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亦銘見狀,回屋匆匆收拾了東西,不管那柳如慧如何刁難,鎖了公寓,一路追了出去。


    斜靠在門框上的柳如慧看著周亦銘離去的身影,冷冷一笑,撥通了一個電話,柔軟身軀一扭,嬌嗔道:“昇哥,事情我已經辦妥了,可以走了吧?”


    “可以,把現場情況一字不落的說給我聽。邊走邊說。”慕容昇發令。


    柳如慧看了眼大敞的門,頭一甩,踩著高跟鞋踏踏離去。


    夜色濃,華燈燦。


    大路上,蘇君逸攔住一輛出租車,還沒上車,周亦銘已經開著新買的長城趕來了:“上車,我跟你解釋!快,聽話!”


    關上出租車車門,忽略了司機的斥責,她上了周亦銘的車。


    “婉寧,婉寧?還在生氣?耗子給我打了電話,說他二哥不會放過你的,叫我留意點,我千想萬想沒想到慕容昇會使這一招。柳如慧剛來不到十分鍾,真的!”


    “難不成有人守著我的行蹤,一見我出校門就匯報給慕容昇,再叫柳如慧來唱戲給我看?亦銘,你編故事的也要編個靠譜的。我不想聽了,先解決了柏竹的事再說。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得了腦溢血,柏雲急死了。你知道我跟她的關係有多好,請你體諒我一下,不要再提糟心事了,等回來再說。到時候我自然給你時間解釋。”看著窗外,蘇君逸感到自己的聲音冷的可怕。


    理智告訴她不能自亂陣腳,可是想到那妖魅的女人,那一雙鳳眼飛得老高,那一抹紅唇像是火燒,那一纖纖柳腰柔如無骨。一想到這個女人曾經跟周亦銘這樣那樣,她的心裏就犯嘔,便下意識的不想去看正在開車的這個男人。


    別人設計的又如何?無論如何,目的已經達成,她蘇君逸本已盡量忽略的現實還是浮上腦海了:周亦銘是個有過去的人。


    這叫她哀怨難耐。她是有潔癖的,怎麽辦呢?還能怎麽辦?等解決了柏竹的事再說吧。


    柏竹生性豪爽,茶館盈利不多,別的不說。單說冬日裏燒那熱烘烘的壁爐,還給路人提供免費茶水,他就不會賺多少。


    何況,靜竹茶館從來對熟人都是分外優惠。長期下來,幾乎每個客人都是熟客,物價在飛漲,靜竹茶館內茶點的價格卻一如既往。


    因而柏雲拿不出自家老爹的救命錢,那是必然的。


    哎,自詡名士的愛竹之人,大概都會覺得銅臭難聞。還是不要刻意沾染為好。


    可是柏竹啊柏竹,你可算到自己會生這麽詭異的大病呢?可曾為了自家女兒謀取一個牢固的物質後盾呢?


    女孩子,還是有娘家撐腰才好的,即便沒有權勢,那有財力也是好的。


    她蘇君逸不就是沒了親爸親媽。才會別人一再欺侮的嗎?


    不知道柏雲要急成什麽樣了,能讓那麽樂觀的一個姑娘哭得聲嘶力竭,想必柏竹的病情比較嚴重了。


    腦溢血啊……


    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想到了那句“好人活不長,禍害遺千年”的玩笑話。


    這樣的話,真的隻是玩笑話嗎?


    柏竹啊柏竹,那個總是閑雲野鶴一樣。優哉安逸地經營著一家茶館便樂得自在的柏竹,那個身形如柏樹堅挺,內心如翠竹清高的柏竹……


    哎……


    窗外的景物一點點黯淡下去,過了長江大橋,沉默的兩人向濱江市飛速趕去。


    醫院裏靜謐得叫人心慌,蘇君逸一頭紮進住院大樓。去找那姐妹情深的老同學。


    在病房外止步,她忽然有種近鄉情怯的恐慌。


    是的,柏竹不是她的親人,可是柏竹是她好友唯一的親人,好友傷心。她又豈會好過?


    歎息一聲,她擰轉了門把手。


    果然,元媛和趙夏也在,還有方如輝與蕭月朗。


    來不及一一招呼,她搶上前去,抱住柏雲,一個勁的拍打她的後背:“好了小雲,不哭了,不哭,實在不行,我們帶著柏叔去上海治療,那邊的醫療水平先進,一定會有辦法的。”


    “小逸……為什麽?為什麽是我爸?不是說那是老年人才會得的病嗎?”柏雲雙眼紅腫,小姑娘的臉上粘著頭發,憔悴無比。


    依然拍打著好友的後背,她說:“大概是因為柏叔一直在店裏坐著,不怎麽運動,除了喝茶又不怎麽愛吃別的東西,時間久了就容易生病。乖,別哭了。走,咱們先去把費用交了。對了,醫生在嗎?”說著轉過頭去,“亦銘,上海那邊你有沒有醫生朋友?你能幫我去問一問嗎?實在不行咱們轉院。”


