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沁以為接下來的劇情應該是師姐弟三人遇神殺神勢不可擋衝出這個狗屁幻象陣法,然而事實卻是三個人被接二連三的幻象擾得不厭其煩。


    燕沁木然地看著眼前再次出現的青君,不等他開口說話,一張爆破符上去就將眼前的幻象炸了個稀巴爛。


    她麵無表情地抹了抹臉,想回頭看看玄獨岸和刀燁情況如何,然而猝不及防一張清俊熟悉的臉映入眼簾。


    “阿川?”燕沁幾乎是下意識地喊出了聲。


    “師父。”陌上川的幻象笑得十分溫柔,聲音仿若三月春風,徐徐吹過。


    燕沁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兩步。


    ‘陌上川’微笑道:“師父,我想你了。”


    燕沁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她殘餘的理智在瘋狂地呐喊讓她停下腳步,然而燕沁整個人已經不受理智的控製,尤其是在碰到過無數次青君的幻象之後,陌上川的出現簡直就是一股清流可遇不可求。


    燕沁麵對青君時強硬的心理防線在遇到陌上川時根本不值一提。


    她對陌上川向來沒有什麽原則,隻有無條件的溺愛和無下限的妥協……


    燕沁想伸出手摸摸他的頭,然而麵前的人幾乎高了她一個頭,她伸出的手堪堪停留在了半空中,進退不能。


    陌上川微微歪了歪頭,露出一個無辜又清朗的笑容來,“師父。”


    燕沁衝他溫柔地笑了笑,手指堪堪便要碰到他的臉頰。


    “你這算是自欺欺人?”一個熟悉又粗糲沙啞的聲音猛地讓她停下了動作。


    燕沁轉過頭,便看到青君正站在她身後不遠處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燕沁不爽地蹙了蹙眉,不過是個幻象還敢對她說三道四,她指尖凝聚出一縷靈力,打算跟之前多次一樣將這個礙眼的家夥給打散。


    同樣是幻象,有的幻象就十分討喜,比如陌上川,有的幻象就十分討厭,比如青君雖然本質上二者同為一人。


    然而這一次情況卻出現了變故。


    那縷靈力還未碰到青君便輕飄飄地潰散在了空氣之中,隻留下了星星點點的餘燼漂浮在兩人周圍。


    燕沁不信邪,打算送他一張爆破符,然而不等那張爆破符送出去,不遠處的青君便倏然到了她麵前,順帶著輕輕一點,將她身後陌上川的幻象擊潰。


    燕沁一瞬間清醒了許多,狐疑不定地看著眼前的青君,“你是真的?”


    “嗯?”青君微微眯起了眼,嘴角微微彎了起來,“這麽說你在這裏麵看到過我?我還以為你隻能看到陌上川呢。”


    燕沁:“……”


    不僅看到過,還全他媽是你。


    燕沁刻意忽略掉這個驚悚的事實,自言自語道:“不,這說不定也是我編造出來的幻象。”


    “嘖。”青君十分不爽地揚了揚眉毛,一把抓住她的後脖頸將人薅到了自己麵前,語氣不善道:“你看清楚了,本君是真的。”


    燕沁伸出手,掐住他的臉狠狠一擰,連那蔓延了半張臉的詭異黑色紋路都被她擰得變了造型。


    青君疼得表情扭曲了一瞬,旋即一把抓住她的手,咬牙切齒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燕沁自顧自喃喃道:“果然是假的,我還是去別處看看吧。”


    說完便要抬腳離開,但是手腕還被人死死地抓著,是以她沒能挪開半步。


    青君滿臉黑氣皮笑肉不笑地盯著她。


    燕沁的內心幾乎快要瘋掉,剛剛那手感太真實了這他娘的好像是真的怎麽辦!為什麽她要作死擰他的臉?


    大概是……之前對著青君的幻象扇巴掌扇得讓她驕傲了!


    就在燕沁思慮著要不要裝死混過去的時候,青君又開口說話了。


    “這筆賬等會跟你算。”


    燕沁迷茫了一瞬,下一秒眼前一花,那重重幻象陣法便倏然散去,再回過神便發現自己已經出了那詭異的幻象陣法,站在了列宿城魔宮的宮牆之上。


    “見過青君大人。”宮牆的另一頭,兩名男子正神色不明地看著突然出現的燕沁和青君。


    “澹台諸,封湷。”青君沉下了臉色,麵色不善地看著他們。


    “殿下好巧。”封湷笑眯眯道:“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殿下。”


    青君冷冷地看著他們,“你們下界來做什麽?”


