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


    一抹山羊胡的中年道士手中拿著剛剛接滿水的水囊,徑直的就是向著如今正盤坐在山頂上的老道士走去。


    老道士聽聞身後有人呼喚他,這也是緩緩睜開雙眸,從口中吐出了一口濁氣。


    身體周遭漂浮著的道法念力,也是在這時開始慢慢消散。


    “孔小子,怎麽了?”


    被稱為孔小子的中年道士,這時候也是麵露一些尷尬,他上前一步,將水囊伸出,遞給了老道士,並開口說道


    “師傅,這是從山下清泉接來的清水。”


    老道士看著水囊,這才是微微的點了點頭,輕聲道


    “放下吧,孔小子,說吧,你的眾多師兄弟如今正在山下修習道法,亦或者是遊曆四周,而你卻在如此時候上山,是有何事啊?”


    孔小子抿了抿嘴唇,不過他這還是先行將手中的水囊放到了距離老道士不遠處的地麵上之後,他這才是站立在原地,不停的摳著手指,摳了許久,猶豫了許久後,孔小子這才是有些擔憂的抬起了頭,對上了老道士的雙眸,張開了嘴,然而,在張開嘴的那一刹那,他卻又是開始猶豫了起來。


    但是,又是過了一陣子之後,孔小子這才是有所下定決心,他深吸了一口氣,緊接著,便是聽他開口說道


    “師傅,徒兒,徒兒有些不明白一件事,這左思右想了許久許久,可是徒兒卻始終都是自感想不通,所以如今這才上山,想要當麵詢問師傅您。”


    看到孔小子如今的這副神情和狀態,老道士也是抿嘴淡淡一笑,隨即而來的,便是隻見他聳了聳肩,站起身來後,伸出手來撣了撣自己衣袖上的灰塵。


    “孔小子,為師何時教過你要如此支支吾吾瞻前顧後的了?有什麽事,心中有什麽疑問,盡管直說就是了,為師可不願意與你在這裏打啞謎。”


    說著,老道士露出了一抹和善的笑容。


    聽到自家師傅如此說了之後,孔小子不但沒有任何的放鬆,反而是變得有些越發的緊張了起來,隻見孔小子嘴唇此時都是有些顫顫巍巍的。


    別看自家這師傅如此說,可是偏偏就是師傅他老人家如此說,孔小子才是會感到有些害怕的。


    不過,待得過了一陣子之後,孔小子這最終也是一咬牙,垂下了頭,硬著頭皮就是如此開口說道


    “師傅,咱,咱一直好奇,一直想問您,這明明,明明咱們早在數天之前就已經是抵達了這雲中邊境,按照地圖上的距離來看,咱們,咱們一行人距離雲中之南,隻剩下不過兩個時辰的路程了,可是您,您卻下令讓眾位師兄弟皆是駐紮與此山附近,一連好幾天直至如今也是沒有任何後續,這,這究竟是為什麽啊?”


    原來,站在孔小子對麵的那個老道士,便就是如今青城山下清平觀的觀主,清平道士。


    那位被全真門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清平道士,若是光從外表上看起來的話,還真就像是一個和藹可親的老頭子。


    “雲中邊境,哈哈哈,孔小子,你啊,看來道心還是有待錘煉的。”


    誰料得,清平道士在聽聞這話


    之後愣了一愣之後,竟是大笑幾聲,隨後,便是說出了這話,而也正是這話的說出口,則是讓孔小子變得更是有所不知所措了。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為何,師傅他老人家竟會如此大笑?


    難不成,真的是自己搞錯了一些什麽事情嗎?


    這?


    孔小子皺起了眉頭,而正當他打算開口繼續詢問的時候,卻是聽得清平道士開口繼續說了下去。


    “為師之所以吩咐你們留在此處,定然也是有為師的道理的,別的不說,孔小子,如今身處這雲中邊境,難不成你就未曾有半分覺察出來,此間事不對嗎?”


    清平道士笑眯眯的看著孔小子,而他說出的這話,也更是讓孔小子有些不理解了。


    不過,孔小子在思索了一段時間過後,他突然瞪大雙眸看向清平道士,這眼神,看著也好像是突然就明白了一些什麽事情。


    “師傅,這,這雲中邊境,與大陸天下,實屬是有些不同。”


    看著孔小子總算是反應了過來,清平道士這也是滿意的點了點頭,伸出手來,從自己的道袍中取出了拂塵拿在手中。


    “天下大陸,本就有些地域與常態大不相同,西北高原,關中之深處,那便是其一,極北之土,霜雪覆蓋,那便是其二,東南之底,望而無邊,便是其三,而雲中之南,便是其四,天下地域數不勝數,不與常態同之地域,自然也是有著不少,孔小子,你們身處常態光陰許久,貿然之間若是闖入雲中之南,你們,可是吃不消的。”


