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金陵皇城內,一人跪在地麵上,雙手抱拳,姿態端正的抬頭看著坐在台上著龍袍的離帝李敦民。


    “事情有所轉變?”


    李敦民輕聲開口。


    “陛下英明,前線戰事果真如陛下所料一般,陷入了僵局之中,饒是周王爺百般算計,卻始終拿那中原將領趙奢毫無任何辦法。”


    這人點了點頭,說罷這話之後,他便是起身將自己懷中的一枚卷軸呈交給了一旁的乾公公手上。


    接過乾公公呈上來的卷軸,李敦民打開後粗略的翻看了兩眼後,便是輕哼了一聲,隨手便是將卷軸丟給了乾公公,沉聲說道


    “毫無辦法,嗬,誰又曾真的知曉,朕的那位皇弟,是否留有後手呢,能讓他束手無策的戰局,朕還真是想不出來這天下有誰能夠辦得到。”


    李敦民在說這話的時候,口吻變得異常的桀驁,不過他說的也是,周敦頤的名聲在外,任誰去想,如今這天下之間,又有哪個所謂的名將能夠在戰場上讓這位周王爺陷入兩難且束手無策的境地之中呢?


    若是真的出現了這種局麵的話,那麽可能性最大的,也就隻有是這位周王爺其實留下了後手才對。


    “陛下英明,是臣草率了。”


    這人也不多說一些什麽,還是那般附和著李敦民所說的這話,不過緊接著,便是見他從拍了拍手,下一秒,乾公公的眼眸便是神色一變,不為別的,隻是因為他瞧見了站在殿外一閃而過的一道人影。


    李敦民自然是觀察到了乾公公這一刹那之間神色的變化,他雙眼微眯,饒有興致的瞧著乾公公,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冷不丁的突然對著乾公公問出了一句話。


    “如何啊?乾公公,是否現在可以,與朕坦白了呢?”


    李敦民的這話聽的讓人很是不解,但是台下跪著的那人卻是站起了身,從自己的腰間抽出一把短劍。


    這就很奇怪了,因為在這皇城當中,尤其是在麵見了離帝之後,按照常理來說,除了宮中禁軍以外的任何人都是要被收繳兵器的才對,可是看著眼前的這人,卻是在手中緊緊的握著一把短刀,而且看著如今的這個架勢,李敦民像是也是早就默許了此事一般。


    明亮的大殿裏麵,離帝李敦民和台下的這人,二人都在以一種異樣的神色打量著站在台下李敦民身側不遠處的乾公公。


    這乾公公自然是感受到了這兩道熾熱注視著自己的眼神,他忍不住的咽了口口水,隨意瞥了一眼台下那人手中握著的短刀,而後以一種玩笑般的口吻轉身拱手彎腰對李敦民行禮並誠懇的說道


    “陛下此舉是為如何啊?咱家,怎得有些看的不太懂。”


    “乾公公,有些事情,做的太過於完美的話,反而會是一種壞事,難道都已經到了現在的這般地步,你還要執意的與朕偽裝下去嗎?這,究竟還有什麽意義呢?”


    李敦民一隻手扶著自己的臉頰


    ,以一種好笑的眼神瞧著乾公公,戲虐的說出了這話。


    雖然李敦民的話是這麽說的,但是卻隻見這位乾公公神色不變的笑了笑,隻見他不慌不忙的抬起頭重新看向李敦民,注視了一陣子李敦民之後,他這才緩緩的開口說道


    “陛下果然不愧是陛下,沒想到我自以為隱藏挺好的把戲,最終還是被陛下給看穿了,哈哈哈哈,還真是讓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呢。”


    笑聲沒多久之後,便是停了下來。


    乾公公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容後,整個人的神色氣質都像是有著翻天覆地的變化一般,他伸出手,撕開了自己的臉皮。


    駭人的一幕出現了,隻見乾公公手中握著一張臉皮,自己則是神色如常的站在原地,而撕下麵皮的他,露出來的這幅麵容,卻是讓李敦民看到了之後,臉色頓時大變。


    “怎,怎會是你?!”


    “嘿,看來陛下對於我便是乾公公,有所驚訝了?”


