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街上的小吃攤很多。


    包子饅頭,麵條餛飩,每個攤子都有自己的秘方,要麽是與眾不同的餡料,要麽是自家做的風味醬菜。


    有些窮苦人家一天會隻吃兩頓,但早飯是一定會吃的。若是不吃,一天都幹不好活。


    “老板,一碗餛飩!”


    “誒,來了。”混沌是出攤前就包好的,放在木板上,客人要了,便取幾個放進鍋裏煮。鍋裏的水總是沸著,免得客人等急了。


    旁邊是兩張小小的桌子,看上去倒也幹淨。從筷桶裏抽了雙筷子,往下鈍了一下。


    小攤子對麵是同豐縣最大的客棧,聽說被人給包下了,這幾天不接待其他客人。


    “人晚上睡嘛也就能睡多大個地方。我聽人說哪,那客棧裏一間房一晚上都得一兩!多黑呀,聽說有人把那包下了,嘖嘖,這裏頭得有二三十間房吧。一晚上不得有個二三十兩的。”餛飩攤的老板邊煮餛飩邊說道。


    把餛飩抄起來,放進碗裏,倒上熱湯,再撒上蔥花,香氣撲鼻。


    “餛飩好了。”老板把大湯碗擱在了客人麵前。


    客人不顧燙嘴把一個大混沌放進了嘴裏,咬了一口就邊呼氣邊說道:“老板手藝不錯啊。”


    “那是,我在這兒幹了二十多年了,每年特意來我這兒吃混沌的熟客多的很。”老板得意道。


    客人笑笑,繼續大口吃著餛飩。


    從客棧裏走出個穿豆綠色衣服的少年,張瑞青渾身不自在。隻買了這一套衣服,換洗都沒得換洗。昨天忘了買新的隻能再湊合著穿一天。


    “起了啊,老板,再一碗餛飩。”宣表叔說道。


    老板熟練的數了十個餛飩放在鍋裏,說了別人壞話正好被人聽見,老板的心情有些糾結。


    “敏兒呢?”宣表叔問道。


    “啊!~~~”客棧裏傳來了尖叫聲。


    張瑞青嚇了一跳。宣表叔卻說道:“沒事,有侍衛在暗中保護呢。餛飩不錯,你多吃些。”


    “恩。”張瑞青應道。


    “你和你哥哥關係不錯,還有聯係嗎?”宣表叔突然問道。


    張瑞青一口湯嗆在了喉嚨裏,咳嗽個不停。


    “嗬,我早知道張希夷還活著,他爹是我的老師,是真心為著黎民百姓的。你照實了說吧。”宣表叔說道。


    餛飩是薺菜豬肉餡。湯是熬豬骨的老湯,這份味道不少大酒樓都做不出來,張瑞青嘴裏回味著鮮味,腦子裏卻轉開了。


    她不敢有任何大的動作也不敢主動與宮外聯係,就是怕宣帝懷疑她。她身份特殊是太後派來的,要想取得宣帝的信任那是難上加難。


    進了宮,宣帝一次也沒讓她侍寢,即便是太後施壓。


    這回宣帝出宮。太後也是知曉的,以宣帝在外沒人照料為由,硬是讓張瑞青跟了來。至於一同來的瑞敏。張瑞青估摸著要麽是派來監視她的要麽是那小丫頭自己吵著要來,後者的概率大些。


    宣帝並不如別人想象中的那麽防備張瑞青,張瑞青的親娘兄弟都被人害死。要是這樣她還能替著仇人做事,那真是連牲畜也不如。


    張瑞青隻略略思考了一下,便把張希夷這麽些年來的謀劃全說了出來。


    張瑞青說的聲音小,隻宣帝能聽見。便是離的最近的老板也聽不到。


    宣帝倒是詫異,他所掌握的消息,張瑞青竟然全說了,還補充了不少細節。


    既然宣帝知道張希夷還活著,那麽其他事也該都知道了,遮遮掩掩的也沒意思,還不如正大光明的講出來。要想對抗太後一黨,隻能是站在宣帝。


    兩人慢吞吞的吃完了餛飩。


    客棧裏卻是已經鬧成了一團,張瑞敏一個勁的哭號喊叫。


    不少桌子椅子也被她砸了。客棧掌櫃的躲在柱子後邊,夥計想要去把瑞敏攔下,掌櫃的罵道:“你傻啊,這些桌椅也用了那麽久了,好不容易有人出錢換了,你還想攔著?”


