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新一季的稻穀成熟要收割了,四處正是需要人力的時候。景天打聽了幾處,倒很快尋到了一個幫工的機會。


    管一頓飯,每日十五文。雖然錢少了些,但總比在家坐著沒有任何收入好些。


    秋收的季節四處可見忙碌的身影。茵陳見那些人挑擔子的,割稻子的,還有在曬穀場揚場的。想著要是家裏也有地就好了,收割下來的糧食除了留作自吃以外,還能拿去賣了換些錢。


    隻是目前地不容易買,又貴,也隻是想想罷了。蓮心和塗家的幾個小屁孩兒成天在田裏跑來跑去的。塗家蓮心是大姐,今年九歲,下麵兩個弟弟,大弟弟和茵陳同歲,小名文元。小弟弟五歲不到的樣子,小名天冬。


    蓮心畢竟年長一些,還能幫著家裏做些事。見茵陳成日在家也沒什麽事,便邀了茵陳一道去收割完的稻田裏拾那些落在地上的稻穗。


    茵陳自然也是歡歡喜喜的。


    灰色的稻田裏,留著矮矮的稻茬,就是光腳踩上去也不會叉破皮膚,軟軟的,倒也舒服。來稻田拾穗子的小孩子不少,茵陳本來是個外地人,又帶著濃濃的口音。起初這些小孩子都排斥她,不大願意和她玩。不過塗家的幾個孩子卻不管這些。蓮心拾穗子,哥哥文元帶著弟弟天冬則沒那性子,隻留心稻草上的螞蚱、蛐蛐之類。文元央著他爹用柳條編了個小籠子,捉來的那些螞蚱什麽的都放進小籠子裏。要不就四處去找野鴨蛋,鳥蛋什麽的。


    螞蚱、蛐蛐好尋,不過這些戶外的蛋卻不好找。人們在收割稻子的時候,發現了鳥蛋什麽的,早就撿走了。文元和其他家的小孩子們找了半天也沒找著一顆。不過他們在小水溝邊尋到了不少漂亮的石頭。


    茵陳也得到了幾顆石頭,是文元送她的。長橢型,光溜溜,帶著別樣的紋路和花色。還真有些像鳥蛋的樣子。


    每天跟著幾個同齡的孩子出去茵陳也是真高興。可以無憂無慮的跑呀跳呀,累了在草垛子上打個滾,或是睡上一覺。弄得滿身的泥汙草屑,大人自是少不一頓說。不過小孩子們天性使然,也不好多責怪什麽。


    茵陳跟著這些同齡孩子在一起才真正像個六七歲的小姑娘,一改往日在景天麵前的老成。不過和他們一道玩,茵陳也有惱的時候。就是塗家那兩個臭屁頑劣的小子,曾悄悄的將狗尾巴草冒充毛毛蟲扔進了她的衣服裏,嚇得她麵容失色,又氣又惱,最後差點哭了出來。


    文元和天冬則在一旁拍手大笑看熱鬧。最後還是蓮心看不下去了,才幫茵陳拿了出來。


    景天去幫別家收割稻子,每天早出晚歸。家裏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又沒喂養雞鴨不需要看管。茵陳愛出去和村裏的小孩子們一道玩,景天自然也讚成。心想畢竟她還是個小孩子,不能太拘著她。多跑跑跳跳也能長得快一些。


    當景天帶回來了東家飯桌上的吃食時,茵陳也喜孜孜的接了過去。打開包得穩穩的荷葉,裏麵是一小隻雞腿。


    這是有多久沒有看見這麽珍貴的東西呢?茵陳記得還是剛到高躍,在烏家住的那兩天吃過肉的。自從到徐家來,每天都是清粥小菜,偶然見了這雞腿,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看她這樣就知道眼饞了,景天自己舍不得吃,帶回來給她,便揉揉她的頭發說道:“拿去吃吧。”


    “大爺不吃麽?”


    景天一笑:“主人家倒大方,殺了雞又殺了鵝,我也吃過了這是留給你的。”


    茵陳當然想立馬嚐上一口,她的掌心還能感覺到有些溫熱,還散發著淡淡的香氣,皮下的呈黃色的是油脂,肉的紋路質地也清晰可見。心想一定美味極了,光看著就十分想吃。可下一刻茵陳已經改變了主意,抬頭對景天甜甜一笑:“謝謝大爺給我帶好吃的。”便又將荷葉包好了,拿著雞腿往灶間走去。


    景天也不管她。


    茵陳是個靈透的人,別看她年紀小,心思卻多,腦子也轉得快。這雞腿不易,她也沒有獨享的道理。正好家裏還有一截沒有煮的冬瓜。這裏趕著將冬瓜皮去了,切成了小塊。雞腿上的肉也撕了下來,又拿刀改了改。弄好之後,便將骨頭和冬瓜一塊兒放進了瓦罐慢慢的煮上。冬瓜皮據說也是藥,自然不能丟,放在竹箅子上曬著。前些天,她和蓮心一道去采的可以吃的野菌還有,連忙找了幾朵來清洗幹淨了,準備下雞肉的時候一塊兒煨上。


    茵陳便守著那瓦罐,坐在灶前,看著灶膛裏的火。


    等到冬瓜煮得有些軟了時,又擱了些鹽和切得細細的蔥花。當她將這湯端上桌時,景天看愣了眼,忙說:“你倒會搗騰,一個雞腿能有多少。東家管飯,我也吃過了,這是特意留給你的。偏偏你還拿去了配了菜。”


    茵陳笑道:“大爺一定也舍不得吃,才拿回來給我。這湯味兒好不好,還請大爺嚐嚐。”說著已經給景天麵前的碗裏盛了大半碗湯,又將肉挑出來留給景天吃。


    景天隻好端起碗嚐了嚐,好像稍稍鹹了些,不過卻依舊微微一笑:“很不錯了,難為你想得這麽周到。我也不餓,你多吃點吧。”


    茵陳簡單的吃了飯,收拾好碗筷,便和景天說:“大爺,等空下來時教我識藥識字吧?”


    景天拍拍腦門說:“這些日子隻想著怎麽賺錢,倒將答應你的事給忘了。行,也不用再等。你去找了紙筆來,我教你寫字。”


    茵陳一聽,立馬眉開眼笑:“好的,立馬就去。”


    發黃的毛邊紙上,景天蘸了濃墨,寫下了“謝茵陳”三個字,指著上麵扭頭和茵陳說:“這是你的名字,可要記住了。”


    茵陳向那紙上瞧去,她可是大字不識一個。這三個字團寫得是真好看,不過筆畫又多,看一遍遠是記不住的。


    “大爺的字是怎樣寫的呢?”


    景天便在旁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茵陳拿起來看了半天方笑道:“這下我就認識六個字了。不過大爺的名字我不能隨便寫,也不能叫出口。以後看著相似的倒也能認個大半。”


    景天說:“你不笨,想來學起這些也容易。”


    茵陳的唇角邊浮出一絲笑意來,心想以後會寫會算,又識藥的話,說不定能幫上大爺更多的忙。再說連塗家那個臭屁的文元還要進學堂念幾天書,她總不能做睜眼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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