交接,生死變幻不明,雲裏霧裏看不明晰。


    “那就再卜算一次唄。”玄鶴道。


    “一事不二卦。”燕沁抿了抿唇,“路枝冉此行”


    “雲大哥!”玄靈驚喜的聲音忽然響起,然後燕沁和玄鶴就感覺一個小巧的身影從他們麵前跑了過去。


    燕沁和玄鶴抬頭望去,就看見雲隨風和南竹決朝著這邊走過來,旁邊還跟著上官小樓。


    玄靈本來是興衝衝地跑過去,但是看到雲隨風和南竹決旁邊那個麵帶微笑的小姑娘時就停下了腳步,有些躊躇不定地望著他們。


    南竹決過來使勁揉了揉她的腦袋,“我和你雲大哥都考過啦!”


    玄靈眼睛一亮,驚喜地望向雲隨風。


    雲隨風溫和地笑著點點頭,“是的。”


    玄靈開心道:“恭喜雲大哥,和南大哥。”


    南竹決可勁逗她,“怎麽,恭喜我還得好好想想啊?”


    玄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上官小樓盯著玄靈看了好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然後走上前親熱地握住了她的手,“你就是玄靈吧?我叫上官小樓,你叫我小樓就好,我聽雲哥哥他們說了好多關於你的事情呢。”


    玄靈一開始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她,然後便衝她羞赧地笑了笑,“你好。”


    兩個小姑娘年紀相仿,一個開朗活潑一個文靜內斂,卻很能說到一起去,兩個人很快就手挽著手一起說起了悄悄話。


    這邊雲隨風和南竹決來跟燕沁報喜,燕沁聽了也很開心,“你們準備拜師了嗎?”


    “雲兄成績非常好,選擇很多,我就不行了。”南竹決失望地歎了口氣,“而且宗主這次好像沒打算收徒弟。”


    “沒事,去哪裏都是修煉。”燕沁拍了拍他的肩膀,“隻要好好修煉,總會有出頭之日的。”


    南竹決點點頭,咧嘴一笑,“不過我也不是很在意啦,能進清華宗已經是天大的喜事了,我爹娘聽說之後開心極了,說要給宗門送靈石呢。”


    燕沁眼睛一亮。


    “但是被我果斷拒絕了!”南竹決正氣凜然道:“清華宗不能被肮髒的金錢腐蝕!”


    燕沁:“……哦。”


    雲隨風和南竹決隻是匆匆過來的,沒說幾句話就離開準備去弟子舍了,而上官小樓卻是留了下來,跟玄靈玩得很開心。


    燕沁想著玄靈有個小夥伴也挺好,上官小樓這孩子又活潑可愛,便讓她們在山上隨便撒歡玩去了,然後準備繼續研究方才那個卦象。


    然而等她回到方才那卦象前麵,卻發現用來卜算的樹枝被踩了一腳,有兩根斷掉散落在一旁,整個卦象已經全然不同。


    燕清看向不遠處的玄靈,眼底滿是愕然。


    “怎麽了?”玄鶴見她臉色不對,低頭看了看那散亂的卦象,果然還是沒能看出什麽門道。


    這麽長時間以來,他還是頭一次在燕沁臉上看到如此震驚的神色。


    燕沁盯著那卦象看了半晌,忽而抬起頭看向玄鶴,疑惑中帶著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玄鶴:


    燕沁有些心煩意亂地收起了地上的樹枝,自言自語道:“不過是不小心踩到的,算不得數。”


    “到底怎麽了?”玄鶴有些著急地問道。


    “我也說不清楚。”燕沁搖搖頭,神色有些凝重,“不過看來得去趟十方靈島了。”


    而另一邊,上官小樓正和玄靈玩得開心,她問玄靈,“你是不是有個姑姑啊?”


    玄靈一臉茫然地望著她。


    “一個特別疼你特別厲害的姑姑。”上官小樓道。


    玄靈搖搖頭,雖然燕沁讓她喊自己姑姑,對她也很好,但是她不敢對上官小樓這樣說。


    上官小樓有些失望地皺了皺眉,旋即又道:“那你是不是有個哥哥?”


    玄靈茫然地搖搖頭,軟乎乎道:“我娘就生了我一個孩子,我爹也沒有兄弟姐妹。”


    上官小樓比她還要疑惑,喃喃道:“奇怪,怎麽會跟書裏不一樣呢……”


    “什麽?”玄靈疑惑地問。


    “沒什麽,哈哈,我就隨便問問。”上官小樓幹笑了一聲,“咱們去那邊采花吧。”


    玄靈開心地點點頭,“好。”


    上官小樓卻一直顯得憂心忡忡。


    這和她所知道的信息完全沒能對上,她看向玄靈,眼神愈發堅定起來。


    又這般過了安穩地過了幾日,一直在忙弟子招新的許誌忽然神色匆匆地出現在清華山。


    燕沁剛畫完一遝厚厚的符咒,剛打開門就和許誌撞了個正著。


    “師兄,怎麽了?”燕沁見他神色不對,眼底泛起了疑惑。


    “前幾天路枝冉是不是來清華山找過你?”許誌問。


    燕沁點點頭,“他母親不見了,他一開始以為是我做的手腳。”


    “你給他指的路?”許誌臉色愈發凝重起來。


    燕沁一愣,“怎麽了?”


    “慕雲吳雨以及清華山的幾十名弟子昨天全部失去了音訊。”許誌道。


    “那他們……”燕沁皺起了眉。


    “都去了十方靈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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