    露出真麵目的乾公公莞爾一笑,他在對著李敦民剛剛說完了這話之後,便是隨意一瞥,瞪了一眼台下握著短刀的那人。


    這一道銳利的眼神,竟是直接讓這人全身上下為之一顫,冷汗不停的向外冒著,他這一顫,竟也是讓他原本握著短刀的手突然一鬆,直接便是將那短刀掉落在了地麵。


    “小孩子家家的,便是拿著刀對著老夫,嘖嘖嘖,看來陛下您身邊養著的這支禦前司,並不怎麽樣嘛。”


    這人冷笑連連,他滿不在乎的坐在了一旁的台階上,輕蔑的口吻對著李敦民說著這話,全然沒有最初的那番對於李敦民的敬意。


    這要是換做別人這樣的話,說不定李敦民早就已經是火冒三丈喝令人來將其打入天牢了,但是眼前的這個家夥,卻著實是讓李敦民下不去手的一個,來自南離帝國的老怪物。


    這個老怪物在南離帝國國內的地位,完全就可以說得上是一位活化石一般的人物,整個南離帝國能夠找出來與這個老怪物平起平坐的人,基本上罕見至極。


    就算是在南離帝國國內地位崇高的劍聖風不平若是在見到了這位老怪物之後,那也是需要乖乖的對其俯首行禮問好的。


    劍聖風不平都是這般,更何況不過是一個比起風不平而言地位都相差甚遠的離帝李敦民呢?他是覺察到了身旁乾公公的不對勁,但是他卻是無論如何都沒有猜得出來,這位以乾公公麵目混跡在他身旁的家夥,竟然是這位通天一般就算是自己平日裏也招惹不起的老怪物。


    這老怪物回首一眸看見了李敦民眼中的慌張之意,他沙啞渾濁的嗓音輕笑了一聲後,便是起身,拍了拍一旁的石柱後,隻聽他背對著李敦民,開口道


    “陛下啊陛下,老夫與陛下,也該有十幾年未曾相見了吧?”


    聽著這個老怪物這般的姿態與自己說著這話,李敦民也全然是沒有任何要生氣發怒的意思,隻見他如同小雞啄米一樣的點了點頭,而後


    便是見他連忙回答道


    “對的老大人,您說的沒錯,老大人與朕,確有十餘年未曾見過了,雖然十餘年未曾相見,但是在朕的心目之中,老大人當年在國內的風雲事跡,仍然在朕的腦海之中銘記,永世都不會忘卻。”


    李敦民此時此刻所說的這話要是傳出去了的話,也不知道該會驚掉多少人的下巴,畢竟在這些年當中無論是對外還是對內都是威武不凡的離帝李敦民,如今竟然會有著這般卑微低聲的一麵,這還真是讓人為之感覺有些,著實是措手不及了。


    反差,過於太大了。


    “嗬,十餘年了啊,陛下的記性可還真是好呢,哪像是老夫,這才多長時間啊,現在卻已經是有些記不清了,哈哈哈哈,不過陛下小時候頑劣的模樣,也確實是讓老夫當初記得一清二楚呢。”


    老怪物冷聲一笑之後,緩步的走下台階,一邊背著與李敦民說這話,一邊走向站在台下此時此刻正在瑟瑟發抖的那人。


    在走到那人麵前的時候,老怪物停下了腳步,微微伸出手掌向上一抬,那把掉落地麵的短刀便是緩緩的騰空而起,來到了老怪物的手中。


    “這是出自藏劍山莊的好刀,可惜,卻掌握在你這麽一個無膽之輩的手中,還真是,讓寶刀蒙塵了呢。”


    老怪物譏諷的對著這人冷笑了一聲後,便是轉身重新走上了台階,將這把短刀隨手一丟,短刀插入了李敦民腳下地板。


    就在李敦民的腳旁,那把短刀的半截刀刃都沒入了地板深處,李敦民沒有絲毫的動作,但是眼神卻是忍不住的向下看著,他咽了口口水,額頭上冒著的微微細汗,也是從側麵證明著,他的心中,現在究竟是慌到了一個什麽樣的地步。


    “陛下,莫慌,莫怕,老夫雖老,但卻仍是南離老臣,先帝與老夫之恩,即便是時隔幾十年,老夫這心中卻也是不會忘卻的。”


    老怪物看著李敦民如今的這個姿態,他說完了這話之後,便是微微的歎了一口氣。


    “先帝當年臨終之前,老夫雖然不在,但是先帝遺命,老夫卻是絲毫不敢忘。”


    老怪物在說這話的時候,逼近了李敦民一步,他一臉神經兮兮的笑容,配上那張看起來年輕白嫩的臉頰,還真的是讓人有些代入不進去,眼前的這個無論怎麽看都像是年輕人的家夥,其實年歲在南離國內,卻是罕見的老怪物了呢?


    “老大人,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如此逼迫陛下了,可好?”


    就在這個老怪物逼近在了李敦民的眼前對著李敦民說出了這番話之後,一道讓李敦民再也熟悉不過的嗓音,卻是突然傳入了大殿。


    而老怪物呢?他在聽到了這道聲音之後,便是對著李敦民搖了搖頭,輕笑了一聲後,便是抽身後退了幾步,停在了原本他所站在的地方後,老怪物便是轉身看向大殿,輕飄飄的對著大殿說道


    “老夫所料果然不錯,你這個家夥,才是隱藏最深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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