    “知道了,別亂走,在這裏等我。費用等會兒再說,我還要幫你辦手續,估計要到明天才能提現。”三百萬大部分投進了一期國債中,剩下的部分雖然做的是靈活的短期理財,卻還是不容易第一時間就取出來的。


    柏雲終於停止了哭泣,仿佛蘇君逸是她的定心丸一般,她安靜的坐下,握住柏竹的手,憂思神傷。


    與其他人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蘇君逸不放心,親自出去找醫生。


    迎頭見周亦銘帶著白大褂來了,隻好停下腳步跟著一起往回走。


    白大褂說:“已經搶救過來了,問題不大,以後注意飲食,注意多做強身健體的運動就好。你們目前最大的問題是住院費,如果明天十二點之前繳不齊,院方會強製讓患者出院。這是醫院的規定,我也沒有辦法,你們趕緊想辦法吧。目前手術費已經虧欠十九萬,加上後續治療以及藥物等等,你們準備好三十萬吧。”


    白大褂說完,像一朵白雲,輕輕飄走。沒有感情,冷血冷心腸。


    這就是醫院的製度?一點都不人道的製度?


    “亦銘,能做到嗎?”沒有時間憤世嫉俗,她隻關心能不能及時交出醫療費。


    周亦銘皺眉:“比較麻煩,大概隻能提出二十萬來,要是加上我自己的積蓄和你手頭的生活費,勉強能夠湊上。”


    “那就去辦吧,拜托了亦銘。”沒什麽好考慮的,無非是節衣縮食一點,救人要緊。


    周亦銘應聲徑自忙碌去。


    第二天上午十點,元媛等人帶著班級捐助的兩萬塊趕來,周亦銘正為最後的不足部分頭疼,畢竟,他不能叫蘇君逸一點生活費都沒有。他還好,馬上就要發工資了,可蘇君逸堅持不用他的錢,他也沒辦法。


    就在即將繳費的時候,蕭月朗帶著五萬塊來了,非要周亦銘從蘇君逸的錢裏減去這筆數字,柏雲也湊過來附和,無奈,周亦銘隻得照辦。


    等蘇君逸知道的時候,她卻罵:“你傻啊,多交五萬不好嗎?”


    “你同學也是為了你好,你是知道上海的消費水平的,身上不能一點轉圜的錢都沒有。就算你不在乎錢多錢少,可萬一我出了事呢?”周亦銘舉了個很糟糕的例子。


    這話一出口,他便挨了蘇君逸一拳:“你給我住口!你要是敢出事,這輩子別想娶我!”


    是,她嫌棄他,嫌棄他有過往,可是她也在意他,不至於嫌棄到願意看見他出事的地步。


    周亦銘勉強笑笑,不再爭辯。他是為了她好,想必她會懂的吧?他這麽想著,卻沒有底氣。如果沒有柳如慧的事,他不會動搖自信心,可是今天一天,蘇君逸總是回避他,他不傻,能感受到的。


    忙完柏雲的事,蘇君逸不得不離去,學校那邊最近搞了個精英講座,每天下午一節課,由已經畢業的優秀學生回校,來給師弟師妹傳授經驗。雖然是因為高考將近,講給高三學生聽的,但是校方特許高一高二的a班成員旁聽,她不想錯過。


    友情重要,她已經盡了全力,剩下的她也隻能靜觀其變。學業耽誤不得,好在柏雲十分善解人意,沒等她開口已經在趕她走了。


    真是難得再有的好姐妹呢,一想到那個別扭的舒琴,她就覺得室友還是老的好。


    “小雲,阿媛,小夏,記得要努力哦,要跟我考上一個大學,不然我就天天揍你們!”臨走,她丟下了“狠話”,卻換來三個小姐妹的擁抱。


    依依不舍離去,該掰扯前任的事了。


    “前任猛如虎。”不知道怎麽想起了這句不知從哪裏聽來的句子,感慨的人發出了下意識的歎息。


    周亦銘聽了,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愁雲密布。他也顧不得開車了,將車子停在了路邊,不肯上高速。


    “要我怎麽做你才肯相信我?”他的心在滴血,好痛好痛。


    她終於肯看一看他,猶豫半晌,才開口:“亦銘,能讓我冷靜一段時間嗎?”


    “你要的冷靜就是不與我見麵是不是?”他質問,聲音在顫抖,心慌如逃竄的獵物。


    沉默就是回答,她心裏膈應的慌,沒有辦法顧及他的感受。


    一個被那樣的女人占有過的男人,且在那之前還有一個女人碰過他的身體,她真的感到很鬱悶。


    他不依:“我不答應,婉寧,不要這樣懲罰我,我搬家,叫她再也找不到我好不好?婉寧……”


    “以後有別人在的時候,別這樣喊我,尤其是在你前女友麵前。”她不允許自己的小名被那樣的人知道。


    他忙應:“好的,我錯了,我改。還有什麽?你說,我聽,都聽!”急的帶了哭腔,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他總覺得,一旦冷下來了,這個人就不會再是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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