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鐵公雞心不甘情不願的領命,為什麽都拿這事來壓他,可是作為一個死士,誰讓他怕不明不白的死?


    “把十四爺也送走吧。”


    龍十四還在吐,吐得暈頭轉向,腿都站不直了,風十三擺擺手,看門的兩個捕快領命而下。


    “屍體還缺少什麽?是用什麽所殺你可看得出來?”


    待到所有的人都走了,楚芮又走進殮屍房,仔細看著那一堆碎屍,嚴肅、深沉、專業的問。


    “缺少一顆人頭,凶器隻是很普通的菜刀,所以那斷裂的傷口很不平滑,開始我還以為隻是簡單地仇殺,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什麽簡單的仇殺。”


    麵對著冷靜到幾乎冷漠的世無雙,風十三輕歎一聲回答。


    倘若他師父知道這件案子並沒有嚇到她,會不會也覺得很有趣?


    “為什麽,因為和楚玉陌有關係的事都不簡單嗎?”


    楚芮的唇微微勾起一絲蒼涼的微笑,無奈的問。


    “你覺得會簡單嗎?”


    風十三意味不明的問。


    一個與堂堂王妃一起劫走的丫鬟在九龍山莫名其妙的失蹤,然後又以這樣殘忍的形式出現在世人的麵前,這件事情能簡單嗎?


    “屍體在哪裏發現的?我們去找頭。”


    楚芮緩緩閉上眼睛,緊握的掌心慢慢鬆開,淡聲問道。


    不簡單,那就一樣一樣的理順。


    “你還要管嗎?我還以為你會明哲保身,與那個女人糾纏上,沒有什麽好結果。”


    冰塊一樣的臉上微微有些動容,風十三抱著刀歎道。


    “既然已經接下這個案子就不能半途而廢,我可是靠這行吃飯的。”


    這種碎屍案她上一輩子又不是沒辦過,況且這一次又牽扯到她楚芮,怎能像鴕鳥一樣躲起來當做不知道?


    “賞金獵人第一次聽說。”


    風十三抬步走出殮屍房。


    “以後你會慢慢習慣這一行的。”


    楚芮走在陽光裏,卻總覺得陽光似乎也找不到心靈的深處,心真的很涼。


    荒塚墳塋。了無人煙。


    楚芮與風十三下馬。


    “發現屍體碎塊的是一個打柴的孩子,我們查過,沒有任何可疑之處,隻是附近農戶家的傻兒,是他父母報的案,據我們估計被害人是在前天晚上被人殺死的,我們已經找遍這附近的山頭,沒有發現人頭。”


    風十三走在那一片的墳塚之間,簡單的說道。


    “明著找不到,那有沒有掘地三尺?”


    楚芮緊盯著那迎風飛舞著靈幡的墳頭問。


    既然沒有隨即丟在明麵上。那肯定是埋起來了。這殺了人之後不都是這麽幹的嗎?這麽簡單的道理。這個風十三不懂嗎?


    “你像挖人家的墳嗎?”


    風十三順著楚芮的眼睛,心突地跳了一下,她看的是那顯然剛下葬不久的墳頭嗎?


    這似乎有點難度,盜墓的罪名可是死刑。


    “不一定是在墳裏麵。也許埋在了其他地方,我們找找。”


    楚芮無聲一歎,這在古代扒人家祖墳是重罪吧,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動手的好。


    “怎麽著,難不成你真的一塊一塊的把整座山翻遍?”


    風十三略帶譏笑得問,他們不是沒有想過這件事情,可是這山頭太大,無論來多少人也是一天半天找不到的,等找到了。估計也腐爛的不成樣子。


    再說一個人頭,找到了又如何,難不成她臉上會寫著誰是凶手嗎?不過是無用功。


    “是,也沒有洛陽鏟,否則的話簡單多了。不過借刀一用。”


    楚芮笑了笑伸手拿過風十三的刀,卻隻拿刀鞘,又把那鋒刃的刀還了回去,在地上隨手一插,刀鞘帶著些許土壤拔了上來。


    “沒有,這個地方沒有動過。”


    刀鞘並沒有插入土壤多深,帶出的土質也很幹淨,說明這塊地方沒有被挖過。


    楚芮有些失落,畢竟不可能隨手一插,便能找到地方,那也太神乎其神了。


    “這樣也行?”風十三有些不解的問。


    “當然,被人挖過的地方自然與沒被挖過的地方有些不同,比如就算他手法再幹淨,也不可避免把什麽野草之類的埋進去。”


    楚芮盡量解釋的簡單一些,盜墓其實她也不懂,不過是看過幾本盜墓的小說,也順便抓過幾個盜墓的小賊,比常人明白一點其中的道道而已,就這點微末的知識但願能派上用場。


    “世公子果然見識不凡,不知世公子師出何門?”


    風十三的眼神越來越意味不明的看著楚芮問。


    “無門無派,都是從說書那裏聽來的。”


    楚芮被他看的打了一個冷戰,這貨不會認為她是盜墓的吧?


