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正好是周二,也是艾祺每周最為清閑的一天,一般來說,每一周的周二,艾祺都接不到什麽遊客。


    當然就算有遊客,艾祺也不準備接。


    因為每周的這一天,都是他難得可以休息半天的時候。


    作為一個出色的心理醫生,每周,都會有不少人來到心理谘詢室,隻有周二的下午,他任何客人都不會接待,讓自己休息一下。


    而這個時候,也是艾祺每周和他見麵的時候。


    艾祺這一天,特意打扮了一番,還穿上了他最喜歡的白色裙子。然後帶著自己的兒子劉鳳誥一起去找他。


    自從孩子的父親過世以來,鳳誥就變得越來越沉默,艾祺自然不是不關心孩子的,隻是她每天都要去外邊賺錢養家,自然沒有太多空閑的時間花在孩子身上。


    所以,艾祺今天去找他,帶上了孩子,希望他多出門能夠讓他變得開朗一些。


    艾祺牽著劉鳳誥坐上公交車,看著窗外,車子慢慢行駛在清和島通往榆林市的大橋上。


    不錯,艾祺認識的他,是住在榆林市的,正是因為他不是清和島上的人,所以艾祺才會這麽糾結兩人之間的感情。


    而且,艾祺自己不僅離異帶著一個孩子,導遊的工作也並不體麵,連維持家庭的生活也很困難。


    而他,卻是市裏麵有名的心理醫生,有著一份極為體麵的工作,又是彬彬有禮,一表人才,可是說是一個極有魅力的男人,而且他還是單身未婚,想到這點,艾祺心中就不可抑製地產生強烈的自卑。


    每次走進高高的大廈,來到他的心理谘詢室,又見到他的那名年輕靚麗的前台小姐對他所流露出的仰慕神情,艾祺這種自卑就更深了。


    有那麽多年輕漂亮,而且沒有結過婚,沒有孩子的女人喜歡他,而自己呢?已經不再鮮亮的容貌,青春也在慢慢逝去,結過婚,丈夫幾年前已經過世,還有一個孩子,生活艱苦,這樣的自己怎麽能配得上他?


    他們兩人有這麽多的不相稱,而且,她們清和島還有一個傳統,不與外人成婚。重重阻礙,他們能夠在一起嗎?


    然而,就讓艾祺這麽離開他,斷了那份念想,艾祺也是做不到的。


    艾祺心想,就讓這段快樂的日子再延續地長一些吧。


    這樣,未來即使不能夠在一起,也能留下點念想。


    艾祺這麽想著,一邊領著孩子走在前往心理谘詢室的路上,這條路很繁榮,艾祺如從前一樣給劉鳳誥買了一根糖葫蘆。


    艾祺心裏想著其他的事,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孩子快要被走路匆忙的男子撞到。


    劉鳳誥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舌頭慢慢舔著糖葫蘆上的那層糖稀,眼睛隻看得到自己手上的那串糖葫蘆。


    當行色匆忙的男子撞到劉鳳誥的時候,啪的一聲,糖葫蘆掉在了地麵上。


    男子匆忙說了一聲‘不好意思’,然後就走了,而艾祺也終於回過神來,摸了摸劉鳳誥身體,問,“沒事吧?”然後朝撞到孩子的男子看去,但是這個時候,那名男子早已經走的沒有蹤跡了。


    艾祺摸了摸孩子的頭,看著那串糖葫蘆,道,“乖寶,媽媽下次再給你買。啊?”


    說完,艾祺就牽著劉鳳誥的手,離開了。


    而劉鳳誥的眼睛最後還看了那串糖葫蘆一眼。


    過了一段時間,艾祺帶著劉鳳誥等在一處十字路口,等待路口的紅燈跳成綠燈。


    然而這個時候,卻有一名男子突然跑了過來,這名男子手裏拿著一串糖葫蘆,然後男子就將手裏的糖葫蘆塞到了劉鳳誥的手裏。


    艾祺和劉鳳誥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到這名男子不知為何,竟朝馬路上跑去,正好被行駛的車輛撞到。


    等行人們都回過身,才發現,就在他們的麵前,馬路上出了一起車禍。


    當那名倒黴的司機從車子上走下來時,發現被撞到的那名男子身上不斷地流出血液,探了一下對方的鼻息,竟然,已經沒有呼吸了。


    他死了。


    劉鳳誥看了一下自己懷裏的糖葫蘆,不明所以。


    而艾祺這個時候反應過來,那名男子是不是就是之前撞到寶寶的那個人?


