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川似笑非笑道:“杜撰請勿當真,小姑娘。”


    燕沁被這聲小姑娘叫得一陣惡寒,如果武力值允許她估計早就一腳踹爛他的嘴了。


    然而陌上川似乎並不在意這些,繼續道:“想知道什麽就問吧,在你臨死之前。”


    燕沁挑了挑眉,十分不走心地扯了扯嘴角,“那我就問了?”


    陌上川點了點頭。


    “你什麽時候知道自己是青君的?”


    這個問題在陌上川的意料之中,他反問道:“你覺得呢?”


    燕沁蹙眉道:“在易和宗你被淩阮賢暗算的時候?”


    陌上川笑得意味深長,“對,也不對。”


    “什麽意思?”燕沁死死地盯著他。


    “好了,這個問題結束,下一個。”陌上川伸手點了點唇,臉上的笑意不變。


    燕沁沒有繼續追問,而是繼續問道:“你的目的。”


    “目的?”陌上川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十分地可笑,“我覺得有趣,就做了,哪來的什麽目的。”


    燕沁:“……”


    這他媽說了跟沒說一樣的狗屁答案。


    “不過真說起來,我起過一卦,說清華山上藏著我登往仙界的大氣運,所以我便過來看看,這個目的可夠充分?”陌上川不急不慢道。


    燕沁嘴角微微抽搐,“封建迷信要不得。”


    陌上川微笑道:“還有呢?”


    “沒了。”燕沁微微仰起下巴,“要殺快殺。”


    “難道不想知道我到底有沒有愛過你嗎?”陌上川饒有趣味地看著她,“還是知道我們不可能心灰意冷一心求死了?”


    燕沁看了他一眼,“不想知道,不是。”


    但是顯然陌上川並不著急,而是慢悠悠地開始跟她談論起了那些年清華山之我們的鄉村愛情故事。


    “當我隻是陌上川的時候確實是愛你的。”陌上川微笑道:“師父。”


    燕沁心底某個地方酸澀得厲害,幾乎讓她無法呼吸,她使勁咬了咬牙,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隻可惜,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沒必要在乎,平時當個樂子便罷了。”陌上川誠心誠意道:“還挺有意思的。”


    燕沁的目光落在那張清俊的臉上,停頓了幾秒後倏爾笑了起來,“少在這裏自作多情了,他是他你是你,根本不是一個東西,我隻當我家崽崽在易和宗的時候就死了,和你沒半毛錢關係。”


    陌上川的神情有一瞬間的陰鬱,“自欺欺人。”


    燕沁冷哼了一聲:“行了,你跟我說這麽多作甚,殺人滅口要趁早,沒教過你反派死於話多麽?”


    陌上川負手而立,渾身的氣勢迫人,散發著一種老子就是隱藏大反派的氣息,“你這麽著急讓我殺了你,一定是留了什麽後招。”


    燕沁笑眯眯道:“對啊,就是留了又怎麽樣?我不信你沒拿到自己的大氣運之前會留我活著,來啊,拿出點壞人的氣魄來,打死我。”


    青君大人活了這麽久頭一次見人臨死前還這副賤嗖嗖的慫樣。


    燕沁這手就是擺明了我給你在前麵挖好坑了,你明知道是個坑還不得不跳。


    陌上川微笑著看向她,慢條斯理道:“你覺得你的小把戲對我有用處?”


    燕沁冷冷地盯著他。


    “還是覺得將所有人都支開就能保住他們?”陌上川漫不經心地從丹田處吸出了一張金色的符紙,然後輕輕地揉成了粉末,“天真。”


    燕沁臉色一變,下一瞬急急地向後退去,卻還是比不上對方的速度快,下一秒那隻白皙又骨節分明的手就穿透了她的肩胛骨。


    燕沁甚至能聽見耳邊的風聲,感覺到血液濺在臉頰上的溫熱,甚至聞到了那抹獨屬於自家小徒弟的淡淡的冷香。


    直到後背狠狠地撞在了牆壁上,她才像被猛然拉回到了現實,鑽心剜骨般的疼痛讓她的腦子一瞬間空白,大滴大滴的冷汗從額頭滑落。


    陌上川微笑道:“怎麽,難道你還在幻想著我們之間的師徒情誼或者那點可笑的男女之情能讓本尊放過你嗎?”


    燕沁疼得渾身直打哆嗦,她呲牙一笑,露出了沾染著血的牙齒,頗有些費勁地擠出了一個字:


    “爆……”


    陌上川雙眼微微一眯,伸手結印封住了丹田,險險將那金光封印住了,在回神,眼前哪裏還有燕沁的影子。


    那雙淺淡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漫不經心的惱意,目光落在了地上那一灘血跡上麵,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燕沁使勁舔了舔牙齒上的血,濃鬱的血味讓她有點想吐,她有氣無力地倚著牆壁,屏息凝神聽著外麵的動靜。


    在所有人的看不到的地下,暗紅色的根係如同無數蛛絲蔓延開來,悄無聲息。


    清華山某處密室。


    “師父,為啥咱們都到這裏來?師妹呢?”許誌問道。


    黃大山麵容凝重地看著他,然後哇得一聲吐出了一口汙血。


    “師父!”


    “師祖!”