    “那我們就按世公子的辦法查一查,說不定天黑之前就能找到。”


    驕陽當空,正是吃西瓜吹空調的時候,而楚芮和風十三卻是連飯都沒得吃的滿山轉悠,誰讓他們敬業呢。


    天色漸黑,隻喝了幾口山泉水的楚芮和風十三有些狼狽的又回到原點,這用刀鞘插來插去的搜查是挺方便,可是方便也費力氣啊,況且他們一天都沒吃飯,還能那瀟灑風度嗎?


    “我們回去吧,明天再來查。”


    風十三提議道。


    “還有個地方沒查,你自己回去吧,我一會再回去。”


    楚芮有些沮喪的看著那飄著靈幡的墳頭,笑了笑說道。


    放棄,怎麽可能?這夜深人靜的,這滿山墳地的別說人影,連個鬼影子都沒有,看一看又何妨,不看的話,她今天晚上真的睡不著。


    職業病犯了,也是沒得救。


    “你確定那墳頭有問題?”


    風十三也看著那新起的無名墳問。


    “不看看怎麽知道,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不在乎多走一步吧,反正又沒有人,難道你怕鬼嗎?”


    楚芮一聽就知道風十三的職業病也犯了。這不扒開那墳頭,他們二人是怎麽也不死心。


    “你不怕,我怕什麽?”


    明月當空,繁星燦爛,風十三忽然笑了笑,說道。


    他一個翩翩弱少年都不怕,他怕什麽,難道他的膽子還不如她?一個新出江湖的賞金獵人?


    “你笑起來還挺好看,整天沉著個臉幹什麽,不怕嚇壞小姑娘。娶不到媳婦?”


    這似乎是楚芮第一次看到這個冰塊男風十三在笑。笑的挺好看。挺溫和,原來他也會笑,她還以為他麵癱呢。


    “以前是覺得沒有什麽可笑的,現在覺得自己很可笑。居然信了你的話。”


    風十三無奈一歎,站起來朝那墳頭走去。


    “笑口常開笑天下可笑之人,其實人笑的不過是自己而已,看來我以後還是不要笑了為好。”


    楚芮搖了搖頭,無奈的歎道,沒想到這廝還挺哲學。


    夜深人靜,渺無人煙,唯有頭頂上的烏鴉睜著綠油油的眼睛看著他們。


    “開棺。”


    墳頭終於被扒開,風十三與楚芮相望一眼。將那棺材上的釘子撬開,一聲輕喝,推開沉重的棺材蓋。


    “真的在這裏?”


    風十三不可思議的望著空蕩蕩的棺材裏那顆仿佛被人擦拭的幹幹淨淨的人頭,略顯驚喜而無奈的歎道。


    “她居然在笑?”


    楚芮脫下外袍,包住那顆人頭。明亮如水的月光下,那顆人頭卻現出一個笑容,說不出的詭異,說不出的深冷。


    “這麽說殺她的人一定是她認識的人。”


    風十三自然看到那似乎還未來得及蔓延開來,就被人殺死,徒留一個詭異的笑容人頭,感歎道。


    “說不定是她愛的人,這就是線索。”


    楚芮低著頭仔細看著那顆詭異的人頭,低低的喃喃自語。


    她死了,確切的說楚玉陌死了,可是一個和楚玉陌一起被九龍山劫匪綁走的丫鬟為什麽會活到前天,而且臉上掛著笑容死去,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


    隱隱約約楚芮覺得仿佛有一張巨大的網把她罩住,而她就是網中掙紮的魚。


    “有人盜墓,快抓住他們……”


    山腳下忽然燃起很多火把,火光映照中,一大夥的山民拿著榔頭、鋤頭什麽的農作具朝楚芮他們奔來。


    “我就說了他們在山上轉悠了一整天,肯定有目的,果然是盜墓的,那可是我們的祖墳,大家抓住他們,送衙門。”


    一個年輕人臉色通紅,急哄哄的咋呼著。


    “抓住他們……”山民的情緒徹底調動起來,仿佛看到殺父仇人一般,喊打喊殺的衝了過來。


    “你為什麽不穿官服?”


    抓賊抓髒,這一下被人逮個正著,楚芮急匆匆的把人頭包起來,看了一眼穿便服的風十三,恨恨的問。


    穿著官服還好解釋,最起碼不會被人家打個半死,畢竟誰敢打官府的人,可是現在,他們隻有跑著一條路。


    “事到如今說這些有什麽用,扒人家祖墳等於不共戴天之仇,跑吧。”


    風十三很沒形象的撒腿就跑。


    “喂,等等我,我不會武功啊。”


    看著跟兔子一樣溜得賊快的風十三,楚芮欲哭無淚的喊道。


    她發誓她一定要學會輕功,這被人逮住了就是被打個半死啊。


    “世無雙,你這廝不會武功行走什麽江湖,不是等著挨打嗎?”


    風十三更加無語的拉起楚芮的手,風一般的向前跑。


    此時此刻,他真的很像丟下她不管,一世英名全都毀了,這可是他風十三最狼狽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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