    宣帝剛踏進了門,瑞敏就撲了過來:“表叔,你看,你看我的臉,嗚嗚~~”


    瑞敏抬起了頭,臉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紅疙瘩。


    “肯定是昨天買的那些胭脂水粉的問題!表叔,你可要為我做主!”瑞敏哭喊道。


    ――――


    芊金店內。


    妮子把顏色暗淡了的胭脂全部撤下,又換了新的,撤下的胭脂水粉也不會扔了,拿來送人也是好的,隻是賣相差了點,效果還是不錯的。


    丫頭在邊上拿著冊子查看盒子數目。


    “羅衫姐,前幾天來的客人說咱家的水粉有問題。”沈星說道。


    丫頭抬頭望去,是張瑞青三人,隻是其中一個人卻是戴起了麵紗。


    照瑞敏的意思,直接把店砸了才好。


    宣帝卻說先找店家問個清楚不遲。


    “本店的胭脂水粉都是我們自己做的,自己也用著,不可能有問題。”丫頭說道。


    瑞敏一把扯下了自己臉上的麵紗:“你瞧瞧,沒問題?我這臉上是什麽?黑店!就該把店砸了。”


    丫頭皺著眉:“前幾日,你買的時候我同你說過,桃花膏和那茉莉花香的水粉裏有成分相克,得分開來用,不然便會起紅疹子。這可怪不了小店。這疹子過幾日便會自己消了的,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哈,你可是承認了是你家賣的東西有問題!”瑞敏說道。


    “小店已經是提醒了的。”丫頭說道。


    張瑞青拉住瑞敏:“敏兒,在你買的時候這老板是有提醒來著,還說了好幾遍。”


    瑞敏把張瑞青甩了開:“你走開!你有什麽資格管我!”


    “她是你的姐姐!”宣帝突然說道。


    “她不是!”她隻是個丫鬟,這話瑞敏可不敢說,欺君之罪啊。


    “表叔~~”瑞敏拉著宣帝的衣袖撒嬌道,“把這黑店給砸了吧。”


    宣帝說道:“敏兒不要胡鬧,店家說不能混用我也是聽見了的。是你自己不小心,怎麽能怪店家?”


    “我沒那麽多閑功夫,走了。”宣帝轉身便走,瑞敏跺了跺腳,把麵紗撿起也跟了去。


    “小花姐……”丫頭輕聲說道。


    張瑞青朝她笑道:“我可要謝謝你。”


    張希夷離了白水蕩便直接去了京城,在小胡同裏買了個小宅子,可不能在外多露麵。


    禮部侍郎張顯是張希夷爹爹的學生,因為他才學高,且又是同姓,平日裏就對他頗為照顧。


    出事的時候,張顯外放為官,什麽也沒來得及做。


    張顯很自責,一直想為恩師討個公道。


    張希夷便是靠著這條線才在各處都安插了自己的眼線。


    可張顯卻是被彈劾說泄露了科舉試題,這可是大事,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要被收監調查。


    都說張顯示得罪了張首輔,這降職獲罪是必然的了。


    原本的人也使喚不動了。便是何春麗夫婦被接到京城也是被人拋在了半路。


    去了張府裏找人,卻是被打了出來,還差點扭送了見官。


    何春麗水土不服生了病,何木匠連醫治她的銀錢都拿不出,小樹又一直哭叫,何木匠的白發都多了好多。


    付先期的父親是朝中唯一的一個異姓王。立下了無數戰功,還替先皇擋了一箭先皇對他很信任。當時的皇後就是現在的太後,在先皇心中都沒這個異姓王那麽值得信任。當皇帝的都沒有安全感,這爵位也不是世襲的,所以說付先期還得自己打拚。


    付先期被太後的人擺了一道,他父親苦苦求情才免於一死,被貶到了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做縣令。此仇不報非君子啊。


    付先期和張希夷敵人共同,兩方便也經常接觸,有些消息也共享。


    丫頭告訴付先期,張希夷遇到了麻煩。付先期便馬上寫信到了京城,動用了他的人保住了張顯,並派人保護張希夷,救出了何春麗夫婦。


    張瑞青是從宣帝的嘴裏知道這些的,她心裏很震驚,原以為膽小怯弱的宣帝竟已經能打探到那麽全的消息了。真真是深藏不露啊。


    “春麗嬸沒事了吧?”丫頭問道。


    “沒事了,多虧了你。”


    “我可沒做什麽。”丫頭不好意思的說道,“我笨的很,隻是同付大人說了,你得去謝謝付大人。”


    張瑞青笑道:“那麽久沒見生分了吧,還客套個什麽,我誇你的機會可不多,你就偷偷美著吧。”


    “小花姐,你這些年過的怎麽樣?剛那是你伺候的小姐嗎,人看上去可不怎麽好。”丫頭說道。


    張瑞青忽然神情肅穆:“你可不能這麽說,要讓我家小姐聽到了會罵死我的。”


    “我……”丫頭有些急了。


    “你還真信,逗你呢。我現在過的可好了,吃的好,住的也好,主人家也仁善,我都不想回了呢。”張瑞青說道。


    “你過的好就行。”


    丫頭終於忍不住問道:“希夷哥,他還好吧。”


    “好著呢,幹啥都有人伺候。”張瑞青說道,“我得先走了,不然我主家見我沒跟著她,可是要扣我工錢的。”


    張瑞青也想好好敘個舊,卻也明白現在不是時候,隻能是告辭離開。


    宣帝到同豐縣,主要是來看看鹽場建的如何,這可是國家的錢袋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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