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有敲門聲響起,秦朔讓吳辰去開門看看。


    “這位小哥,可否商量一下,將這間房讓與老朽,老朽可以向掌櫃的再要一間上房作為交換,如有冒犯,還請見諒。”


    是一個年邁的老頭,穿著樸素,佝僂著腰,眉宇間有著淡淡的愁緒,說話倒是客氣。


    吳辰微微搖頭:“老丈既有錢住上房,何必來換我家公子這普通客房?”


    老頭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歎了口氣:“既然不方便,那就算了,是老朽唐突了,隻是可否容老朽多嘴問一句,這間客房小哥打算幾天?”


    吳辰回頭看了一眼自家公子,見公子沒表示,便道:“這可說不好,也不知道要在這吳業城耽擱多久,少則兩三天,多則十天半個月也說不準。”


    “這麽久啊……”老頭神色中露出失望,衝著吳辰抱了抱拳,唉聲歎氣著轉身走了。


    關上房門,吳辰回到桌邊坐下,腦袋裏還是納悶,一個有錢住上等客房的老頭為啥非要來換這普普通通的一間客房。


    “吳辰,去將那老丈請來,再讓夥計炒上兩碟花生米,酒咱們自己的好喝一些。”


    吳辰正想不通,卻忽然聽自家公子開口,心中更是納悶,卻也不問為什麽,快速起身出了房門,在二樓拐角處攔住了那老頭,說是自家公子邀請老頭進屋坐坐。


    老頭神色略顯驚訝,倒也沒有拒絕,隻是連道多有打擾,過意不去。


    老頭是個講究人,在進屋之前又招呼了一聲夥計,讓夥計去到隔壁的鋪子買來兩隻燒鴨,向吳辰解釋說,這香鴨鋪子的燒鴨堪稱江北道一絕,每次來都會吃上一隻,這次就請吳辰和他的公子嚐一嚐。


    進得屋內,瞧見那坐在床邊桌旁的公子哥劍眉星目,眉宇軒昂,端是儀表堂堂一表人才,連連稱讚,公子好模樣,若是換上一身女裝,再抹些胭脂,都能參加朝廷的選美了。


    秦朔靦腆一笑,邀請老人坐下,親自為老人倒了半碗涼京釀。


    “老丈可是在這間客房有過什麽難忘的回憶?”


    老人聽得公子這問話,猛然抬頭,神色滿是驚訝,問公子是怎麽看出來的。


    秦朔便道:“此間客房平平無奇,相似客房空著的更是還有好些,晚輩覺得老丈當不會無聊到用一間上等客房來換,再者這客房之中也並無其他隱秘,思來想去,老丈要這客房當是有什麽心結心願,因而有此猜測。”


    老人點點頭,沒說話,眼神中有著一些緬懷和悲傷。


    秦朔於是說道:“老丈的身體不太好,這話這麽說不好聽,但晚輩略通醫術,瞧著老丈內有暗疾,想來已知天命,在此等時刻,一般人或許都會留在家中靜養,老丈卻獨來這客棧,可是已經有了心裏準備,故而想在大限之前完成一些心願?”


    老人再次看向對麵這年輕人,驚訝年輕人的觀察細致,若是平常,到也會心生警惕,隻是想著自己現在的狀況,老人便也不以為意,淡淡地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秦朔的推測。


    “老丈,滿上,這一碗敬那些再也回不去的過往。”秦朔主動,明明年紀輕輕,可是眼神中卻充滿了複雜的光芒。


    老人隻是對視一眼,就仿佛看到了悔恨,追憶,遺憾,痛苦,自責……


    這是一個多麽複雜的年輕人,興許,這世上能有故事的也不見得都是上了年紀的人吧。


    “人老了,迷迷糊糊之間總是能夠聽到一些重複的聲音,可是又聽不清,大夢醒來總是淚濕滿襟,還是你們年輕人好啊,活力四射,隻是這人生多有不如意,萬萬要記得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


    老人喝得多了,話也就跟著多了。


    眼前的年輕人說話得體,總是很能夠說進人的心坎裏去,讓人很自然滋生出好些的好感。


    一頓酒喝得時間漸久,好感互生,頗有些忘年交的意思。


    老人告訴年輕公子,自己年青的時候曾有一次醉酒,誤入了這間客房,與自己後來的妻子就在那個夜裏結識。


    老人說,自己的妻子溫婉大方,算不得多美好看,可是知書達理,隻是命途多舛,在三十歲那年就染上了一種奇怪的病症。


    老人曾到處為妻子尋醫,花光了所有的積蓄,到最後,妻子最終還是撒手人寰,將老人獨自留下了。


    老人還說,他做過最瘋狂的事情就是悄悄同化妻子的血液,隻是為了患上和妻子一樣的病,這樣和妻子在一起,妻子便不會覺得自己是個拖累,大家都一樣了嘛,也就能夠同病相憐,相依為命。


    隻是妻子不是武者,身體比起老人差了太多,走得比較早,兩人也沒有留下子嗣,老人按照妻子臨終前的囑托始終堅持做著某一件事,這不知不覺到了這個年紀,終究是壓不住這疾病了,臨終之前,就想來到當年和妻子相識的客棧住上幾天。


    年輕的公子一直隻是默默聽著,每當老人話語停頓,就和老人喝上一口。


    “其實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完成,隻是時不待我,就算是短短兩三個月的時間也爭不來了,人與天爭,尤其是這爭命,難呀,等到了下麵見著了她,也不知她會不會怪我。”


    老人說著說著淚流滿麵,像極了一個委屈的孩子,使得秦朔心神都被觸動。


    吳辰早已經出了房間,去外麵調查更多關於王庫司兒子的事情去了,屋裏就秦朔和老人,一人哭,一人靠著窗口笑。


    年方十六,可誰知內心深處那埋藏了千萬年的悲傷和痛苦。


    “老丈,你這病晚輩治不了,不過若隻是為老丈爭個半把年的日頭卻還有些信心,老丈可敢試一試?”


    夜半三更,客棧的客房也都大多熄了燈,秦朔和老頭喝了個差不多,老人沒有再提過換房的事,離去之前隻說明日再請小公子吃頓便飯,卻被年輕公子叫住。


    “小友此話可是當真?”


    若是換做旁人說出這種話,老人可能隻會六個後腦勺,當做玩笑。


    可是一夜相處,袒露心扉,心中不知不覺多了些信賴,老人覺得少年不像是那種會信口胡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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