    封湷瞬間冷汗淋漓,正冥思苦想用個什麽借口來搪塞這位難纏的主,便聽澹台諸不急不慢道:“再過幾日便是正清仙子的忌日,帝君派我等下界來尋些仙子舊物。”


    青君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最後冷冷地吐了一個字:“滾。”


    於是澹台諸和封湷便忙不迭失幹脆利落地滾了。


    直到快要跑出通宇洲兩個人才停下來,封湷心有餘悸道:“嚇死本君了,我險些以為他要殺了我們。”


    “他本就想殺了我們。”澹台諸沉色道:“現在八成能確定沐月就是死在青君手中了。”


    “何以見得?”


    “帝君當初將他貶入下界就是想讓他去去這身上的暴戾和血氣,方才我觀他周身,那血腥氣快要將我熏吐了。”澹台諸神色訕訕道:“樂易殿下說的果真沒錯,他就是個徹徹底底的魔物,別說黃澤大人,便是正清仙子都沒辦法將他感化肅清。”


    “對了,為何你要提正清仙子?”封湷疑惑道:“正清仙子還有忌日?”


    “我信口胡謅的,罪過罪過。”澹台諸道:“還望正清仙子莫要怪罪才是。”


    澹台諸看著封湷還滿臉疑惑,便解釋道:“之前青君和樂臨公主有段時間十分合得來,樂臨公主又十分喜歡正清仙子,便纏著青君一同去仙子所在的墨林小住過一段時間,那時正清仙子指導過二人的課業……總之,青君對正清仙子還是存了三分敬意的。”


    “原來如此。”封湷嘖嘖稱奇。


    “本來與樂易殿下隻是咫尺之遙,這下全被青君攪和了。”澹台諸不安道:“也不知道青君會不會對樂易殿下不利。”


    “不會的,便是上界對樂易殿下曆劫之事都知之甚少,樂易殿下不過下界幾個月,在這下界頂多待了也不過百餘年,青君都被貶這麽久了,不會知曉的。”封湷道。


    “說得在理……”


    這邊燕沁看著青君嚇跑了之前她偶然在客棧碰到過的兩位疑似仙人的家夥,而青君此時的心情絕對稱不上好,甚至可以說是惡劣了。


    比方才在幻象陣法之中還要惡劣上幾倍的那種。


    這種時候燕沁深知沉默是金,最穩妥的做法就是把自己當成一條鹹魚默不作聲。


    然而有人偏偏就看不慣她這副樣子。


    或者說她運氣不太好偏偏撞到了槍口上。


    當燕沁看到青君那意味深長的目光時就下意識地拔腿便跑。眾所周知,青君這個神經病向來不按常理出牌,誰知道她下一秒還能不能有命活著回去。


    “燕沁。”青君慢悠悠地沿著宮牆那狹窄的道走到了她麵前,然後蹲下來跟她的視線保持一致。


    沒錯,方才她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都已經沒有骨氣地蹲下來了……


    燕沁低著頭就是不看他,貫徹落實裝死到底的策略。


    “你不聲不響地從清華宗離開,真以為能躲得了我?”青君看著她垂落在額頭的碎發和頭頂的發旋,伸出手漫不經心地點了點,語氣不知不覺帶上了一絲危險,“我很不喜歡別人自作主張。”


    燕沁默默地咽了咽口水,抬頭義正言辭道:“我隻是出來曆練。”


    青君緩緩地眯起了眼睛,“曆練到玄鶴的列宿城來?哦,我想起來了,之前在耶溪洲捉到你的時候你也是跟那個玄鶴在一起呢。”


    燕沁聽著聽著忽然感覺到一陣不妙。


    “你喜歡玄鶴?”青君的聲音開始不自覺地下沉,他想起之前燕沁和玄鶴泛舟湖上宛若一對璧人的畫麵,眼底隱隱開始翻騰起黑霧。


    燕沁有些悲傷地想道,我看到的幻象都全是你了還能喜歡玄鶴?


    之前在幻象陣法中她看到的絕大部分都是青君這廝,雖然十分不想承認,但是對於青君這家夥她的在意程度遠比自己想象得要多……


    燕沁這不合時宜的走神在青君眼裏幾乎就是默認了,他心底的煩躁更甚,十分霸道地掐住燕沁的下巴強迫她仰頭望著自己,沉聲道:“我警告你,你現在連命都是本君的,少給本君拈花惹草。”


    被人鉗製住的感覺並不好,但是突然近距離看到青君那張神色猙獰的臉,她忽然莫名地覺得眼前這個人有點……可憐。


    但即便如此也比之前幻象陣法中的那個跪在她麵前一片空洞死寂的人好上太多。


    起碼有點活著的樣子。


    “沒拈花惹草。”她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辯解一下的,無論是從哪方麵來講,她嚴肅道:“真的隻是湊巧而已。”


    青君冷冷地盯著她。


    燕沁使勁拍了拍他的胳膊,“放手,疼。”


    青君神色依舊不善,但是很快就鬆開了手,站起身道:“跟我回去。”


    “不行。”燕沁下意識地回答道。


    青君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冷冷盯著她,皮笑肉不笑道:“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阿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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