    清平道士微微一笑。


    他出身雲中之南,有關於雲中之南的一些特性,他自然也是了如指掌的,不過,有關於讓清平觀眾多弟子留在此地等待,這隻不過是清平道士如此吩咐的原因之一。


    常態與相反,怎麽可能會是主要原因呢。


    不過,用來說與孔小子聽,倒是足夠了。


    順著孔小子的這嘴,傳與山下的眾多清平觀弟子一聽,如此的話,清平倒是也是可以放心一二了。


    省的那些小家夥們,一個個的都是耐不住自己的性子。


    雲中之南,可不是那麽隨意就可以進入其中曆練的。


    清平觀的這些弟子們,都是有些差距的。


    而孔小子在聽得自家師傅如此的與自己講解之後,這自然而然的,也就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於是乎,便是見他連連點了點頭並說道


    “師傅所言,我想我應是明白了,弟子稍後便是將這些,講述與眾位師兄弟所聽。”


    聽到這裏,清平道士再度點了點頭。


    “如此,便好。”


    雲中之南,從來都不是一個普通人可以隨意進入的地帶。


    縱然是有著修為或者其它傍身,想要進入雲中之南,這可也是要好生掂量一二的。


    曆來,道門也就隻有邁入地師者,才是可以肆意的進出雲中之南。


    而同樣的,身為修士,也是要成為當代至強之後,才是可以進入雲中之南而無懼危險的,至於除此之外的其它修士。


    雲中之南對於他們而


    言,那已然不是一處福地。


    那是一處收攏人命的屠宰場。


    所謂雲中之南,可不簡單。


    縱然是修為足夠,進入其中,卻也並不是能夠當真是獲得其中的機緣福佑。


    天下事,何嚐有如此簡單。


    “若無事,孔小子,你便先行下山吧,為師,要繼續打坐了。”


    讓孔小子離開了之後,清平道士這才是將雙眸眼神看向一邊的枯樹叢中。


    “孔小子已走,老家夥,你也可以出來了。”


    雖然口稱老家夥,但是清平道士的這口吻,卻是讓人聽出了一些和善的氣息。


    果不其然,在這話剛一落地後,一旁的枯樹叢裏,便是緩緩的出現了一道老邁的身影。


    慢慢的,慢慢的,隨著這道老邁身影的越來越近,這人的樣貌,也是映照了出來。


    若是孔小子如今身在此地的話,他定然是會捂住嘴巴對這人感到驚呼。


    不因為別的,隻是單純的因為,這突然出現的老家夥,乃是清平觀,自清平道士來之前的,那位觀主。


    就是那位在與清平道士一夜交談之後,義無反顧的將清平觀交給清平道士,而自己,則是孤身南下入雲中之南的,曾經的清平觀主。


    “老家夥,駐守此地多年,苦了你了。”


    清平道士看著這人臉上的溝壑和滿頭的白發,不由得,嘴角泛起了一抹苦澀。


    看守雲中邊境,這可不是一樁好差事。


    而這個老家夥,一看守,便是長達幾十餘年的時間。


    這般的時間過去了,這老家夥看著仍然還是精神氣仍在,可,在清平道士的眼中,卻是看出了一抹涼意。


    “這不過,是老夫應該做的事情罷了,畢竟天下間能夠打開此門的,隻有君聖轉世,而除此之外,再無他人能夠越過這條線。”


    這人沙啞的嗓音,說出的這話,無論何人聽來,都會不由得感到有些刺耳。


    這嗓門,著實是有些讓人實在是受不下去。


    “數十年的堅守,無論其它,皆是苦了你了。”


    清平道士單手捏印,下一秒,他便是打出了些許道念,飛入了這老家夥的體內。


    “雖然這些東西現在與你而言,並算不得什麽了,但是當年接你之物,總歸還是要物歸原主的。”


    在看著那老家夥有些驚訝的眼神之下,清平道士淡淡的說出了這話。


    “老夫倒是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這些念力,你竟然還未曾將其用盡。”


    老家夥此時的臉色,則是變得有些精彩了起來。


    這些漂浮進入他體內的道念,皆是幾十年前,他在離開清平觀之前,傳與清平道士的一些保命手段。


    原先,他還認為這些道念在經過這麽多年的時間過去了,估摸著,早就已經是消耗殆盡了,可是看著如今的這些道念。


    竟是與自己當年所傳下的道念,相差不多。


    “看來,老夫倒是小瞧了命輪之說啊。”


    老家夥苦笑了一聲,不由得,咂了咂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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