    他行色匆忙才撞到了鳳誥,既然這樣,他怎麽又回來了呢?


    而且還買了一串糖葫蘆給鳳誥,似乎是在向鳳誥賠罪一般。


    然而,他又為什麽要闖馬路,最後竟被車給撞死了呢?


    艾祺百思不得其解,看向劉鳳誥的眼神也帶著一絲莫名。


    這個孩子自從他爸爸過世以後就變得很怪異,不肯說話,很陰沉。艾祺也不是不知道鳳誥的改變,但是一個孩子失去了父親,有這樣的改變也是很正常的。


    有些小孩子看鳳誥沒有了爸爸,也總是欺負他,對於這一點,艾祺心裏其實一直很難過,也覺得很對不起孩子。


    艾祺曾經偶爾聽別人談起過自己的孩子,但是都說的不是好話,有些惡毒的,甚至說自己孩子一定是被惡鬼附身了,誰欺負了他都會遭到詛咒。


    不過這樣的話到底還是少的。


    而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傳言,卻是因為,曾經欺負劉鳳誥的人,總是會莫名其妙突遭厄運,其中死掉的也有好幾個人。


    但是艾祺認為,這種事情純粹是子虛烏有,而且那些人之所以遭逢厄運,甚至死亡,隻能說是他們自己不當心,自己倒黴,和鳳誥又有什麽關係呢?


    然而,今天的這一切,卻是艾祺親眼目睹的。


    一個男人撞到了鳳誥,結果他就死了。


    而且,艾祺回想起那個男人死前的神色,似乎很奇怪,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逼迫他,神色十分慌張。


    艾祺看到男人死亡的這一幕,心裏覺得很奇怪,看向鳳誥的眼神也變得不對了。


    這個孩子……


    艾祺在心裏搖了搖頭,一定隻是巧合而已,她怎麽能這麽想自己的兒子呢?


    但是,艾祺心裏,到底還是存了一份疑惑,就好像是一顆種子栽在泥土裏,隻要有養分滋養它,種子總有一天會破土而出的。


    艾祺帶著劉鳳誥終於來到了心理谘詢室,心理谘詢室前台的小楊是一個年輕靚麗並且很會打扮的女孩子,而且小楊化妝並非化的很濃烈,而是很清新淡雅,臉上帶著得體而溫和的笑容,讓人看著心裏就覺得很舒坦。


    小楊很熟絡地和艾祺以及劉鳳誥打著招呼,並且還讓另一個助手給劉鳳誥倒了一杯果汁。小楊對艾祺道,“艾祺姐姐,謝醫生還有最後一個客人正在接待,接待完,今天就沒有其他事了。你在這兒稍微等一會兒吧。”


    小楊行事很得體,但是越是這樣落落大方,卻更加讓艾祺看出自己與對方的差距。


    有這麽好的女人,艾祺總覺得自己真的不是謝玉良的良配。


    艾祺很清楚,小楊其實對謝玉良是很愛慕的,艾祺看的出來這一點。每次看到他們兩人站在一起,艾祺總覺得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男才女貌。至少,比自己要好多了。


    艾祺坐在谘詢師舒適的沙發上,看著劉鳳誥慢慢一口一口喝著果汁。


    等了一會兒,艾祺見到一名貴婦人走出了謝玉良的谘詢室。


    那名貴婦人和謝玉良打了招呼之後,就離開了,離開之前,還淡淡地看了艾祺一眼,那眼神那麽的高高在上,刺痛了艾祺敏感而自卑的心。


    謝玉良走出谘詢室,便看到了艾祺和她的孩子,謝玉良露出一個笑容,便走到艾祺身邊,“你來啦。”


    艾祺默默點了點頭。


    “正好是午餐時間,你想吃什麽?我們一起去吃。”謝玉良眼睛看到一邊的劉鳳誥,“鳳誥也來了啊,鳳誥想吃什麽?”