    眾人頓時大驚失色,急忙圍了上來。


    黃大山擺了擺手,抹掉了嘴角的血跡,環視了一周慢慢道:“我會將你們送出去,慕雲。”


    慕雲臉色一變,上前一步道:“師祖。”


    “出去後,看在往日的情麵上,替師祖護一護他們,之後……就看他們各自的造化吧。許誌這孩子沒什麽腦子,你多擔待些。”黃大山道。


    “師父,你這是說得什麽話,哪裏有徒弟護著師父師叔的,我和小刀子獨岸都在,哪裏輪得到慕雲這個女娃娃”


    “閉嘴!”黃大山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轉而看向慕雲。


    “我……”慕雲抿了抿唇,“您放心,慕雲一定竭盡所能。”


    黃大山轉而對許誌道:“以後勤加修煉,以後遇事莫要衝動,凡事多動動腦子!”


    “哦。”許誌悶悶地點點頭。


    “刀燁,獨岸。”


    “師父。”兩個人應聲道。


    “你們兩個在一起我不擔心,但是刀燁切忌心軟,獨岸……凡事莫要太過極端。”黃大山閉了閉眼睛道:“以你們兩個的心性和資質,闖一闖也沒什麽不好的,這些年在清華山著實太拘著你們了。”


    刀燁和玄獨岸對視了一眼,刀燁率先開口道:“師父,您”


    黃大山擺手阻止了他,道:“這三個小孩年紀還太小,你們做師父的記得護好他們。媚娘啊,你帶著大麥去枯悄洲找尚易,有他們家那隻老狐狸在,足夠保你們一時平安。”


    媚娘麵色凝重地點點頭。


    “師父誒,您怎麽搞得跟交代後事似的,這都好好的,青君不是都被你打跑了嗎?”許誌不解道。


    慕雲扯了扯許誌的袖子。


    許誌轉過頭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現在當務之急不是找師妹嗎?”


    “你們必須離開,現在。”黃大山低低地說完這句話,忽然暴喝了一聲:“山開!”


    金黃色的光芒在一片暗紅色的根係中硬是衝破出一道裂隙,幾點小小的星芒慢慢地飄散了出去。


    片刻之後,黃大山有些脫力地歎了口氣,眯起那細溜溜的小眼睛,嗤笑一聲道:“孽障,這次真是好算計!”


    與此同時。


    燕沁瞥了一眼草草包紮好的傷口,呲牙咧嘴地低罵了一聲,吞了一把丹藥,然後小心翼翼地往外麵看去。


    透過窗戶的縫隙,外麵一片濃鬱的令人窒息的黑暗,看不見絲毫光亮,如果出去估計能將人逼瘋。


    她聽著自己的心跳聲,舔了舔幹澀的嘴唇,一咬牙悶頭衝了出去。


    “舍得出來了,阿沁。”陌上川原本清淺溫柔的聲音帶著一股莫名的寒意,從四麵八方鋪麵而來。


    燕沁在一片黏膩濃鬱的黑暗中精神緊張得看著四周,抬高了聲音道:“有本事出來,畏畏縮縮地像什麽樣子!”


    “嗬,你現在這副外強中幹的模樣真有意思。”陌上川輕笑了一聲。


    燕沁猛地轉頭看向身後。


    一片黑霧中顯露出一張熟悉的臉,卻也僅僅是一張臉。


    燕沁幾乎要嚇暈過去,小腿甚至開始抽筋,她抿了抿蒼白的唇,扯起來的嘴角像是臉部痙攣了一樣,“你……”


    臥槽你他媽不要過來!


    “嗯?”陌上川嘴角勾勒出一個微妙的弧度,“迎接死亡之前要與我表明一下心意嗎?”


    燕沁現在壓根那個閑心思去想什麽兒女情長愛恨情仇,她隻想蹲下去使勁揉揉自己抽筋的小腿順便將自己的目光從那張臉上移開。


    那張臉像是被聚光燈打著一樣清晰無比地出現在她的眼前,周圍是一片黑暗,試問哪個正常人能受得住!


    黑暗中一隻微涼的手輕輕地點在了她的脖頸上,那張臉倏爾消失不見,燕沁如同忽然失明了一般,使勁睜大眼睛,眼前卻依舊一片黑暗。


    唯有脖頸處那抹涼意是如此的明顯刻意。


    “我會很溫柔地將這張皮囊從你身上剝下來的。”陌上川的聲音帶著一股詭異的滿足,“將它與我的眾多收藏品放在一起,然後露出你雪白漂亮的骨架。”


    燕沁使勁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氣道:“我覺得……要不還是算了吧。”


    “終於怕了?”黑暗中的人輕笑了一聲,鋒利尖銳的指尖抵在了她的後頸上,一陣輕微地刺痛讓她頓時渾身寒毛倒豎。


    燕沁下意識地閉上眼睛,轉過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抓住了了那隻長滿了尖銳指甲的手。“等等!”


    “嗯?”


    “先殺了再剝,給個友情價。”燕沁渾身的冷汗都下來了,隻能祈禱對方下手的時候麻利一點。


    “可以。”青君大人答應得十分痛快。


    燕沁隻覺得脖頸一涼,陌上川忽然疑惑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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