    劉鳳誥抬起頭,看了謝玉良一眼,卻什麽都沒有說。他討厭這個叔叔。


    謝玉良沒有得到劉鳳誥的回應,卻也並不在意,和小楊打了個招呼之後,就和艾祺,劉鳳誥一起離開了。


    從中午到下午,三人去了一家私房菜館吃完午飯,然後又去不少其他地方,謝玉良對艾祺有禮又顯出有一種獨特的關心,正是謝玉良的這種姿態令艾祺淪陷。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謝玉良將艾祺和劉鳳誥送上公交車,才離開。


    謝玉良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在家中,牆壁上貼了幾張照片。而這些照片中的主人公隻有一個:劉鳳誥。


    謝玉良是在一次旅遊散心時見到劉鳳誥的,那個時候,是謝玉良工作最為繁忙的時候,是他事業的上升期,好不容易得到了兩天的休息機會,謝玉良決定出來散散心。


    而離榆林市最近的清和島就成為了他的第一選擇。


    謝玉良在旅遊的時候,見到劉鳳誥被另外一個小朋友欺負,從交談中,謝玉良得知,劉鳳誥父親已經過世,這讓謝玉良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他同樣也是幼年就失去了父親,母親後來改嫁,那段時間,謝玉良一下子就長大了很多,再也沒有以往的那種幼稚。


    謝玉良於是就幫了劉鳳誥一把,當然,即使沒有這段經曆,謝玉良也不會坐視一個小孩子被欺負的。


    謝玉良後來在劉鳳誥的身上發現了許多傷痕,本來謝玉良是以為這些傷痕都是那些小朋友欺負劉鳳誥時留下的,但是這些傷痕有些很陳舊,而且這身上的傷痕也實在是太多了,這令謝玉良感到很疑惑。


    後來,謝玉良見到了劉鳳誥的母親艾祺。這是一個年輕的失去丈夫的可憐女子,謝玉良很同情她。


    而在謝玉良將要離開清和島的時候,卻目睹了一起意外。


    在那起意外中喪命的正是那個欺負了劉鳳誥的小男孩。


    後來,每過一兩個月,謝玉良就會來到清和島散心,與艾祺和劉鳳誥也漸漸熟悉起來。


    由於謝玉良職業就是心理醫生,所以在於艾祺的交往中,他漸漸發現,艾祺心中潛藏的另一種人格。


    艾祺對自己如今的生活其實是很不滿的,她還年輕,可是她的人生卻這麽無望,雖然表麵上艾祺和常人沒有什麽不同,但是實際上,艾祺一直將這種不滿壓抑在心底。然後當這種情感壓抑到一定程度,再也抑製不了的時候,她就爆發了。而且壓抑的越是厲害,反彈的也就越是厲害。


    而劉鳳誥身上的傷痕就是被那個時候的艾祺造成的。


    謝玉良很同情劉鳳誥,艾祺是愛劉鳳誥的,謝玉良看的出來,但是同時,艾祺也傷害著這個小男孩。


    謝玉良母親改嫁的時候,一向關心自己的母親卻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另一個陌生人身上,雖然母親仍然關心他,但是小時候的謝玉良卻可以感覺到明顯的改變。這對一個孩子來說,就好像天都塌了。


    雖然同情劉鳳誥,但是謝玉良卻對艾祺更加好了。因為他明白,心理疾病,絕不是指責兩句就可以痊愈的,它需要慢慢的疏導,耐心的潛移默化。


    同時,謝玉良在逐漸熟悉的過程中,發現了劉鳳誥的與眾不同。劉鳳誥有點像那些自閉症的兒童,但是又有很大的不同。


    謝玉良能夠看的出來,劉鳳誥比同齡的孩子都要成熟敏銳很多。


    還有,謝玉良發現,許多欺負過劉鳳誥的人都會遭到意外。


    如果說一次是巧合,那麽兩次三次,謝玉良就可以確定,這些看起來完全是意外的事件絕不是巧合。


    謝玉良作為一名心理醫生,有很強的探究精神,他想要知道,劉鳳誥是不是擁有一種神秘的能力,在劉鳳誥不知道的情況下,那些欺負過劉鳳誥的人都會像遭到詛咒一樣遭遇意外。


    謝玉良對艾祺劉鳳誥母子雖然有私心在,但大部分還是出於好心,然而謝玉良沒有想到的是,艾祺在這過程中,愛上了他。因此艾祺的心理疾病反而更加嚴重了。


    艾祺在夜晚暴打劉鳳誥的次數也變多了。


    當艾祺和劉鳳誥坐著公交車回到清和島的時候,兩人明顯看到清和島的半邊天都紅了。


    後來,艾祺才從別人口中知道,清和廟居然失火了!


    直到第二天,這場大火才被熄滅。在這場大火中,很多人都喪生了,而且清和菩薩的舍利子也不見了。


    要知道,他們清和島之所以可以成為旅遊勝地,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清和廟和清和菩薩的舍利子。


    可是,如今卻……


    想必,清和島會有很多人失去謀生工作了。


    而這次對清和島的打擊和艾祺也是有直接關係的,作為一個導遊,遊客的多少直接關係著她賺錢的多少。


    如果沒有遊客,她要怎麽維持生活?


    夜晚,劉鳳誥縮在被窩裏麵,他知道,媽媽又不開心了,可是,媽媽為什麽總要打他,他做錯了什麽嗎?


    噠的一聲,劉鳳誥的房門被打開了。


    明媚的校園裏,林夜心情沉重地走出了圖書館,剛剛,他在網上看到了兩個不太好的消息。


    清和廟失火了。


    林夜不知道清和廟失火是否和他的那次任務有關,但是這次任務畢竟已經過去了。


    而令林夜感到更沉重的是,歐辰乘坐的航班,出事了。


    從新聞中,林夜隻知道有不少人死去了,但具體死亡名單,林夜不知道。


    林夜希望,歐辰沒有死,林夜衷心期盼,他能夠活著回來。


    當林夜走出校園的時候,有一個人邁著步子來到他麵前,“少爺。”


    林夜回過神,“趙尋?”趙尋是他哥哥的屬下。


    趙尋恭敬地對著林夜,“少爺,主人請你過去一趟。”趙尋伸出手,打開了身後豪車的車門。


    林夜沉默了一會兒,坐上了車。


    沒有想到,林天居然會來找他?


    他已經離開家三年了,來請他過去,林天這還是第一次。


    林夜私心裏,其實並不想再見到林天,他希望,他們兩人最好再也不要有什麽瓜葛,雖然,林夜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知道,這一次,林天找他,究竟有什麽事。


    林夜坐著平穩的車,回到了林家的別墅。


    趙尋為林夜打開車門,道,“主人就在書房。”然後就退下了。


    林夜再次回到睽違三年的林家,看著熟悉的擺設布置,林夜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但這是不可能的。


    林夜深吸了一口氣,上樓,來到了書房。


    林夜握著房門把手,打開了書房的門。


    然後,林夜就見到了坐在書桌後的林天。


    林天相貌英俊,身材高大,尤其,他的母親蘇靈玥擁有四分之一的法國血統,這令林天林天的容貌加迷人,深邃的麵孔與眼神能讓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然而,林夜深深知道麵前這人的秉性。


    林天見到林夜,臉上就露出了一個惑人的笑容,“弟弟,你可終於來了。”


    林夜冷淡道,“你找我來有什麽事嗎?”


    “你說的話,可真傷哥哥的心啊,難道沒事,哥哥就不能找你了嗎?”林天臉上露出了傷心的神色,可是林夜卻不會被他所迷惑,“如果沒事,你最好不要來找我。”


    “嗬嗬。”林天發出低沉的笑聲,“正好,我當然是有事找你。”


    “什麽事?”


    “你的那位室友,我剛剛見過他。”


    作者有話要說:喲,神經病哥哥終於露出真容了,真是不容易啊哈哈,還有心理醫生其實不是壞人


    另外,感謝囧啊囧的就習慣了的一顆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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